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她当日遗下一把扇子,上面有三首唐诗,是她亲笔写的,我如今把板壁开在这边,走下梯去寻出那扇子,把上面的诗高声朗诵,她听了自然会意,比上来张我。然后用巧话挑拨她,自然一勾便上了。
算计已定,就下去开了箱子,搜寻那把诗扇。他在庙上作寓之时,烧香妇女所遗之物甚多,不止捕把扇子。拾得一件就收藏一件,又怕与别的东西混在一处,一时要寻难以寻起,又别作一箱,盖上写四个大字,取国风上一句,是“美人之贻”四字。此时开了箱子把那些哀艳之物细细拣阅。阅到一把扇子就是她的,展开一看,上面写三首绝句,乃唐朝才子李白所作,名为清平调,是唐玄宗与贵妃赏牡丹召他进宫做的。未央生不敢造次就念,先把衣冠换得齐齐整整,然后打扫喉咙,竟像昆腔戏子唱慢调的一般,逐字逐句哦出韵来,等她好仔细听,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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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右其一)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右其二)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栏杆。(其三)
念过一遍不见响动,就把落款年月与写字之人的姓名当做曲子里面的介白一般,也念出来。要使她听得明白,又念了几遍。只见板壁上忽然响了一声人,像咳嗽又像叹气。未央生知道她上来了,就对着扇子埋怨道:“为这一把扇子弄得人死不死、活不活,如今扇子在这边,人在哪里?若还寻得着,不如送还她,留在这里做甚么!”
说了这话,只见板壁上有人应道:“扇子的主人现在这里,丢上来还我!”未央生抬头看见,故意吃一惊道:“原来绝世佳人就在咫尺,枉害了一向相思。这等说死不成了。”就把十步梯子并作五步跨上去,一见了面就搂住亲嘴。
香云问道:“你一向在哪里?再不能见面,如今为甚么走到这里人家,念起我扇上的诗来?”未央生道:“这就是我的寓所。我就是你的紧邻。”香云道:“既住在这里,为何一向不曾见你?”未央生道:“我是新搬来的。”香云道:“你为甚么搬到这里来?”未央生要买她的欢心,就随机应变,想出话来道:“我搬来的意思都是为你。因前日在张仙庙看见尊容,心下十分想念,见你临别之时十分顾眄,又留下扇子赠我,所以丢你不下,谋到这里来住,好与你相处的。”
香云听了微笑一笑,把手在未央生肩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原来这样有情,我错怪了你。你家里还有甚么人?”未央生道:“只有一个小妾,是朋友赠我的,其余的贱眷都在故乡,不曾带来。”香云道:“你未搬来之先,如何不到我门前走走?使我终日想你。”未央生道:“我起初问你不着,不知住在哪里。后来访知下落就搬过来就你了。”香云道:“是几时搬来的?”未央生道:“不上半年,只好四五个月了。”香云一听这一句,登时变脸就问道:“既然来了这些日子,为甚么往常不理我?”未央生见她词色不好,知道露了马脚。又把巧话支吾道:“一向只说尊夫在家,恐怕轻举妄动,贻害于你,所以只当不知道。直到今日,方晓得尊夫在馆,家里没有别人,才敢露些声色。不过谨慎的意思。难道敢忘记了你不成?” 香云听了冷笑一声,又问道:“我的扇子可还在么?”未央生道:“紧紧藏在身边,不敢遗失。”香云道:“你拿来我看。”未央生听了就下去取来,把一把汗巾子裹住,双手递过去。不想香云接到了手两三把扯得粉碎,往自己房里一丢,遂将汗巾子掷还他道:“这样薄情的人亏得不曾与你有染。从今以後两下闭交。下去吧。”就忿忿走下梯子,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未央生不知她为着何事,要爬下去问个明白,又怕被人撞见,只得立在上面看了她哭。正在难处之际,忽然书房门外芭蕉弄声,竟象有人走动。未央生怕是艳芳,只得上了板壁,走下梯来。心上猜疑道,这是甚么原故?又不曾有话冲撞她,为甚么使起性来?察她口气不过怪我亲近迟了,耽搁半年工夫,不曾与她作乐,要逼我去请罪的意思。但日间不好过去,待到晚上钻过去问个明白。无论她怪得有理没理,总是陪她个不是就完了账。
