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成新欢(第一部)》第 12 部分阅读

    “哇!”狗娃突然在炕上仰面干嚎。大人争吵,小家伙战战兢兢半天了,终于忍不住了。
    孩子的哭声让大人冷静了。邵芳顾不得和老爹斗气,急爬上炕安抚儿子:“狗娃别哭,上妈这来?妈抱!”
    邵福全一阵后悔,恨恨盯李都平一眼没声了,默默坐到一旁卷旱烟。狗娃管是谁的娃,总是自己闺女生的,外孙的身份错不了,他焉能不心疼。
    事已至此,李都平也没撤了,暗暗一叹道:“邵芳,我先走了,你晚上就去你爹家吧,我再另做安排,你别害怕。”
    邵芳正哄孩子,瞄老爹一眼轻轻点头,颇为无奈失落。去谁家不重要,可好好一顿饭被老爹搅成这样,她挺不舍。可老爹也是关心她,她怪谁还能怪自己亲爹?
    李都平把鞋穿好,跟老爷子行个礼,愁有千万地走了。
    节外生枝,邵芳被老爹吼回家。这普通的意外,却使邵芳母子和李都平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惊天暴狱(上)
    这晚的月色很明,蒙白的月光象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巍峨的大山死一般沉寂,黑暗笼罩怪石树木,风吹过摇落的影子,那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玉带河仍冰封彻冻,在月色下闪着晶澈的白光,将矮水村一分为二。冰河左右,南北村窘异昭明,北村一片黑寂,只有临北的村口亮着几星光亮,那是提前派去警戒的人;南村截然相反,***通明,鸡鸣狗叫,人群攒涌,喇叭高声广播,正热烈盲动中。盲动也会热烈?不用怀疑,的确很热烈,至少场面绝对热烈。
    村中空地,二、三百名男丁熙熙攘攘,小部分人乱七八糟列队,都系着厚棉帽,戴着棉手套,身上穿羊皮袄或军大衣,肩上挎着黑洞洞的猎枪,兜里鼓鼓囊囊装着弹药和手电筒,极易让人想到林海雪原里的土匪。
    未参加队列的老人、妇女和孩子,胆大的在不远不近处观看,胆小的围在家门口张望,一个个紧张兴奋,女人们更是满怀骄傲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家男人。矮水村几百年难逢大事,很多人甚至在想,折腾一天,那些坏蛋可别不来。
    队列之外,几人肃穆而立,表情威重,这是行动的组织机关:矮水村村委会暨矮水村党支部成员几人。玉芝没拿武器;李凤火背着猎枪,一脸牛相;曲永和倒提猎枪,仍漫不经心;曲满堂和韩正德碍于身份,没拿大枪,只在腋下夹根腰别子。(注:腰别子,猎枪锯掉枪管和枪托,一尺多长,方便别在腰间,北方黑社会团伙常用。)
    李都平也在其中,大黑脸颇为严肃,习惯性双手插兜,黑大衣背在身后,里面露着与黑色看上去没任何区别的深蓝西装,还打着领带。这形象实在鹤立鸡群,若配顶软礼帽,把帽沿压低,就跟国民党派到土匪中的特务差不多了。
    队伍集合差不多了,李凤火紧紧肩上的猎枪,回身环顾一圈,慷慨而牛逼地道:“狗叔、曲书记,还有各位,我先领人过去了。”
    李都平点点头。曲满堂道:“注意安全,我和狗子随后就到。”
    李凤火领诺,向玉芝担心的双眸深望一眼,拱了拱手,奔到队列前一阵吆喝,七、八十人呼呼啦啦奔北村去了。随后,留守的近两百人也按部就班回家布防,场面一时混乱。
    曲满堂看看李都平道:“狗子,你咋不带家伙?”
    “给我爸拿着了,我没事。”李都平随意应一句。他当然没事,怀里还揣把手枪呢。
    曲满堂还想说什么,孙全跑来。韩正德还在旁,李都平远远迎上。
    “狗哥,我过去了。”孙全提着猎枪,一脸的兴奋。
    “嗯,加点小心。”李都平拍拍他肩膀,表情郑重,眼中不无歉意。邵芳被老爹扯回家,他搞出这么大动作,不能不随大队一起行动,好在孙全堂弟孙满就住邵芳娘家对面,他只好让妹夫帮忙。
    “狗哥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没事。”孙全笑笑,他此来就是想让大舅哥放放心。
    李都平道:“邵芳就拜托你了,闻香那边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了。”孙家人少,按分工只负责自家,闻香虽是亲妹妹,他也挺过意不去。
    “嗯那,交给我吧。”孙全拍着胸脯保证,说完准备走人。
    “孙全!”李都平把人叫住,又叮嘱道,“记住,天塌了也要给我守到天亮!一旦有事,马上让人给我打电话,一刻都不能耽误!”矮水村没几家有电话,手机更不用提,只能让人到他家给他打电话,还好邵芳娘家和李都平家只隔一趟房。
    “嗯那,错不了!”孙全挥挥手,提着猎枪跑了。
    李都平目送妹夫远去,回身对曲满堂道:“曲叔,我们也过去吧?”
