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果子啊!字面理解,煎饼果子不夹果子还能夹什么?”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卡卡西的脸上一副难以接受,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东西肯定不会好吃的样子,有点艰难地说道:
“这个煎饼果子,莫非是。。。。。。甜的?”
甜的?
他是从哪得来的结论?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有点哭笑不得地对一脸莫名其妙的卡卡西解释道:
“――呃,果子就是炸油条啊,这玩意在我们天津又叫做果子,油条你总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吧?煎饼果子就是煎饼涂上酱再把果子夹进去呗!”
“啊,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是油条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卡卡西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而杨沱这家伙则在一边乐的前仰后合。
看吧,还是我比较擅长说明事情。
虽然都来自于五湖四海,不过大家都在说着普通话,也想不到会出现字词交流不通的状况,毕竟中国那么大,方言啊习俗啊之类的地域文化的差异摆在那里,难免就多少会有一点交流障碍存在。
同是北方人的卡卡西还好说,如果是南方来的同学,比如之前由于在进行扑克社交时曾有过“我就是牛x”此等惊人言论而得雅号的“大牛b”同学,生活习惯的差异就显而易见了。
说到这个话题我又想起了我的台湾妹妹,我和她之间的鸿沟可以说就像一道海峡一样宽,虽说终究是一家人,但生活成长的环境差异还是很大的。
明明是满口娇滴滴的台湾口音,却总是在说一些相当刁蛮而不中听的可恶的话,真是的,说起话来本应该很可爱的,本应该是个带出去让别人羡慕得要死的妹妹,却无时无刻不以让她老哥难堪为己任。。。。。。
我不再去想那个让人头疼的家伙,继续和卡卡西闲聊:
“说起来,卡卡西,你们那有什么特产?”
“要说我们那的特色,那是当属洛阳水席了,只要尝一次保准你印象深刻!”
卡卡西陶醉地咂了咂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为自己家乡而感到骄傲。
也是,出门在外才真正发觉家的重要,想来如果我身在国外的话,在外国人提到中国的时候也会扬长避短地自夸,就像是在维护自己的脸面一样吧。
杨沱这家伙还在为刚才的“果子”笑的前仰后合,卡卡西无意间看见教官给他屁股上留下的那个脚印子清晰依旧,于是便又给他补了一个。
于是这两个人就开始打闹成了一团,战斗持续了大约七秒钟,就在隔壁的山东大汉猥琐和蒙古大汉阿帕噶打水从门口路过(其实这两个人都算不上壮实)时,杨沱突然想起了什么,松手放开了卡卡西的裤腰带:
“对了,咱们屋还没打水呢!”
啊?
我可以感到,屋里的气氛突然一变。
我们三个人突然紧张了起来,警戒地看着彼此,似乎生怕自己被派出去打水。
杨沱说:
“这样吧,我们还是石头剪子布来决定好了,提前说好,认赌服输,都没有意见吧?”
我有意见!
一旦有这种事情,通常倒霉的都是我,这似乎是缠绕在我身上挥之不去的一个诅咒,无论是抽签还是石头剪子布,我都是稳稳的悲剧角色。
所以,当这两个人提出这个提案时,我便已经可以预见到结果了,但是很可惜,那由于两个人都跃跃欲试,我便被迫卷入了这次赌博之中。
――然后,就这样,我毫无悬念地被打发下楼去打水。
“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先放在一边,我怎么觉得你给我的这几个暖水瓶有些不对劲呢?”
我气喘吁吁地把暖水壶放到地上,向杨沱问道。
杨沱不以为意地一挥手:
“啊,你是说这个啊,咱们的水壶放在楼下水房时又不知道被谁给拿去共产了,所以我一生气也效仿那些人的做法,随便拿了四个壶上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少年,你又调皮了。”
我叹了口气,他就不怕被暖水壶的主人撞见,挨上一顿暴打么?
“――这么说,你连这些壶是谁的都不知道,就把它们拿上来了?”