主意定了,挨到黄昏时候,打发艳芳睡了,来到书房。把门窗紧闭,遂爬上梯去。将日间橇动的板壁尽数除下,心上想道,她那边没有东西拔脚,二丈高的高墙如何跳得下去?欲要叫她一声,她既说了硬话,怎么肯来接引?谁想香云口嘴虽硬,心肠还软。临睡之时,原开一面之网在那边招纳她。未央生爬到墙上伸手过去一摸,只见日间所用的梯子不曾撤去,依旧放在那边,若有所待。未央生大喜,就踏着梯子悄悄爬下去。只见黑洞洞不辨东西,又悄悄摸到床前,见她不响不动,只道是睡着了。就伸手去揭她被,要把身子钻进去。
那里晓得香云此时也不曾睡着,未央生过来的时节她明明听见,只因要省些客气,所以朝里睡了,只当不知。及至他伸手来揭被,这番客气就省不得了。只得转身来,假装梦中惊醒的模样,叫道:“你是哪一个?黑地里爬到我床上来!”未央生靠着耳朵低低说道:“不是别人,就是日间与你说话的人。知道自家不是,特过来请罪。”一面说一面钻进被窝。香云紧紧裹住,不放他进去。发作道:“这样寡情的人,那个要你请罪?”未央生道:“我费尽心机谋到这边来亲近你,也不叫做寡情了。香云道:“你那双眼睛好不识货!怕没有标致的同她作乐,希罕我这等丑陋东西?”未央生道:“我家里一妾是朋友赠我的,我不得不受。娘子怎么吃起醋来?”香云道:“你同自家妻妾作乐是该当的。我怎么好吃醋?只是与我一样的人,你不该先去缠她,把我丢在九霄云外。若住在远处也罢了,只隔得一壁,叫也不叫一声,竟象不相识的一般。这样寡情的人还要人理?”
未央生道:“娘子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除了一妾之外,并不曾相处一个妇人。娘子为何谤起我来了?”香云道:“我且问你,某日某时张仙庙里,有三个标致妇人进去烧香,有人跪在门外磕头,可就是你么?”未央生道:“那日果有三个妇人在庙烧香。彼时我也去求神,见有一阵在内,恐怕混杂不雅,所以不好进去。就跪在门外磕头。我是拜张仙,难道拜那三个妇人不成?”香云笑道:“何如自己招出来了。既然磕头是你,还有甚么辨得?你前日躲在张仙背后偷看妇人,见有少年女子竟不怕混杂不雅,直走出来调戏他。岂有妇人在里面反怕混杂不雅,跪在门外磕头之理?这样混话骗三岁孩子也不信,反要来骗我。”
未央生听了,知道掩饰不过,只得吐露真情,好套出那三个妇人的下落。就对他笑一笑道:“不瞒娘子说,我那日磕头一半为神,一半为妇人。但不知娘子坐在家里怎么晓得这事?是哪个对你说的?”香云道:“我自有千里眼、顺风耳,何须要人说得?”未央生道:“娘子既晓得这事,必晓得那三个妇人住在哪里,叫甚么名字,丈夫叫甚么名字,索性求娘子说个明白。”香云道:“你同她相处半年怕不晓得,反来问我?”未央生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从一见之後就不曾再见。怎说与她相处半年?这冤情叫我哪里去申诉!”香云道:“你既然不曾与她相处,为甚么半年之中不见我一面?分明是她们叫你不要理我。我难道不晓得?”未央生道:“屈天屈地何曾有一些影响,娘子若不信,待我对天发誓:我若与三个妇人有一毫于染,天雷立即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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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云见他发的誓愿,疑心也释了一半。就说道:“既是这等,你的罪过还可原。”未央生道:“如今我说明了,请娘子揭开被窝,放我进来睡罢。”香云道:“我的面貌不如那三个妇人生得标致,你还是去寻标致的睡,不要来缠我。”未央生道:“娘子又太谦了,怎见得你的面貌不如那三个?”香云道:“你的眼力自然不差,毕竟是她标致你不肯跪下磕头。”未央生道:“那磕头的事不过是兴之所至,偶然做出来。何曾有甚么成见。据娘子这等说,是怪我磕她的头,不曾磕你的头,所以这等牢骚不平。我如今加上利钱多磕些头,补还前日的欠账就是了。”