    曲满堂点点头,对韩正德等人道:“正德、永和,我和狗子过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多注意安全,有事打狗子手提电话。”
    曲永和微微颔首,韩正德有些磨不开,上前道:“满堂大哥,您这么大岁数,万一真有什么事咋整?还是我过去你留下吧?”
    “不用。”曲满堂摆摆手,“你是村长,应该和全村人在一起;我是书记,理该在前面。”
    韩正德倍受感染,没再多说,缓缓转向李都平,破天荒地以深沉的眼光对他点头。
    “韩叔,你也小心。”李都平真诚地说。矛盾归矛盾,总是同乡人。这举村一致的时刻,韩正德难得壮怀激烈,他体会到一种亲人般的可贵。
    李都平说完,为老书记拉开车门,曲满堂抱着腰别子坐上副驾驶。领导毕竟是领导,哪能走着去北村,年迈的老书记第一次坐上比红旗还贵的吉普。
    车灯把前路照得通亮,沃尔沃轰一声冲出。
    随后,矮水村南北同时忙碌起来。相对南村,北村安静得多,但更紧张。村口,四个小伙子点两堆火,带着手电筒和铜锣警戒;其他人聚集在北村口附近几家,抽着李都平贡献的玉溪,喧哗着喝茶嗑屁打扑克,一个个颇为亢奋。
    李都平、曲满堂、李凤火三个领导没那么亢奋,多少有些忐忑。
    曲满堂抽着烟,低声问李都平:“狗子,那事真是你梦到的?”
    “嗯那。”李都平郑重点头,“要不是赶上监狱接新犯,我也不能这么当回事,可这事巧得太邪性了!当然,咱准备归准备,能不出事最好。”
    曲满堂看着一屋子兴奋的后生,摇着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村里头回搞这么大动作,要真没出事,怕也不是好事。”
    李凤火不解道:“书记,你还盼着出事咋的?”
    曲满堂看他一眼,叹道:“咱村挨着监狱,里边咋说有一千好几百犯人,这又要进一千来人,难说啥时候会出事,大伙难得这么齐心,也是以前没出过事,要真白折腾一趟,怕是以后真遇什么事,想组织也组织不起来了。”
    到底是我党的书记,曲满堂这话极具忧患意识,眼界比普通村民强多了。李凤火不由点头,同时向李都平望去。
    李都平咳一声道:“曲叔,你别担心。既然这么赶巧,我估计怎么着也能出点事,不至于白折腾。”古倩敏的邪门记忆太准,他相信即使有所出入,也应该能出点事。
    “但愿如此吧。”曲满堂摇头,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夜色越来越沉,月亮绕过山坳,沉重的山影笼罩村庄。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除每小时有四人出去换岗,小伙子们一如既往地在屋内喧哗兴奋。
    李都平等三人仍聚在一起闲坐,抽烟喝水,话也不多。
    曲满堂不时掏自己的苏联老怀表;李都平也常抬腕看名贵的瑞士手表;李凤火没怀表,也没手表,只好看墙上的国产挂钟。三人心情复杂,不知是期待暴狱发生,还是希望这难熬的夜快些过去。
    豪迈《铁血丹心》突然响起,喧闹的屋内刹那静止。几十只眼睛投向李都平,曲满堂不自觉去提腿边的腰别子;李凤火干脆抓着猎枪直接站起。
    李都平伸出一根手指,让大家冷静,然后悬着心脏把手机接通。
    “狗子吗?”电话里传来刘根生的声音。
    “是我。”李都平沉着脸答。众人紧着呼吸,睁大眼睛,都提心吊胆地看。
    “操***,你这梦还真邪性了……”刘根生上来就骂。
    “什么什么?真出事了?”李都平腾地站起。
    呼啦一声,众人拿枪的拿枪,戴帽子的戴帽子,一窝蜂开始行动。曲满堂和李凤火相顾一望,都抽口凉气暗暗心惊,不是为暴狱事件,是为李都平这梦居然这么准。
    李都平压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刘根生喘口大气:“不是我们,是底盘厂。”
    “底盘?!怎么会是底盘?”李都平愣住。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停止手里行动。
    刘根生气道:“你跟我说完之后,我给几个监狱都打电话了,人家哪个监狱都做准备了,就二奇子这个傻逼,不听话不说,还他妈开夜班撵进度,也不分什么时候?结果犯人用吊车砸开围墙,跑出去三十多个!”二奇子是底盘厂教导员姚凤奇。
    “往哪跑了?”怎么是底盘?李都平还在发懵,但提的问题还清醒。
    “别担心,往东跑了,没往你们那边去。”刘根生电话里叹口气,“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增援这二逼呢。”说完准备挂电话。
    增援!李都平脑中一惊:“根生,你可不能去!”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惊天暴狱(下)
    刘根生道:“怎么?这事都出了,你还担心?”