“管他是谁的,反正我们只要保证自己屋里永远是四个暖壶就够了,楼里暖水壶的总数是不会变的,既然暖水壶的流动已经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循环,那我们索性也成为其中的一环好了。”
杨沱说得理直气壮,看来这家伙对于那些偷我们暖水壶的小贼是憋了一肚子火,无意间也做了和他们一样性质的事。
至于暖水壶是怎么来的,反正我是不在乎,只要有热水用就好了。
洗完脚,一头扎到床上,习惯性地摆弄起手机来。
手机qq的好友中有一个无比熟悉的头像依旧亮着,备注上写的是蓉儿,也就是乔蓉,我的女朋友。
不自觉流露出笑容,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按出一句话:
“你在线呢?怎么还没睡啊?”
过了足足五分钟,那边才有了回应:
“~^-^~最近真的很冷淡呢!都没有和我好好说说话!”
一个笑脸,符合她风格的笑脸,在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令人怀念的容颜,正在千里之外的武汉向我微笑着。
我傻笑着,手指跳动,电波跨越千里的距离向她传去:
“没办法啊,这边还在军训呢,我们教官超级变态,把我们累得和狗似的,每天一回宿舍就是睡觉。”
“那今天怎么想起来我了?~(>;。<;)o”
“下雨了,军训暂停了,第一件事不就是想起了你么?”
“真的?没和你那个叫大史的损友出去打电脑吧?哪还想得起我这么个管家婆来?”
那边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啧,她还真是了解我,什么都瞒不住她。
我表情抽了一下,对于前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雨下得不小,晚上没去食堂,在宿舍吃了个椰蓉面包,看着包装上那个蓉字我就想起来你了。”
“臭贫!(-。-!!)0听说你们学校男女比例是七比一,我都以为你已经另寻新欢,把我忘了呢!t-t”
“怎么会?我们这哪会有比你漂亮的女生呢?”
――说起来比蓉儿漂亮的女生还真的有,而且还是我妹妹,另外,那个安思怡也是个出众的美女,但那股气质实在是让人难以接近,不然的话做个一起打游戏的朋友倒是不错。
当然,我还没有傻到把这些都和女朋友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那边立刻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这还有点事要忙那!”
“怎么着?不和我聊聊啊?”
“今天本姑娘事情很多,赶明请早吧~~”
她发送了一个再见的表情。
唉,真是扫兴,总觉得有没有这个女朋友都一样,一点搞对象的感觉都没有。
卡卡西和杨沱还在聊着风土人情,以及各自高中时的那些故事。
我把手机设定好闹钟放在枕边,翻了个身,在两个室友的谈笑声中沉沉睡去。
第十七节 军训(后篇)
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再接到妹妹的传唤电话,我自然也是乐得轻松,每日和舍友同出入共进退,过着很平常很普通的集体生活。
随着军训的不断开展,食客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而食堂的饭也开始做得越来越咸。
如果一定要我说形容一下程度的话,那简直就像是把盐罐子打翻在锅里面一样,搞不好哪天我们就变成燕巴虎(蝙蝠)飞着就走了。
我和杨沱突然发现,一碗根本拌不上色的炸酱面居然咸到可以就着米饭来吃,这么一碗白花花的面条居然也能这么咸,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照理说来食客们吃的多少和食堂菜地咸度根本没有直接关系,那么请您再仔细想想。
如果把菜做得咸了,就算给我们少盛一些,也照样能就下一大碗米饭,由此一来,食堂方面的成本就节约了不少。
想来,食堂出于这个原因才这么做的吧,看来承包我们学校食堂的那位高人一定是一个出色的阴谋家。
我们终于结束了走步练习,训练场地也从硬邦邦的水泥地变成了学校在南门附近新建的操场,当我们踩上那铺着柔软塑料草皮的地面时无不发出舒爽的呻吟。
中午过后,“恨我妈”突然心血来潮,下令让我们进行一下午的匍匐前进练习。
这可是初中和高中时从未经历过的新鲜项目,如果说走步练习之类的之前也曾经经历过的话,那这个匍匐前进就算是从来没有玩过的项目了。
不知为何,我在心底竟有点跃跃欲试。
但是真正做起来时,我才发现这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操场的塑料草皮上湿漉漉的,很快浸透了薄薄的军装,微风吹来时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扑倒在地,然后以科莫多巨蜥一样的姿态甩着腰向前爬动,像杨沱这种撅着个腚怎么也下不去人自然也少不了在裤子上多添几个“恨我妈”的鞋印子。
坐在地上休息时,杨沱这家伙便抱怨起来:
“什么男女一视同仁,咱学校男女比例七比一,教官也就折腾折腾咱们了。”
这家伙哭丧着脸长吁短叹,一副“生而不幸为女校男生”的感慨。