说完,遂跪在床前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把床都振动。香云才伸手下来扶他上床。未央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那阳物就与阴沪凑着,竟象轻车熟路走过几次的一般。想来是初交之际,彼此情浓,又被客气的话耽搁了一会,到此时所以我要凑他、他要凑我,两件来而自然倾盖如故。未央生凑着之後,就把阳物直抵牝中,是要借些痛意,好煞阴中之痒。香云欲图快活,所以耐着艰难,任他抵塞。未央生见她承受得起,就放出本事,同她对垒。起先几十提,里面倒还滑溜。到半百之後,渐渐有些濡滞起来。
香云抵挡不住,就问道:“我往常与自家男人干事,都是先难后易。为甚么今日不同,反先易后难起来?”未央生道:“我的阳物与人不同,有两桩异样。第一桩是先小后大,起初象一块干粮,一入牝就渐渐大起来,竟象是浸得胀一般。第二桩是先冷后热,就象块火石,擦磨几下渐渐热起来,就象有火星要爆出的一般。只因有这两桩好处,所以不敢埋没,要来亲近娘子,求你赏鉴的意思。”香云道:“不信你身上有这样宝贝,只怕是哄人的话。就作是真的,怎么这等艰难起来?”未央生道:“如今牝内干燥不过,所以艰难。少刻有些yin水浸润,自然不象这等了。”香云道:“这等,待我敖住了疼,任你狠弄一阵,弄些yin水出来,省得里面干涩。”
未央生听了,就把双脚架在肩上,紧紧抽送。不上几十下,那阴沪也滑起来,阳物也热起来。滑则不觉其疼,热则愈见其乐。香云道:“真个你方才的话不是哄我,我如今快活了。”未央生就乘势愈加狠弄,一边使她欢心,一边套她的口气道:“心肝,我这话不哄你,可见别样的话也不是哄你。你可把那三个妇人的话对我说说何妨?”香云道:“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会对你说。何你这等忙?”未央生道:“也说得是。”就把她的舌头紧紧含在口里,再不说话,一味哑干,足足抽了一二更天。只见香云手足冰冷,一连丢了三次,就说道:“心肝,我的精神单薄,再经不得掏掳了。搂着我睡罢。”
未央生听了,爬下身来搂住同睡。睡的时节觉得一阵异香,与那日初会时闻见的一样。就问道:“你平日熏衣服的是甚么香?这等可爱。”香云道:“我平日并不熏香,你在哪里闻得?”未央生道:“那日相见的时节,你在我面前走过,就有一阵香气。今日睡在床上,也是如此。你平日若不熏香,这一种气味是那里来的?”香云道:“这是我皮肉里面透出来气味。”未央生道:“不信皮肉里面有这样好气味,若是这等你皮肉也是一件宝贝了。”香云道:“我生平也没有别长,只有这一件与别个妇人不同。当初父母生我时,临盆之际有一朵红云飞进房来,觉得有一阵香气。及至生我下来,云便散了。这种香气再不散,常常在我身上闻出来,所以取名叫做‘香云’。若坐了不动,还不十分觉察,但是劳碌之後,有些汗出,这种气味就从毛孔里透出来,不但别人闻得出连自家也闻得出。我有这件好处也不敢埋没,前日庙中与你相逼见,你生得标致,故把扇子赠你,又把这种气味与你赏鉴,要你寻到我家来。谁想你不来,直到今日方了得心愿。”
未央生听了就把她浑身上下仔细闻,没有一个毛孔不有香气。方才晓得绝世佳人不是相得出来的。就把她紧紧抱住,一连叫了几十个心肝。香云道:“我身上的香气你都闻到了,还有一种香气更比身上的不同。索性与你赏鉴。”未央生道:“在哪一处?”香云把一只手捏着未央生的指头,朝阴沪里面点一点,道:“此中的气味更自不同。你若不嫌亵渎,也去闻一闻看。”未央生缩下身子,去把鼻孔对着阴门嗅了几嗅,就爬上来道:“真宝贝,真宝贝!我如今没得说,竟死在尔身上罢。”说了这话,又把身子缩下去,扒开那件宝贝,就用舌头舔将它起来。香云道:“这怎么使得!还不快些上来。”一面说一面去扯他。越扯得急,未央生越舔得慌,把一根三寸长的舌头竟作了干事的阳物,在里面一抽一送,一来一往,与交媾无异,一见有yin水流出来,就吸在口里,吞下肚去。直舔得她丢了,连阴精都吃下去,方才爬上肚来。香云紧紧抱住道:“我的心肝,你怎么这等爱我!我如今没得说,也死在你身上罢了。”