    李都平急得直转圈:“根生,底盘出事不等于你们不会出事,你们监狱就剩那么点人,你还去增援他,万一你们这边又出事怎么办?这时候你可不能糊涂!”
    “不能吧?还能两个监狱同时出事?”刘根生疑惑了,也核计了。
    李都平道:“真出事怎么办?谁增援你?”
    刘根生不说话了。李都平继续:“根生,你高低听我一句,这不是抢功的时候,必须首先保证你自己。”
    刘根生为难道:“可局长亲自下的命令,不去的话……”
    “谁下命令你也不能去!”李都平不客气道,“你自己监狱不出事,天塌了也找不到你头上;你要去了,这边再出事,你立多大功也不好使!哪轻哪重你可得分清?”
    刘根生又不说话了。李都平说的有理,何况又梦地那么邪性,但抗命也是问题,而且同僚一场,出这么大事他难免兔死狐悲,也想帮帮姚凤奇,哪怕帮他把人抓回来。
    李都平无论如何不想让刘根生离开,又出主意道:“根生,这时候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大不了随便派个谁,带几个人意思意思,你们局长总没指名道姓让你去吧?”
    指名道姓当然不可能,可忠勇的人民公安不是电影里的伪军,哪能主官不带队?刘根生狠心道:“行,我就再听你一次,让副教导员带俩车去。”
    “这就对了。”李都平放心了,“我梦得那么准,听我的没错。”
    “拉倒吧,我看就是被你这瘟神给闹的。”刘根生骂他一句,把电话挂了。
    李都平打完电话,众人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扔枪的扔枪,摘帽子的摘帽子,更多的人钦佩无比地拥到李都平身边。
    “狗哥,你这梦也太准了,都成神仙了!”
    “可不是,老子白准备半天!”
    “嗯那,没想到是底盘,我还准备让***吃家伙呢!”
    “吃什么家伙?应该让狗哥帮算算明天彩票出啥?”
    “……”
    众人七嘴八舌,激动兴奋,但心志已经完全松懈。
    李都平暗暗摇头,昂然道:“我说各位,彩票我肯定算不出,但明天事过,请大伙到镇上吃顿馆子准没问题。现在底盘已经出事了,咱这边还不能大意,大伙打起精神,再坚持坚持,克服克服,明天天一亮,咱立马到镇上喝酒!”
    李凤火本就对李都平奉若神明,底盘厂事件更证明李都平神机妙算,大声附言道:“我狗叔说明天请大伙撮馆子,大伙再挺一挺,明天好好喝一顿,再睡个饱!”
    “嗯那,明天非给狗哥灌倒不可!”众人轰然应诺,又坐了回去,但心态已全然不同,连曲满堂都面带微笑,紧张全无。
    李都平叹口气,对老书记道:“曲叔,虽然两个监狱同时出事的可能不大,但涉及全村安全,咱还是得继续事先的安排,可不能松懈。”
    “嗯那。”曲满堂满面笑容,拍拍他肩膀坐下,“狗子,真没想到你梦这么准,就算轻工厂没出事,你也给村里立了大功,记得以后多给村里梦几回好事。”
    “应该的。”李都平汗一个,忙坐下给老书记上烟,李凤火识趣地点火。
    三人闲聊,没多久,外边站岗的进来了。
    李凤火看看几人,问为首的道:“连柱,还没到一小时,你们怎么回来了?”
    几人相顾一望,脸冻通红的李连柱说:“不是说底盘出事,咱这边没事了吗?”
    “谁告诉你的?”李都平站起。
    李连柱道:“南村都知道了,北村人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李都平大惊。
    李连柱愣愣:“那倒没有,就不几个。”
    李都平紧皱着眉,眼中惊疑不定。曲满堂呵呵道:“可能是正德从派出所那边得到消息,你别太着急,现在都快半夜了,大伙都睡了,估计就是几个住不下的。”
    老书记说的有理,可韩正德实在不该把消息散布出去。李都平皱眉道:“曲叔,您应该明白,越这时候越松懈不得,村长他知道也就知道了,怎么能告诉大伙呢?”
    “他也是怕大伙太紧张吧。”曲满堂打个马虎,又安慰说,“你别急,咱们还按原计划。把你手提电话给我,我跟他交待一声。”
    这就是村里人的见识,李都平叹着气把手机递过,又对李连柱道:“连柱,你们还得辛苦辛苦,等明天早上,我请你们到镇里吃饭。”
    “嗯那,我听你的。”李连柱说完准备招呼要人。
    “等等!”