我躺在地上,用右手揉着疼痛不已的胯骨:
“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什么事情只要过了一半就开始进入倒计时了,淡定点吧。”
“听说隔壁的理大学生已经起义了,把教官全都赶出了学校,真是想想都带劲。”
杨沱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鞋,从鞋坑里抖出三斤六两半的黑色小颗粒来,让它们回归操场。
当然,卡卡西对于他这个提案完全不屑一顾:
“你快得了吧,就凭咱外院这35位,力往一处使都很难,你还想让他们和你一起起义?诚然历史上起义成功的很多,但更多的还是被残酷镇压了,你还是安分守己一点,等着军训结束吧。”
就在我们一帮人闲聊的时候,“恨我妈”再次突然出现,于是就是全体起立,再次整队练习。
恐怕这是我们军训期间最快乐的一个项目了吧,简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撒了欢一样满地打滚,到最后还自发展开了竞速赛,“恨我妈”居然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乐得在一边看着我们这帮大小伙子用肚皮摩擦塑料草皮。
就这么摸爬滚打一下午,被起身和伏地的动作摔得浑身关节痛,到第二天再起床时,我们一个个的肚皮都疼得要命,差一点就起不来床了,真恨不得一直就这么睡下去。
但是不管我们的意愿如何,军训依旧在进行着,并且进入了军体拳阶段。
其间曾经有过一次所谓的行军拉练,无非就是全校带队在校园内兜一大圈,其间设有什么假象的“毒气区”,敌人的封锁区之类的,需要我们伏地身体通过,或者是快速跑步通过,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校园内有很大一片尚未开发的荒地,简直就像是下乡似的,加之我们学校里野狗横行狗屎丛生,我们便不无调侃地称之为“雷区”。
拉练过后,我们连续三天,每天都在进行着单调无聊的军体拳训练。说是军体拳,我从中实在看不到什么实用价值,完全就是广播体操,而且健身效果还不一定就比广播体操好,如果有有志青年热血志士打算练好军体拳,每天走在保研路上专门打抱不平拯救受难女生,那么我会劝他们还是板砖和折叠椅更加实际一些。
所谓的军体拳练习,也只是为了军训结束后在新操场上汇报演出时,增加一个节目而已,效果和逢年过节的五十六民族团体操差不多,汇报演出当天校长在看台上俯瞰众生,如有阅兵之感,一偿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之夙愿。
练习过程无非就是一个教官在前面,一下一下做着示范,我们在后面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绵软无力甩着拳头打太极拳,软绵绵的度过无聊的时间,偶尔也有强人尽情发挥想象,用自己的方式演绎军体拳动作,这个我们称之为耍活宝。
这些教官之前都是带女生队伍的,都比较好说话,管得也比较松,所以我们也得以享有短暂的疏懒时光,练练歇歇,一帮人坐成一堆一起侃大山,一个上午连一节拳都没练好。
直到“恨我妈”亲自来进行指导时,偷懒情况才有所改观。
身高160+cm的“恨我妈”要求我们马步要比他下得还低,下马步时整体海拔要比他矮,在这种时候,扎马步就成了一场噩梦。
我靠,你开玩笑呢!?我这么一个接近一米八的个头,你让我蹲的比你低,还要保持那么长时间,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其实我这还算是好的,受点累也就完了,像很多饱受劣质迷彩服侵害的哥们都在下马步时裂了裤子,各色内裤花纹在秋风中羞涩地晃动着,为落叶之秋装点了不少鲜艳的色彩。
军体拳是我们男生的事,而女生呢?早就被带到大操场的另一边去练习走方阵,准备迎接几天之后的军训汇报演出了。
每天都这样忙着,过着平淡而缓慢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女生不知何时站在离我们不近不远的距离上,默默地看着我们打拳长达一个小时之久。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看热闹,倒像是在等人。
于是周围的人纷纷开始猜测她是想干什么,当然,其间也不缺乏各种各样的yy桥段。
本来我是没有注意到的,但直到身边一个英语系的哥们小声地问我“你看那个女的长得真不错”的时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是一个静默伫立的纤细身影。
虽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但注视了一会之后,不知为何,那种独特的感觉却让我似曾相识,再加上她手里那个熟悉的东西,基本上就可以断定那是谁了。
是安思怡。
细而密的刘海如同帘子一样遮到眉毛,散发着中国古风古韵的恬淡内敛,一双墨色的眼睛不知是迷离还是深邃,顾盼之间散发着神秘的美感。
和第一次见面不同,这一次是在明媚而柔和的秋日阳光下,少了那份雨的迷蒙,纤细的身影倚风而立,从渲染变成了工笔,画面明澈而清晰。
