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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站在衣柜前, 拿不准该换一套什么衣服去见江霁月。
她觉得大金翅膀说得对，这种事不能太上赶着，专门换件衣服就太刻意了, 可要是不换，她现在还穿着睡衣呢, 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阴差大人，不过就是邻居找你有点事, 你在这打扮什么呢？有这磨蹭的时间，你那小男朋友可就走了。”杨珊在衣柜门上露了个脸，又忍不住多嘴。
孟婆直言, “可大晚上的，我也不能穿睡衣去见他呀, 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
杨珊支招, “今晚你去隔壁的时候穿了什么, 现在就穿什么，绝对没问题。”
孟婆一琢磨, 也对, 而且阳间的事，还是阳间的人更懂。
她开门的时候江霁月已经准备回去了, 听见声音才回头, “我以为你睡了。”
“还没有, ”孟婆觉得自己回答的有点急了, 随即解释，“我刚才一直在看剧，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幻听，哦，对了, 心心在洗澡，我也不方便请你进去坐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最后几句是杨珊教她的，说男人都喜欢欲擒故纵，把人拒之门外的吸引力可比敞开大门请人进来大多了，虽然她当时不太懂，杨珊也没给她解释，但注意到江霁月微微惊讶的眼神后，她觉得这么做有点意思。
此刻，江霁月脸上不再是初见时的冷漠。
“跟上次让你情绪激动的那件事有关，我现在有很多细节想不明白，不能跟别人提起，也只能来问你了，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孟婆不可避免地想到上次从他电脑里看到的那张脸，心里还是不舒服，尽管她知道整件事跟江霁月无关，甚至他也只是个受害者。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拒绝。”孟婆的声音有点低，“不过，我不能保证你的每个问题都能得到答案，因为，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听实话。”
“我不骗你。”
有了孟婆的保证，江霁月从手机上调出最新的邮件，是何言刚发给他的林霁月的资料，跟他梦里的又是一模一样。
“你先看看这个，”他递给孟婆，“其实，上次查的唐霁月也好，这次的林霁月也好，他们都是我梦到的人，噩梦，没有一个善终，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我以为自己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我让何言查了，但根本没指望查出什么，或者说，我心里本就不希望查出任何东西，结果确有其人，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霁月深深吐出一口气，“上次，你一口咬定照片上的唐霁月就是我，那现在你看到的林霁月，也是我对吗？”
这份资料里的照片基本都是黑白的，唯一一张彩色照片是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林霁月背着手站在右边，一身笔挺的灰白色西装三件套，用发蜡梳着时下最流行的老克勒三七头，很时髦、也很意气风发。
她想摸一下，结果拇指一碰到照片，直接点开了。
“嗯，也是你。”
“我本来不太相信什么轮回之说，不过眼下的情况好像容不得我不信了，我……是他们的转世对吗？”江霁月大胆猜测，但这样的猜测让他心里很不安。
“不算是，但按照阳……按照你们的理解，这么说也没错，你跟唐霁月、林霁月之间并没有什么转世的关系，但他们确实是你的前世，因为……你们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的转世。”
这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投胎和转世的区别，投胎是活完一世再投胎到新的人家，上一世的功德恩怨都影响下一世能投个什么样的胎，所有的一切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瓜葛，但转世……则是一辈子早就被安排好，不管苦难还是煎熬，都得受着，与其说江霁月是活了九世，不如说他是死了九次。
江霁月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问，“跟我有这种关系的人，还有多少个？”
知道瞒不过，孟婆也没打算骗人，“你是第十世，也是最后一世。”
“所以我身上的病跟这个轮回有关？如果你没来找我，这一世的最后，我安排好一切，也会自杀对吗？”他自嘲道，“还真像我能做出来的事。”
“江霁月，没有如果！你活着，我来了，这才是你的这一世。”孟婆突然理解了他之前的冷漠，但这不代表她接受他的想法，“你以为你疏远所有人，离开的时候就能果断干脆，一点也不留恋吗？没有人不怕死，我也怕灰飞烟灭，但我不会因为明知道自己快要灰飞烟灭，就把自己活成自暴自弃的人，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会好好活着，起码我活着的时候没亏待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那你呢？你也不后悔吗？”
江霁月就像个突然被拉到人群中间的自闭症患者，恍惚、想要逃避，记恨这个强行把他拉出来的人的同时，又紧张得怕她放手，自私的希望这个人能一直这么拉着他，把他拉出恐惧的深渊。
他强硬地扭头躲避她的目光，低沉的嗓音有些干哑，“你不是我，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我当然不是你！”孟婆情绪激动地打断他，甚至在想，她一个寿数无限的阴差，名字突然上了生死簿，这种感觉大抵跟阳间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差不多吧？压下强烈的情绪，“你明知道我能缓解你的痛苦，可就算这样，你也一定要推开所有人，冷漠孤独地活着吗？那我情愿送你回去，让你没有痛苦的自暴自弃，不再插手你这一世。”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单纯炽热地靠近过他，他会按部就班的走完最后这段时间，在某天撑不住的时候，像梦里那些人一样选择自杀，可他现在见过了，再让他失去，剩下的日子只会变得更加残忍。
重新看向孟婆时，江霁月皱着眉，复杂的目光仿佛进行了一场天人交战。
他问，“我还剩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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