    李连柱转回。李都平凑近道:“你们把那几个回来的聚到一起,再有回来的也都聚一起,不能让他们各回各家。另外,看到邵芳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那。”李连柱应一声,几人相对诡笑。
    “那还不出去站岗!”李凤火正为韩正德擅自破坏计划愤愤不平,一嗓子给喝了出去。
    电话打完了,计划也照旧,李都平沉着大黑脸,心里愈加不安。邵芳老爹节外生枝;现在暴狱又阴差阳错跑到底盘厂,所谓负负得正,这些看似远离危险的迹象,很可能预示灾难正悄然来临。
    夜愈来愈深,村里一片寂静,风不安分地吹。屋里,小伙子们精神不再,也没人打扑克了,横七竖八地在炕上躺倒;曲满堂也晃着身子,眼皮和眼皮打架;只有李凤火依旧昂扬,瞪着眼睛陪在李都平身边。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转眼已近凌晨一点。李都平越想越怕,越想越恐惧,狗娃被杀,邵芳被轮奸的场面一个劲在他脑中转悠。他坐不住了,必须回趟南村,必须亲眼看到邵芳安然无恙不可。
    “轰隆!”李都平还没动,轻工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声音太大了,脚底的地,头顶的房盖,几乎都在颤动,桌上的茶水瞬间溢出,全村的家畜都在乱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爆炸惊醒所有人,小伙子们惊叫坐起,七手八脚拿枪戴帽。李凤火霍地起身,曲满堂睁大眼睛,都惊恐不定地去看李都平。
    李都平想都没想,已经抖着大衣冲出门。
    南北村同时乱套,吵杂声和鸡鸣狗叫响成一片。轻工厂更不用提,西南角锅炉房大火熊熊,蒸汽、浓烟,烈焰冲天,沸水乱喷,暖气管道一段接着一段,仍在持续爆炸。电线显然已被爆断,没有电网、没有警报、没有探照灯,只有叫喊声和鸣枪声在爆炸中混成一团。很明显,是犯人把暖气锅炉引爆了!
    李都平给刘根生的告诫不可谓不周全,可怎能料到如此疯狂的一手!李凤火等一众人都已出来,围在他身边瞠目结舌。
    “该死的!”李都平不顾众人呼喝,跳上车就冲向南村。他什么都可以不理,但必须先确认邵芳母子的安全,否则无论如何不能安心。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极怒杀戮(上)
    危险和紧张离去,团结和力量也往往随之丧失。韩正德实在不该把底盘厂暴狱的消息通知村民,邵芳父女就因此丧失一时团结。
    自被老爹误会,邵芳很少回娘家,这次难得回来,又近年底,屋里屋外,连擦带扫,被服褥子,扯扯洗洗,从下午干到夜十一点,方歇手准备睡觉。正是这时,暴狱是底盘而非轻工厂的消息传来。
    如很多人所想,暴狱概率已经很低,两家监狱同时暴狱简直不可能,失去警戒的邵福全故态萌发,又不依不饶地数落闺女。邵芳问心无愧,不在乎外人怎么说,可亲生父亲也没完没了污辱自己,她受不住了。父女俩大吵一场,邵芳见已经有人回北村,便唤醒狗娃,也带孩子回家了。
    遗憾的是,邵芳没走正道,而是从后院走便道,踩着玉带河冰面回家了,不仅守在前门的孙全没看见,在南北村桥头警戒的民兵也没看见,危险就这样降临了。
    李都平得知这一切,已是大爆炸后,驾车返回南村之际。邵福全被爆炸惊醒,正后悔不迭地在门口顿足捶胸;孙全和孙满哥俩拎着猎枪,刚从院里出来。
    邵福全见李都平如获救星,不等他下车站稳就冲了上来:“狗子啊,都是我这老不死的没用,小芳她回家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邵芳回家了!”李都平大惊,霍地一道眼光向孙全甩去。
    孙全和孙满一脸无辜。邵福全老泪纵横地说:“不怪他们,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寻思底盘出事,咱就没事了,就说她两句,哪想到……”
    李都平魂惊魄战,想都没想就返身上车,摔上车门就踩下油门。孙全和孙满也想跟去,没等摸到门把手,沃尔沃嗡地扬起一片尘土,原地转了个圈。
    “狗子啊,我就这一个闺女,又从小就没了娘,你一定把她接回来呀!”邵福全围着车子连哭带喊,差点拽车轱辘底下,还好孙全和孙满及时扯住。
    李都平心急如焚,调完头就向北村冲去。轻工厂火光冲天,枪声喊声不断,无数村民披着衣服在门口张望议论,他不停按喇叭,把乡亲们惊得狼奔豕突,东走西蹿,被冲驰的车子激得灰头土脸。
    李都平既急且悔,把自己痛恨到极点。急则生乱,他犯了重大疏失。
    邵芳家在村西北,靠近山根;爆炸的锅炉房在轻工厂西南,距邵芳家后院只有一里地。若真有犯人从监狱西南逃出,再想逃进山,那就不是北村首当其冲,而是邵芳家首当其冲。他担心邵芳没错,但实在不该回南村,应该直接去邵芳家。现在一来一回,足够从监狱到邵芳家跑俩来回了。
    此番得到消息返家,应该说安排得很充分,可从邵芳老爹节外生枝,到底盘厂暴狱阴差阳错,再到邵芳自动回家送上门,这要真出事,他都不知是在避免、还是在配合那个该死的未来记忆了?