今天的她带上了一副相当文雅的眼镜,而且还难得梳理了一下头发,一头很美丽的黑发再加上齐齐的刘海给人以一种乖巧玲珑的感觉,是那种只属于午后自习室中洒满温暖阳光的窗边座位的文静女孩,书香淡雅之气化为清香随风而来。
真难以想象这会是之前那个穿着宽大白衬衣,长发凌乱,蜷坐在烟气缭绕的网吧座位上和一个宅男进行游戏对战的迷糊女。
白色水纹的连衣长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边缘被淡淡的墨蓝色晕染开来,在微风中轻轻飘摇,透着一丝水彩画般的淡雅,比起上一次的白衬衣,这身不知是保守还是随意的穿着明显已经正常多了,简直就像是五四时期的女学生一样。
她一副很讨厌光线的样子,打着我之前的那把伞遮挡着阳光,像是瓷瓶工艺品一样站在那里,任由柔软的发丝随微风轻舞,静静地看着操场上被教官操练的死去活来的可怜人们。
真是意外的访客。
虽然我不是个自作多情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但这种情况下,人家来这里是为了找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吧?连这种事都要装傻未免也显得太过矫情了一点。
被她吸引走了注意力,分分神间动作走形,我惨遭“恨我妈”的军靴攻势。
安思怡就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希望能够尽力收缩自己的存在感而躲在树荫之中,选了一个自以为是在众人视线死角的位置,岂知自己从一开始已经被众多食色性也的目光锁定了。
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并不难猜,虽然只不过接触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但也能知道她是属于那种虽然相当冷漠,可一旦心血来潮便立刻行动起来的人,用“想起来一出是一出”这种说法可能比较贴切一些。
既然人家摆明了是来找我的,于是在短暂的训练休息时间,我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向她走去,我甚至可以想像身后的是一道道什么样的目光。
安思怡的目光没有聚焦地透过一切障碍物凝望着远方,直到我走到面前都没有做出反应。
“嗯,你是来还伞的么?”
我问。
她没有反应。
我的笑容僵了起来,干咳了两下,略微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是来还伞的么?”
安思怡微微一震,如同刚醒过来似的眨了眨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即便一脸迷糊,但这种缺乏表情的脸却不知为何显得无比端庄。
虽然她的眼神根本没有妹妹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但这种空灵的眼神却让人有一种外里全部都被看穿了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她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一切东西,但她纯净的心灵却无法分析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一样――她的外表和气质总是给人以这种错觉。
看来她似乎不是诚心要无视我的。。。。。。这家伙,原来是在发呆么?她似乎是那种一旦开始想事就完全听不进任何声音的类型呢。
“不是说先放在你那里也没关系么?不用这么着急还的。”
“没什么,不用了。就我个人而言并不喜欢这种叫做伞的物体,我自己也买了雨衣,而且我很讨厌阳光,平时大都待在屋子里,就算下雨也不会被淋到,几乎用不上伞。况且,我不喜欢亏欠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懒懒地揉了揉眼睛,冷漠地说。
亏欠啊。。。。。。真是个见外的家伙,当然,虽然我们也算不上是什么熟人就是了,女生会觉得对自己太好的男生有些别有用心吧,虽说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也并不想招致误会。
我接过了伞,随手放到附近我们军训时摆放水瓶子的地方,然后继续说道:
“全校的大一学生都在军训,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说过要找你就问你的那位朋友吧?向他打听一下,找到这里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安思怡理所当然地说着,似乎在奇怪我为什么要问这么明显的事情。
哦,原来如此么?是得到了大史的引导啊,那家伙对安思怡似乎颇有意见,真想看看那小子被她问话时一脸憋屈的表情。
这个安思怡的说话方式还真是怪,简直就像是把汉语进行书面语法化的加工之后以一种很晦涩很程式化的方式说出来一样,在用惯了口语的我们耳中多少显得有些生硬。
