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都醉了,众人渐渐散去。
赵之流和一个老婆婆扶着辛容回到了她的房间,那时天已经快亮了,即便不用点灯也能看见她的房间不像寻常女儿家雅致,堆满了各种书册和剑。
老婆婆小心的替她掩好被子,慈爱的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凝望她许久才起身,将赵之流拉到了一边。
这老婆婆是辛容的三婆婆,自小是看着她长大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英姿飒爽的美人,岁月沉淀,容颜逝去,只有眼里的光芒从未消失。
赵之流对她很是尊敬,连忙俯下身。
她笑了笑说,“我们都是活不成的,原本宗主是想让我带容儿走的,现下看来,你才是最合适的人。”
“婆婆,我们可以一起走。”
她摆了摆手,沉默许久才说,“这是我的家,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家呢。”
原本赵之流以为贪生怕死是所有生灵的本性,但是为了家族和荣耀,真的有人会置生死于不顾。如今亲眼见到了,才知道戏文中的故事不是骗人的。
他心里更加敬佩,只说,“婆婆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婆婆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拍了拍他的手,“既然是容儿选择的人,我必然是相信你不会亏待她的。容儿不擅饮酒,就劳烦你照顾她一夜吧。”
说罢,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几眼,才离开房间。
房间又陷入了沉寂之中,赵之流走向了床铺。她睡姿实在可爱,整个娇小的身子缩在了角落里,双腿夹着被子。长发散开,铺在脑后,衬得脸更加红润。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被子,将她整个人盖上。
能睡的这样香甜也是极好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开始。一想到她后面会失去家园和亲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总是替她难受。
窃玉人将整个玄天宗翻过来都找不到三秋剑,很有可能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的。他们就算离开也藏不了多久的,在斩魂剑的威胁下,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辛容。
回想起辛存道的嘱托,其实他也知道赵之流的功力并不高,所以才给他了那个秘术。
赵之流连忙拿了笔墨走到屋外,合上了门,确保外面的动静不会吵醒她。
这文字他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起点和终点在哪里。所有的秘术符号画法是特定的,有一点误差,整个术法都会失败。
这符不难,但是实在圆润了些,有太多种可能性了。
在纸上画出了每一种可能性,再划破手掌在空中挥动着,一一尝试。
接连三次都失败了,直到第四次,他画完符,血色的符印停滞在了空中,看来这符生效了。以防误伤了自己,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的假石后面。
轻声的念动咒语,焰火燃尽,顷刻间,一道血色的闪电忽然劈下。快得那样出人意料,因为他收的快,那闪电只存在了一刹那。
却造成了巨大的声响,整个地面硬生被劈开一条深深的缝隙来,周围的石砖发黑,有被灼烧的痕迹。
这也太能了点吧,仅仅一瞬间,这样的伤害着实是他所释放过伤害最高的术法了。如果要是他竭尽全力,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看着手上的血,有些沾沾自喜,“这也太牛了吧,我果然是学什么会什么啊。”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辛容睡眼惺忪的出现在门口,倚靠着门框,艰难的睁开眼,“怎么了,是不是打起来了?”
赵之流连忙走过去,“没有没有,我在学习术法。天色还早,你回去睡会儿吧,要不然打起来,那就没什么机会睡觉了。”
辛容笑了笑,这样的她实在美。她伫立在原地不动。忽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她又钻回了房里。
他对着门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小心的摸了摸脸,很是灼热,看来他的身体比他更早的意识到,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整个人在院子晃了几圈,脑子里全是她笑颜如花。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大事要紧。”
玄天宗是肯定拖不了他们多久的,他发现辛容不在,应该很快会追过去的。虽然有了这种术法,但是释放的距离受限制。
到时候打起来了,该怎么一击即中呢。
一直到日上三竿,被酒迷醉的玄天宗才渐渐苏醒。辛容似乎对昨天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一见他整个脸通红,话都不说几句。
收拾好了便和几个师兄弟一起去巡察情况。赵之流无所事事的,去和那些老前辈请教术法。
玄天宗没有人用术法一类的,倒是很愿意在剑术上指点几分。一来二去的,精进了不知多少。只是想要达到他们那种程度,那着实要修炼很久。
斩权剑不适合战场厮杀,昨夜撮合他的那个老头还特地送了一把剑与他。从剑鞘到剑刃,材料都是极为珍贵的,赵之流单单是听声音,就知道这剑绝非凡品。
着实不敢收,“老前辈,这不太好吧。”
老头爽朗的笑了笑,“拿着拿着,这样的剑,我有十把呢!”
使剑的人惯用一把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有收藏剑的癖好。这些老前辈,每个人手上都不少于五把好剑。
光是卖剑,玄天宗就能一千多年不用营业。
后来又过来几位长老级的人物,似乎是听到这边在学剑,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独一无二的绝招交与赵之流。
他肯定是学不会的,但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还是尽力去模仿每一个动作。
原本他以为这些人是看在他剑术实在太烂了,所以忍不住指点的,要不然就是因为他和辛容未来的关系。
直到那个老头喝了一口酒,低声说了一句,“我们死了,这些剑法就靠你传给后世了。这可是玄天宗,上万年的精粹啊。”
其他人谈笑着,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可是赵之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其实他们都知道玄天宗的结局了,只不过,所有人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正在此刻,辛存道忽然拨开了围着他的众人,众人都沉默了,用凝重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问道:“现在吗?”
辛存道轻点了点头,“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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