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从地窖里搬出几坛子酒,在场的人都不再拘泥小节,随便拿起个什么东西,就开始举杯畅饮。到了最后一刻,师尊没了师尊的架子,弟子没有弟子的敬畏,融洽的谈笑着。
赵之流举着酒碗,滴酒未沾,在热闹的气氛中已经微微醉了。
“女婿。”辛存道向着他走了过来,端着酒碗碰了一下他的碗,“从今往后,容儿就承蒙你多照顾了。”
这一声女婿喊得,赵之流着实害怕,连忙将酒一饮而尽,“蒙受玄天宗恩惠,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辛存道微微含笑,眼藏深意,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挪开了视线,精准无误的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辛容。她整个脸通红,带着几分醉意,和几个长辈相谈甚欢。
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却也培养得果敢又温柔。那样柔弱的女子,身上却背负了那么多。
“我有些事想和你说说,你可愿意与我到书房小叙?”
赵之流连忙点了点头,和他离开了欢闹的堂屋。穿过清冷的走廊,萧瑟的花园,到达了一间书房。
“你随意即可。”辛存道摆了摆手,房里的蜡烛自然亮起。坐在了案几前。身后有满墙的书架,上面标注着的都是他不认识的文字。
门在赵之流坐下的一刻自动合上,两个人在这样僻静的地方,他有些不自在,毕竟对面坐的有可能是未来岳父啊。
辛存道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希望你放弃神位一事。”
他点了点头,“记得,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窃玉人和神界之间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不太一样。”
“因为容儿。”辛存道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容儿的母亲是少有的天才,在怀上容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三千年的功力了。那时我们成亲不久,天梯便降下。”
“然后呢?”
他沉默许久,艰难的讲述着,“那时她距离临盆之期并没有多少时日,所以她并没有登上仙梯。天雷劈下,她为了救容儿,魂飞魄散了。容儿也因为雷击,原本是活不下来的。”
先前敖衍说过,神界为了制衡妖界,会把那些道行高的人以升仙为由骗上神界,再以各种由头处理掉。
赵之流握紧了拳,想不到辛容背后还藏着一段这样悲惨的过往,但隐隐约约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后面呢?”
可是辛存道说出的这个事实,着实出人意料,“为了她能够活着,我把她的魂魄融入了三秋剑内,她变成了真正的三秋剑。”
他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她……她是剑灵?”
辛存道微微点了点头,“三神器的祭祀必定会杀了容儿,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是为了天下,容儿都绝对不能落入窃玉人手中。”
“我明白了,我会拼了命保护她的。”
“那倒是不必。”辛存道笑了一声,“如果你死了,容儿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这一场战,玄天宗必败。”
果不其然,辛存道知道事情没有了回转的余地。所以方才说出来的,都不过是为了安稳人心罢了。毕竟,在最后的关头,总不能一直在绝望之中度过吧。
他又起身,在身后摸索着,找出一羊皮卷轴,扔给了赵之流。
卷轴看上去很是古旧,带着一股子时间浸泡的味道。卷上有一个怪异的符咒图样,看上去不难,只是长得实在诡异,很有鬼族的风格。
下面还有一行字,他看不懂。等等,这就是鬼族的文字!
他震惊的望着他,难不成这卷轴还是曾经鬼族的术法吗?
辛存道解释道:“这是血雷,一直都活在族内的传说里。我看见那剑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你可以用这种术法。”
正在赵之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继续说,“我们家只有初代掌门会这样术法,那时候六界都还在混战之中。他受到神界的围剿,一人之力诛杀七位神者。我将它交予你,或许后面的战争中,你能用到。”
看来他们家的初代掌门还是个鬼族啊,这仇恨真是自古就种下了。
其他的雷击或许可以解开,但是鬼族的秘术早已经消失,就算叶问烟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可以破解这血雷。
赵之流收好了那卷轴,“宗主放心,我会尽快炼成的。”
“还有一事。”辛存道在他正欲离去的时候喊住了他,“我想请你帮忙,送走容儿。”
辛容一心都是玄天宗,要走早就走了,紧要关头,一定会留下和全宗共进退的。根本就不可能送走她,而且,就算是这样,事后她一定会恨自己的。
辛存道知道他的顾虑,又说:“你今日杀了几个巡查的,他们后面一定会更加严密的。只有开战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引走了,你才有机会趁乱送她离开。”
“那我怎么送啊?”
“就在今日他们送人的地方有一艘小船,我用了阵法藏匿了,不会被发现。到时候,你把她打晕抗走就是。”
“她要是醒了,想杀我怎么办?”
辛存道忍不住笑了笑,走回案几前,提笔,却又很为难。此后就是生死相隔,诀别的话一定不好写。
斟酌片刻,他写下了几行字,然后装在了自己专有的信封之中,递给了赵之流,“到时候你把这个给她,她知道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也不会怨你。”
老丈人就是思虑周全,赵之流还特地放在了储物空间里。
此后,他们又拉扯了些有的没的,便一同返回堂屋。远远地就听到了喧闹的声响,连步子都忍不住加快了些。
那老头看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回来,忍不住打趣道:“这老丈人和女婿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知道?哈哈哈哈,该不是商量聘礼吧?”
赵之流摆了摆手,辛存道却承认了,“没错,我让他勤于修炼,免得到时候保护不了容儿。”
“要我说啊,趁着大家都在做个见证,要不你们交换一下信物?”
辛容醉的迷迷糊糊的,跟着起哄。踉跄着走过去,取下了脖子上的吊坠,拍在了他手里,“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以后,就传给你了。”
赵之流感受着吊坠的温热,连忙看向了辛存道,他融入了看戏的人群,笑的十分灿烂,好像嫁的不是自己女儿一样。
老头拍了他一下,“那你呢?这普通的东西,俺家可看不上啊。”
要说宝贝的话确实没有,毕竟赵之流自出道起就一穷二百的。不过既然是传家宝,倒是有一件。
赵之流取出赵浮留给他的玉玺,双手递给了辛容,“虽然丑了点,不过也是赵氏的传国玉玺。”
底下响起一阵哄笑,就连老头本人都没有料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这种宝贝你都舍得,这小兄弟会疼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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