“说起来,你的感冒似乎好了啊。的确,今天天气这么好,市郊的空气也挺新鲜,出来走走也是挺不错的。”
“嗯,对于我来说感冒是很平常的事,拜这讨厌的阳光所赐,天气有些回暖,感冒也有些好转了。”
如同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平淡,安思怡突然指着我的身后,双眼有些发直地说:
“――你背后换了一个,和下雨那天的那个不一样了,你似乎很容易被‘它们’缠上呢,真是好人缘。”
安思怡没有聚焦的双眼透过我,注视着我的身后,缓缓说着。
大白天的,惊悚效果丝毫不减,我的手脚一下子变的冰凉起来。
“对了,之前你也说过你喜欢穿着雨衣在雨中行走,为什么你喜欢雨天多过晴天呢?”
我哈哈一笑,有些没话找话地说。
安思怡注视了我几秒钟,直到我脸上的僵笑几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缓缓说道:
“。。。。。。因为‘一蓑烟雨任平生’啊。”
很好,她说的话依旧是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反正她和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我会条件反射似的在脑海里勾画出她穿着雨衣穿梭在雨中的身影呢?江南雨巷的已经不应该是这样的吧?总觉得女孩子在下雨时还是应该撑伞比较有气质啊。
我高考时语文试卷的默写古诗一句都没写出来,全部都空在那里,所以对于我而言语文试卷是以一百四十五分为满分开始往下估分的,就凭我肚子里的古诗,在这种情况下努力坚持不要冷场还真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
好吧,好吧,我故作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的样子,用假到让我自己都觉得受不了的口气问道:
“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什么什么“一缩烟雨任凭生”,真是不错。。。。。。嗯,那是什么?”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果然么。。。。。。不同于‘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果然还是“对潇潇暮雨撒江天,一番洗清秋”更好一些,这时候如果再有霜叶飘落身畔,意境便可算是绝佳了。”
安思怡在那里带着一脸一本正经的表情自言自语着,双目又变得悠远了起来,完全是那种与世隔绝不谙世事的感觉,似乎已经忘记了面前还站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
她果然如她身上的那种文静气质一样,是个执着于文学的女生,只不过这一点总是容易被她那种阴沉的气氛所掩盖住而已。
她以为她是李清照么?这世界上有能把电脑游戏玩得那么好的李清照么?
没办法,那天她在网吧横扫大史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绞尽脑汁,我在想着如何和她对上话。
现在是秋天,现在是秋天,而关于秋天的诗句,我就知道两句。
一句就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忘了,从字面理解的话显然诗人写的是周伯通和掌门真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好歹我也是看过金庸小说的人,不要小看我的理解能力。
另一句就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由于谐音总会让人有很多不良的联想,即便现在也是很多有车一族做梦都想尝试的事情,不知比起“高空作业”哪个更加刺激一点。
――可恶,如果我再多知道几句,此时此刻就能搭上话来,气氛就不至于这么尴尬了,当真是学到用时方恨少。
安思怡看了看一脸云里雾里的我,以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叹了一口气:
“。。。。。。果然无法沟通么?”
“喂喂,以你这种说话方式,无法沟通是理所当然的吧。。。。。。”
都说秋雨是适合老年人听的,这个女生的心态怎么会这么沧桑的?简直就像老人一样。
况且,你是不是抢我的台词了?你刚才说的完全是我心中所想好不好,无法沟通的是你才对吧。
就在我正打算和她说明这一点时,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三成群席地而坐的散兵游勇,眼睛一眨不眨。
“说起来,你还真是好运气呢,不用军训,你看我们多受罪啊,真羡慕你每天可以睡觉睡到饱。”
我摸了摸后脑勺,呵呵地苦笑一下。
听见我的话,安思怡歪着头看了看我,完全无视我希望能把气氛搞好的努力,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那边说笑的军训人群那里。
我有些尴尬地说:
“刚才我见你一直在看着我们军训,莫非。。。。。。你其实很想和其他人一样参与军训?”