    李都平正开车,怀里的手机再度唱起,还是刘根生。他一把接通:“情况怎么样?”
    “*****,你简直……”
    “别废话,说事!”李都平急得不行,哪有闲心听他骂人。
    刘根生沮丧地道:“暴狱的是两组锅炉工,借交班一起干的,总共六个人,最近的三号岗哨兵被大爆炸震伤,他们从西南墙头跑了。四号岗及时开火,击毙两个,重伤一个,逃了三个,估计可能会进山。派出所已经去北村阻截,我处理处理马上到,你让凤火带民兵沿着山根往前兜,他们应该逃不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都平叹口气,也没说话,直接把手机阖上。
    事已至此,李都平绝对相信那未来记忆已经上演,就看能否改变结果了。他没告诉刘根生逃犯可能在邵芳家,因为不想惊动警方。如果邵芳母子被劫,与其去很多警察,又喊话又等武警,又谈判又狙击,不如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突击。至少,他对自己的枪法比警察保不住人质的救援方法自信得多。这点,从未来记忆的结局就可以得出结论。
    轻工厂火光依旧,李都平进入北村,远远看到李凤火正带人从监狱往回跑,看来是增援白跑一趟。北村仍有不少人布防,他没理,贴着河边悄然拐向村西。
    北村没人,到处一片黑寂,山影笼罩村庄。李都平隐在山影中,在距离邵芳家一百米处停车。邵芳家黑乎乎,李都平痛苦地闭上眼睛。邵芳被劫了,已基本可以证实,理由很简单,爆炸声那么大,邵芳既回家,定会起床看个究竟,现在一个灯没开,必是有意掩饰。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邵芳听到爆炸,又带孩子回南村了,只是他没遇到。可事到如今,这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李都平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掏出手枪,顶上子弹,向邵芳家院子西墙摸去。
    山风呼啸,夜冷如水,李都平悬着心脏,从西墙外探出头。情况完全证实了,因为院里没狗,正对外屋的房门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那不是灯,应该是灶火,估计是逃犯逼邵芳做饭。
    李都平小心翼翼翻过院墙,屏住呼吸,猫着腰身,踮着脚尖,一点点挪到房门侧旁。
    李都平没猜错,三个逃犯确实都在外屋。
    里面没点灯,三个家伙正等着吃东西。狗娃被堵住嘴,绑着扔在小屋;被打死的看家狗挺在灶旁;邵芳垂着泪,在黑暗中为逃犯下面条。邵芳很坚强,从不哀叹自己的命运,可这刻,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命运不平。
    她七岁死娘,从那时起就照顾爹和小弟,她从没叫苦,因为自己是大女儿;她从小喜欢李都平,被爹爹搅散,嫁个无所事事的丈夫,从此声名狼藉,她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了;婚后她操持家务,侍候男人,照顾孩子,本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可丈夫又年轻轻摔死了。这是命,她认了,决心把儿子抚养成|人,哪怕忍痛承受母子分离,让李都平把儿子带到城里念书。可现在,她真觉得老天对她好不公。
    她不怕死,也死不足惜,但怜惜孩子,他才六岁,还没上学呢!她好后悔和老爹吵架,好后悔犯倔回家,不就被骂几句,被人骂这么多年,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谁骂不是骂?好歹是自己亲爹,做闺女的,何苦跟自己爹过不去,还拖累幼小的孩子。
    她很想问问,矮水村有千百人,为什么只有她从小失去亲娘;结婚失去丈夫;现在又要失去唯一的儿子?她究竟做错过什么?老天要没完没了惩罚她?
    邵芳默默流泪,也默默控诉上苍。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极怒杀戮(下)
    三个逃犯挤在小屋的灶上并坐,等着邵芳的面条,个个眼光闪烁,满面惊惶,右边的家伙还拿着邵芳家猎枪。三人没理流泪的女人,头凑头嘀嘀咕咕。
    左边胆小的家伙问:“二哥,为啥不进山,非躲在这儿?”
    中间的年长汉子道:“这样进山,我们不冻死也得饿死,先躲一半天,让这小娘们给咱准备好衣服和干粮,然后再摸黑进去。”
    胆小的又道:“可这家离监狱也太近了?”
    “你懂什么?”右边拿猎枪的汉子探过头,“越近越安全,谁能想到咱躲在这儿?”