未央生道:“照我看来,你这样佳人如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你既有这件宝贝,你的丈夫为甚么不回来受用,终日睡在外边,使你孤眠独宿?”香云道:“他心上也要受用,只是力量不济,所以借处馆的名色在外面躲避差徭。”未央生道:“我闻他还是中年的人,怎么就这等不济?”香云道:“他少年时也是个风流子弟,极喜偷良家女子,日夜yin乐。减丧太过,到中年就没用了。”未央生道:“他少年时的力量比我如何?”香云道:“做事的伎俩虽然差不多,那有你这两桩好处。”未央生道:“我这件东西与你这件东西皆是世上没有的。如今两件宝贝凑在一处,切不可使它们分开。从今以後,夜夜要过来同你睡了。”
香云道:“你是有家小的人,怎能夜夜过来?只不要象前日的寡情也就够了。”未央生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到你面前来学舌,使我抱了不白之冤,到这时候还说我寡情。我若知道那个学舌的人,定要与他狠做一出。”香云道:“我老实对你说,学舌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那三位佳人。”未央生道:“这又奇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该没趣,难道自己不怕腼腆,竟告诉起人家来。”香云道:“不瞒你说,我与三位佳人是姻门之亲。两个年纪小的,我叫他妹子;一个年纪大的,我叫他姑娘。两个妹子更与我心投意合,竟象同胞的一般。我有心事对她们讲,她们有隐情也对我说。我那日烧香回来,见了两个,就把你生的标致,偷看我,我也爱你,丢下扇子的话告诉她们。她们两个道,既然他爱你你爱他,少不得有个寻来的日子,看你怎么样打发他?我心上也料你要寻来,立在门前等了十来日,再不见一毫踪影。后来她两个烧香回来,遇见我就问我道,你那日看见的人是怎么面貌,怎样打扮?我就把你面孔衣服对她们说。她两个道,这等说,你心上的人我今日也见过了。又问我,他既然爱你,那一日可曾对你磕头否?我说,他爱我只好在心上,那有在众人面前磕头之理?她们见我说这话,就不作声,只是笑,像个得意之貌。我疑心起来,再三盘问,她们方才把你磕头的事细细告我。一面笑一面说,果然有个骄人之貌。我一连没趣了几日,心上想道,我与他一般是初见之人,你为甚么见我就避嫌疑,诺也不唱一个?见他就疯颠起来,一些嫌疑不避壁,竟磕起头来?可见我的面貌不如她们,你就要寻也去寻她们,必不来寻我。往常我与她们是极好的姊妹,为这件事竟有些恨她们起来。所以今日于你相会,见说来了半年,直到如今方才理我,焉得不疑?后见你发誓起来,方才知道没有此事。这些戏文都是你磕头磕出来的,请问你该做不该做?”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不忿恨。但她两个既是你令妹,也只当是我的小姨了。你肯使我见她们一面,别的事不想得,只等我叫她们几声姨娘,使她们知道我们两个有了私情。她们起先把磕头的话来骄你,待我替你把不但磕头又且相与的话去骄她们。心上何如?”香云道:“这也不消,我与两个不但是姊妹,又且同盟。原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受,她们以前既不曾背我,我如今怎么又反背她们?我意欲要别你去与她们相会,使她两个也知道天地间有一种妙物,大家赏鉴赏鉴。只是我也要与你断过。你得了她们之後不可改变心肠,要像今夜这等爱我,方才使得。你改变不改变也要发个誓来。”
未央生听了,不觉手舞足蹈,一个筋斗就翻下床来,对了天地,比以前所发的誓更加狠毒。发完之後,又爬上床去,重新干起,当做央媒一般。及干到事完之後,交颈而睡。睡到天明起来,香云打发未央生依旧从梯上过去。
自此以後,两个日日见面,夜夜同床。但不知两位小姨何日到手,今且暂停。下面两回另叙别事,少不得两出戏文之後又是正生上台也。
评曰: 我观肉蒲团之奇,未有奇于此回者。初看香云使性一段,使人张紧眼,莫知所自。及至看到末幅,始知从前一段乃理之当然,非作意也。香云未经相与之先,便吃无影之醋;既同枕席之後,必抬有理之酸。此妇人之常情也。后来不怪不妒,而且以月老自居,使三段奇缘一时毕集。观者虽有急事,亦不暇理,凡看未央生如何得意也。
卷三:觉后禅 - 秋 第十三回 破釜焚舟除隐恨 卧薪尝胆复奸仇