“不是,我,那个。。。。。。”
一瞬间,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安思怡居然动摇了一下,下一秒又叹了口气:
“――我没有办法参加军训的,我不像你们能有么一个健康的身体,真是羡慕。”
她遥遥看着那边一派欢笑的景象,嘴角微微垂着,没有说话。一如既往的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漆黑的双眼中似乎流淌着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向往,就像是在看着某种遥不可及的温馨一样。
这样子,就要像发自内心地想要像其他人那样融入人群,但却由于未知的原因而和别人疏离开来,被迫保持着那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想试试么?”
不知为何,一种冲动让我脱口而出。
“啊?”
安思怡愣愣地看着我,双目中写满了不解。
我干咳了两声:
“――我是说,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不如也和大家一样试试。虽然你不能参加军训,但在一旁见习应该也没关系吧?好不容易上一次大学,为什么要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呢?不如开朗一些吧。”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可能仅仅是因为我身上所剩不多的怜悯心,在看见那双落寞的眼睛时突然爆发了吧。
安思怡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淡淡地“哼嗯”了一声:
“真是庸俗。。。。。。不过你说的也是呢,你真的很有鼓动力,我倒真的有点想要试一试了。”
哎?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鼓动力”这种东西?
被这么一个冷漠而古怪的美丽女生夸奖,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
既然她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就随便教她两招军体拳好了。
啊呀,这种事居然来的这么突然。。。。。。那一招是什么来着?明明刚才才学的,为什么突然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冥思苦想了一会,我努力回忆起动作,然后给安思怡示范了一下:
“你看,这么出拳,然后像这样踢腿。。。。。。”
“哦。。。。。。是这样么?”
她仔细地看完,然后开始模仿起来。
先出拳。
小小的拳头软绵绵的没有力量,然后晃晃悠悠地踢腿,身体在转了小半圈之后失去平衡,居然就这么摔倒在了地上。扑通。
我吓了一大跳:
“喂!喂!你还好吧!?没事吧!?”
“真是奇怪。。。。。。”
安思怡用手撑地坐起身来,有些失神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随即站起身来,又试了一次,然后再一次摔倒。
哎哟!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她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然依旧是没有笑意,但可以看出这家伙似乎很快乐似的,或许这对于闷在屋里的她来说就已经算是幅度很大的动作了吧。
竟是这么痛快的事么?几个因摔倒而失败的军体拳动作?
我准备制止她这种近乎于自残的行为,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安思怡似乎真的很乐在其中,不然的话,满口尽是“庸俗庸俗”而对大多数事不屑一顾的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放弃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了。
扑通。
唉。
她身上那条洁白的裙子都粘上土了啊!女孩子家家应该都很爱惜自己的衣服吧?
我本以为她会心疼弄脏的白裙子,岂料她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衣服上的土,随手拍了拍,一脸困惑地向我问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摔倒?”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
错觉,她的气质给我带来的那种深邃感一定是我的错觉,搞不好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呆瓜也说不定。
虽然我妹妹的体育也算不上很好,但好歹也能在踢飞路边的小石子或者起腿踹我的时候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绝对不会像这个安思怡这种彻彻底底的运动白痴一样一旦踢腿就要摔跤。
哎?为什么我下意识地要拿她和珊珊那家伙作对比?可能因为这两个都是极其少见的美女吧――这个“极其少见”自然是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说的也是,从古至今那些伟人似乎都和普通人格格不入,那些出众的人总是和各方面都平衡中庸的平凡人不同,如果在有些方面是天才,就必定有些方面差到难以置信,正所谓此消彼长,莫非这就是这世间固有的规律么?