    “可是……”
    “别废话了!”拿猎枪的汉子不耐烦了,“只要咱们手里有她儿子,这小娘们不敢乱说,你老实呆着吧!”
    “商虎,小点声!”年长汉子沉稳得多,把猎枪汉子喝住,又对胆小汉子道:“小胡,别想太多。咱搞这么大事,抓回去就是死,没回头路了。想想你儿子,你没日没夜地表现,可哪次准你假了?你还有六年呢,能熬得住吗?现在再过两个多月就过年了,熬过这段,最起码你能回去看看儿子。”
    “可我还是害怕。”胆小汉子垂头丧气,一付懊悔不已的样子。
    “有什么可怕的!”猎枪汉子色眼一眯,看看邵芳说,“在这有吃有喝,这小娘们又这么标致,身段鼓鼓溜溜,你她妈等着乐去吧!”
    邵芳正哭着做面条,听到这话,娇躯不由一颤。
    猎枪汉子看到了,用猎枪捅邵芳一下:“小寡妇,别怕!你男人不死了吗?晚上憋地挺难受吧?一会咱哥仨让你乐死!”这家伙在房里看过邵芳亡夫遗像,才有此说。
    邵芳本能地闪下身,脸上流泪更多,努力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心里哀苦更甚,对上天的控诉更剧烈,但也更凄凉无助。
    年长汉子皱眉:“商虎,你就不能稳当一会?她要哭出声把人招来了!”
    猎枪汉子嘿嘿一笑,缓缓语气道:“小媳妇,不说你了,老老实实下面条,多放鸡蛋,要敢弄出动静,我就把你儿子脑袋轰开!”
    邵芳泪流满面,掩涕发出一声叹息,从一旁的筐篓拿出几只鸡蛋。
    李都平竖着耳朵,在门外静听良久,终于搞清里面基本状况:一是邵芳母子无恙,邵芳也没被沾污,这是个好消息;二是仨逃犯都在外屋,邵芳正在下面条,这也是个好消息;三是其中一个家伙拿着邵芳家猎枪,这是个坏消息。煮面条用不了多久,估计也快好了,他决定趁三个家伙吃面条时冲进去,至少吃面条总不会拿猎枪。
    夜色清冷,周遭仍发着各类吵杂声,李都平双手握枪,安静地贴在邵芳门外等待。
    可惜李都平打错主意了,李凤火和曲满堂带着民兵,在派出所民警指挥下,呼呼啦啦从邵芳家后面穿过,去山里追人。本来这没什么,过去也就过去了,他本来也没指望谁帮忙。可殿后的几个警察和民兵却远远发现一些异常,那是李都平的车子,黑暗中的黑车,他们看不清,但能看到反光不对,更不巧的是,几人中为首的偏是镇派出所副所长、邵芳亡夫韩德的亲哥韩勇。
    韩勇在山根眯眼瞅瞅,握着手枪招呼一声,带着户籍警贾宜中和四个民兵奔过来。远远经过邵芳家外侧,他很自然地看一眼,就看到院里有人影,貌似还拿着枪。
    距离太远,夜色又黑,韩勇看不清是谁,简单指挥两句,带着众人摸过来。
    李都平正全神贯注等待突击,忽见几条人影从山根迅速接近,他全然没想到几人冲他而来,急忙大挥手臂,指示房门,示意来人禁声。
    韩勇见被发现,蓦地大喝一声:“警察!呆在那别动!要不开枪了!”