就在我故作深沉的思考着人生和宇宙时,安思怡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关于军训项目,我比较感兴趣的还是匍匐前进,有时看电视时就能看到军人匍匐前进的样子,总觉得和我们平时双脚着地的走路姿态大有不同呢。。。。。。动物大都四肢着地行走,而人类在婴儿时也是爬行,匍匐前进可以说是返璞归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条条框框,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好想试试看。”
只是匍匐前进而已,为什么她会出现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还是说她再看事情时真的比我们更深刻一些呢?天知道!反正她的思维回路就是和我们这些人相差甚远吧。
而且一说到匍匐前进,不知为何,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嘴里发出“哟黑哟黑”的声音,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咕噜咕噜”侧向来回滚动,就像某种诡异的生命体的样子,女孩子玩这个那肯定是相当的有损形象。
为了不让那家伙当众做出这种让人汗颜的举动,我立刻说道:
“女生是没有匍匐前进项目的,这个只有男生才有。”
“那么。。。。。。列兵安思怡,申请匍匐前进许可,请长官批准。”
“你模仿士兵给我敬礼也没用!”
我按着额头,哎呀,脑袋突然疼起来了。
安思怡困惑地眨眨眼睛,一双雾蒙蒙的黑眼睛没有任何感**彩,呆呆地注视着我,似乎还打算说什么。。。。。。
我立刻指着,有些夸张地惊叫着跳起来:
“哎呀!等等,你受伤了!?”
――其实我也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正巧看见刚才她摔倒后手肘上和手掌上的细小伤口正在流血,立刻说道。
“嗯?”
她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液虽然不多,但却和有些病态的白色肌肤形成相当强烈的色彩对比,夺人眼球。
虽然伤口不大,但这个安思怡似乎很病弱的样子,这样下去伤口万一感染的话可是很不妙啊。
我伸出手去,想要检查一下她的伤口。
就在这时――
“别碰我的血!!”
――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安思怡不知为何产生了很激烈的反应,猛地挣了一下,然后向后退出很远,和我拉开距离。
然后――
咚!
――她重重地撞到了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晕乎乎的样子。
什么啊?这一反应,和那天一模一样!
“诶?诶?”
摸不着头脑,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定在原地,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安思怡努力甩着被撞晕的脑袋,表情也逐渐回复冷漠。
不远处似乎还有无聊的哥们正在看着这边的情况,这样子简直就好像是我想要做什么过分的事却被人家拒绝了一样,真是尴尬!
我脸上一臊,为了表明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想,于是挂上笑脸希望能缓和气氛:
“赶快处理一下伤口吧!失血过多的话搞不好就要输血了啊。。。。。。哇啊!?你怎么了!?”
本来只是想开玩笑而已,岂知她突然眯起了眼睛,表情突然变得相当可怕,就好像我说了什么禁语一样,那滔天的怨念堪比贞子,散发着某种黑色的不祥气息。
有女、女鬼啊!!!
制造出如此惊悚氛围的当事人很快回过神来,双肩无力地耷拉下来,摇了摇头。
然后就这么忽视了我,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一语不发地离开。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来:
“。。。。。。你的名字已经完成社团注册了,说起来,你们学院的学生会和社团应该也快该开始纳新了,如果打算在本社团之外也参加一些其他社团的话,不妨稍微做些准备吧。”
这么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了。
如同经过了风暴的洗礼,我走回了自己在方阵中的位置,无力地坐到地上。
周围的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
“厉害啊你小子,看不出来搭讪能力那么强,居然和人家聊起来了,怎么样?qq号和电话号码搞来了没?”
“真是极品,不内涵的说,十分可以打九点九分了!超可爱!”
“那个人是谁?真漂亮!没穿迷彩服,应该是大二大三的吧?不过看起来还真是显小。”
。。。。。。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七嘴八舌的追问了,唉,果然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是很喜欢八卦的,虽然我很想编造一点yy情节服务一下他们,满足一下他们空虚的心,但考虑到照顾当事人的尊严,我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安思怡这个女生平静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某个一触即燃的定时炸弹。
虽然直到最后,她依旧恢复成了平时那种漠然的声调,简直就像“xx居士”一样,但这并不能让我忘记她之前那种异常激烈的反应。
很可惜,我是个不解女人心的人,就连我一向认为简单透明的妹妹也有着无法看透的一面,更别提安思怡这个本身就像谜团一样的女生了。
唉唉,感觉很不好。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在气氛即将好起来的时候突然( 我的台湾妹妹 ./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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