    韩勇的嗓门不小,喊声穿透夜空,直接传入门内,里面哗一声,逃犯显然听到动静。
    “该死的!”李都平没法再等,当即蹿出,一脚把房门踹开。
    可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根据村委会商定,韩家人留守南村;李家人防御北村;曲家人南北各半,其他人少的家族守卫自家,这也是为避免韩李两家人闹矛盾。跟着韩勇的四个民兵恰是李家后生,其中包括李连柱,李都平黑大衣的造型太显眼,他刚从墙跟蹿出,就被李连柱认出。
    “是狗哥!”李连柱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可就是这下喊错了。
    韩勇正举枪往前跑,听后一怔,当时恶向胆边生,眼光变得怨毒,大喝一声“放下武器”,就对李都平开一枪。
    李都平刚踹开门,正准备突击,突然听到枪响,本能地弯下身。手枪不好打,韩勇隔好几十米,又跑在缓坡上,这枪完全失去准头,可这一缓,却给了屋内逃犯机会。
    “轰”屋内近在咫尺的猎枪又响。
    李都平够幸运,绝对幸运。他踹开房门,却因韩勇开枪没来得及进去,门板在惯性作用下呼扇,这枪正开在房门关阖一际,门板被轰成碎片,阻住绝大部分弹沙,一小片掠进李都平肩肘。阴差阳错,他腹背受敌,险些送掉性命。
    李都平顾不得公报私仇的子弹,更顾不得左臂火疼,不待猎枪再响第二枪,觑准三犯,砰砰砰闪电般连开三枪。
    “还不放下武器!”韩勇见没打中,阴毒地想开第二枪。
    “**你祖宗!”李连柱大怒,一枪托将韩勇砸倒,为李都平去掉后顾之忧。
    另三个李家青年如梦初醒,也怒喝上前,连劈带砸,贾宜中急忙劝阻。韩勇遮拦不住,连称误会,四人哪里会信,拳脚枪托聚如雨点,六个人拢成一团。
    再说李都平,他枪法的确不凡,三枪击毙两个,全部击中胸口。遗憾的是,拿猎枪的商虎刚开完枪,在后座力下退一步,恰恰躲过李都平冷静要命的第一枪。
    两个同伴被干掉,商虎牙疵欲裂,狂叫一声猎枪放平,要开第二枪。李都平连开三枪,也在后缓中。门板已被击碎,这枪绝对躲无可躲。
    “哗!”邵芳一瓢滚烫的面汤泼出。
    “啊!”商虎一声杀猪般惨叫,猎枪一扔双手捂脸,倒地狂滚不止。
    千钧一发,一发千钧,危机解除。
    邵芳哇一声大哭,扑进他怀抱。感激!感动!感慨!
    李都平长舒口气,抚住她肩膀。谢天!谢地!谢人!
    邵芳绝处逢生,尽情宣泄上天长久的不公,积压二十二年的委屈;李都平抚着邵芳孱弱的身躯,耳边是女人酣畅的哭声,无名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面无表情的黑脸在昏暗中无比狰狞。
    邵芳的记忆结局终于改变,可一切并没结束。
    夜风从外吹进,灶上冒着热气。两名死者张大嘴巴,眼珠凸出,死状极惨,死有余辜;受伤的商虎阖着烫伤的双眼,挣扎着扒摸猎枪。
    李都平看见了,发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换左手抚住痛哭的邵芳,右手缓缓抬起。
    未来记忆对古倩敏造成的压抑和恐惧,他只是理解,深刻理解,可这刻才实实在在地感同身受。狗娃惨死,邵芳被轮奸自杀,这些尚未发生的场面几乎成为现实,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这三个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这对苦难的母子,究竟有什么错,要遭受如此惨绝人寰的蹂躏?
    李都平双目赤红,全身上下都被仇恨和怒火焚烧,激烈得难以自持。他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这三个禽兽,亲手杀死,一个不留!
    “咣!”院门被撞开,李连柱带人冲进,贾宜中搀扶韩勇跟在后面。
    邵芳止住哭,离开男人怀抱,同时发现李都平恐怖的异常。
    “你要干嘛,狗子!”邵芳向外一看,惊恐万状去抓住他手臂。这是故意杀人,她再不济也明白,而且民警已经进院。
    李都平闻所未闻,左手抚住她后脑一按,右手决然扣动扳机。
    “砰!”手枪发出一声闷响,李都平射出第四颗子弹,仁慈地结束了商虎的痛苦。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生死觉悟
    月下山村,李都平故意杀人。现场目击者共七名:包括韩勇在内的两名警察;包括李连柱在内的四名李家民兵;还有邵芳,很可笑的七个人。
    夜色静顿,天地澄明,南北村和轻工厂依旧喧闹纷繁,只此月下小院,静如依依流水。
    李都平杀完人,提着手枪,一脸深重地站在昏暗的房内,长大的影子拖在门外,一身黑衣比山外的夜色更浓。六人停驻院内,紧着呼吸,大气不出,一个个尽皆惊住。
    韩勇第一个反应过来,挣脱贾宜中搀扶,上前吼道:“李都平,你涉嫌非法持枪和故意杀人,赶快把枪放下!”
    四名李家人还在一旁,韩勇吸取教训,没敢拿枪指李都平,只是色厉内荏地大叫。
    李连柱等人大怒,登时射过四道恶狠的目光。韩勇好歹是派出所副所长,李都平杀人又是事实,小伙子们暂没妄动。
    邵芳急了,表情一软,就要向韩勇求情,被李都平扯住。邵芳满面泪痕,惊惶望他。李都喘着气,平尽量温和地笑笑:“我没事,去看孩子吧。”
    邵芳没说话,向外一望,忧虑写在脸上。
    “我没事。”李都平左臂搅疼,耐住性子强调。
    邵芳擦擦眼睛,目光又落到他鲜血浸透的左臂。
    “去吧,再给我找点纱布。”李都平心里不痛快,轻轻推她一把。
    邵芳噙泪点头,抹着眼睛跨过尸体进房。
    两人深切关怀,旁若无人。韩勇想到自己倒霉的弟弟,既嫉且怒,愤恨交加,但碍于李家人在旁,强忍着等邵芳进房,才又喝道:“李都平,你涉嫌故意杀人,还不放下武器?”
    李都平转过身,任鲜血自肘臂慢慢流至掌心,缓缓踱至月下院落:“韩副所长,我尽公民义务,同犯罪分子英勇搏斗,怎么成故意杀人了?”
    韩勇狞笑:“你狡辩也没用,我们都看见了!”
    “是吗。”李都平轻蔑一笑,问李连柱等人:“连柱,你们看见了吗?”
    四人齐齐一望,都大声道:“没看见,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李连柱还加一句:“我们就看见狗哥一个人打死仨逃犯,还受了重伤!”
    韩勇愣了,不等李都平发话,就急急去看贾宜中。
    李都平下颚一抬,不客气地问:“小贾,你看见了吗?”
    韩勇急了,直勾勾瞪贾宜中。
    警察也是乡里乡亲,贾宜中尴尬无比,左右为难。韩李两家宿怨又由来已久,韩勇刚刚又公报私仇,四名虎视眈眈的李家人还拿着猎枪围在一旁,这种情况,贾宜中就算长个豹子胆,又敢说什么?
    韩勇喝道:“小贾,别忘了自己身份,你可是人民警察?”
    李连柱将猎枪狠狠一顿,也说:“谁要敢说看见,就是跟我们李家人做对,以后瞧好吧!”
    李家人的团结和不让份,韩家都站不到便宜,别说他姓贾的?贾宜中哭丧脸道:“所长,人家都没看见,就我一个人,看见也没用啊?”
    “你……”韩勇指着下属,气得浑身直抖。
    李都平抬起沾血的左手指他,斜着眼睛道:“韩副所长,我刚才同逃犯搏斗,好像有人在后边打黑枪,这人他妈谁呀?”
    “就是他个杂种操的!我们全看见了!”李都平杀人罪名不成立,李连柱放心了,激愤再起,又举枪去砸人。
    “你们……”韩通大骇,忙往后闪,“你们干嘛?想袭警?我是正常执行任务!”
    “执行你妈逼任务!受死吧!”另三个后生也围了上去。
    贾宜中急张大双臂拦住:“大伙别乱来,我们所长真是误会!”
    “误会个屁,他就是故意的!”四人如何肯听,猎枪当烧火棍,噼哩啪啦一通砸。
    贾宜中边退边帮上司遮拦,把目光投向李都平:“狗哥,刚才所长真没认出你,而且那种情况,按条例他可以开枪!你是做大事的,可、可别眼看着你们家人犯法呀!”原则上讲,即使韩勇认出李都平,但由于没见到逃犯,可以认定李都平持枪行凶,有权直接开枪。
    “你放屁!我都说是狗哥了!”李连柱气激不理,绕过去打韩勇。
    “你们、你们李家反了!等着瞧!”韩勇吓坏,想动枪又不敢,屁滚尿流逃出院。
    “哪跑?”李连柱等人新仇旧恨,都被激起,高举猎枪,发一声喊就要追。
    “站住,谁都不许追!”贾宜中突然把住门框,死死栏住众人。
    贾宜中刚刚帮忙,众人犹豫了。李连柱喝道:“小贾,你吃错药了!护着那个畜生?”
    “反正你们要追,就从我身上踩过去!”贾宜中把心一横,干脆硬挺。
    乡里乡亲的,韩李两家都是大家,他能得罪起谁?否认李都平杀人,已经得罪韩勇,对李家也算够意思了,这次怎么也得把副所长保住。老实的贾宜中采取了和他名字一样的做法:中庸。
    李连柱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李都平冷眼看半天,将手一指道:“小贾,你看也到了,我们李家四个人四把枪,加上我五个人五把枪,你这么袒护韩勇,没一个人拿枪对你!我们李家人是不让份,但从不干昧良心事!可韩勇呢?他是不是故意开枪你心里明白。我在前边拼命救他韩家人,他个杂种操的从后边打我黑枪,别说狗娃和我没关系,就算有关系,那是人干的事吗?”
    贾宜中无言以对,深深为上司羞愧。那的确不是人干的事,何况韩勇还是警察。
    “邵芳卖点豆腐,他今天穿笼穿笼税务,明天鼓动鼓动工商,就为收俩逼钱难为人,**他妈!他大小是个副所长,就他妈这点能耐,你有什么可怕他的?”
    贾宜中被殃及池鱼,冤枉无比,又无地自容。
    李都平喘口气,缓缓语气:“我告诉你小贾,我根本就没稀得勒他,刚才没吱声,是想让你看看他什么人!狗都不如的东西,当个副所长就不知道北了,要不是看他是狗娃大伯,我早把他皮扒了,妈个臭逼的!”
    李都平说说又横眉立目,激切无比,恶毒地咒骂起来。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给他上了?( 旧爱成新欢(第一部)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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