却说权老实自从卖妻之後,愤恨不过,且无颜见人,就把生意不做,歇了。终日闷坐在家,拷问那十二岁丫鬟,说她与那长大汉子是几时睡起,还有甚么人替她往来做事。丫鬟起先怕主母利害,不敢多嘴。如今见主母卖去,料没有回来,就把某时睡起,某时才住,连对门丑妇过来同睡的话尽情说出,又说与他同睡的不是那个大汉,另是一个标致后生,那大汉子反是替他做事的。权老实听了这话,愈加愤恨。后来艳芳归了未央生,有人传说过来,权老实方才得了真情,就去查访未央生的来历。知道不是本处人,家中现有妻子,这是娶去做妾的。
权老实想道,若是赛昆仑自己做事,我这冤仇也不要想报,只好忍过一世,到阴司地府之中与他算帐罢了。如今奸骗之人既不是他,我这冤仇如何不报?若要与他告状,他有赛昆仑帮助,不怕没有银子用,如今官府哪个不听分上的?他若央了人情,我的官司就要输与他了。我想起来告他也无益,不如走到他故乡,访着他的住处,千方百计钻进内室之中,把他结发妻子也拿来yin了几次,方才遂我的心。他yin我妻,我yin他妻,这才叫做冤报冤、仇报仇,就是杀死他也没有这桩事痛快。主意定了,就把那十一岁的丫鬟与一应家伙物件都变卖出银子来,连那一百二十两财礼与平日贩丝的本钱,都收拾了。别了乡邻,破釜焚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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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到了地头,就在饭店中歇下。次日去访未央生的住居与他家里的动静。访了半日,方才晓得事体难做,心下十分忧虑。起先,只说别人家的闺门与自己的一样,男子在家的时节自然严紧,男子出去之後就像门上少了关,可以借托事端,直进直出了。那里晓得读书的人家比做生意不同,不是三党亲戚及至交朋友即若不许跨进门槛。他那个人家又比别个读书的不同,就是三党的亲戚,至交的朋友,也不许跨进门槛。心上踌躇道,这等看来,那桩心事多应做不来了,只是既然举了此念,无论成与不成,也要尽心竭力去做一做,若万万做不来就是天意了。难道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就被“铁扉”二字吓了不成?
主意定了,就要到他前后左右赁间房子住下,早晚之间好看机会行事。谁想他住的所在,是孤孤别别一个宅子,四面都是空地,那里有个房子可以赁得。权老实相了一遍,知道这事难做,只得走回寓处。走不上四五十步,只见他宅子旁边还有一株大树,树上挂了一个木牌,牌上写了八个大字。权老实近前一看,见上面写道“荒园招垦,初种免租。”权老实看了又把大树周围相了一遍,只见野草连天一望无际。心上想道,字上所说的荒园,想就是这空地了。不知是甚么人家的,既有荒园,毕竟也有间房子与人住了才好锄种。我就去租来住在近边,终日以锄地为名好看他家的动静。
就走到附近之处去问人道:“这荒园的业主是哪一个?可有间房子租与种园的人居住么?”那人道:“荒园的业主叫做铁扉道人,就住在那孤别房子里面。只有园没有屋,是要种园之人别寻房子住的。”权老实道:“我要替他开垦,但不知他做人何如?”那人摇头道:“这人是难相遇的,若好相遇的也有人开垦,不倒如今了。”权老实道:“怎见得他难相遇?”那人道:“开荒的旧例,原该免租三年,他只肯免一年,到第二年就要交纳。这也罢了,他平日做人酸啬不过,拼不得饭食养人,一个官家也没有做他的佃户,只当他的长工,家里有生活要做去叫,又没有工钱。三年前头也有人开垦过了,只因被他差使不过,只得丢了不种。所以荒到如今。”权老实听了欢喜不过,肚里思量道,我所虑者,是不能够进门,只要进得门去,就有三分机括了。别人怕差使,我巴不得求他差使;别人要工钱,我巴不得没有工钱,正要使他用我才有妙处。只恐他女婿回来识破机关,就不妙了。我今须要别换一个姓名。他与我不曾见面,就回来也认不出我的。亦不至被他识破了。
算计已定,就改姓为“来”,名字叫做“遂心”。他原为报仇而来,取来到即遂心之意。做小说的仍称他为“权老实”,省得人看花了眼。改名之後,就写了一张租约,走去伺候。知道他家的门是从来敲不开的,只得坐在门外死等。等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回到寓所宿了。到次日又去。恰好,铁扉道人立在门前买豆腐点心。老实见他相貌端严,就知是本人。走上前深深作揖问道:“铁扉道人莫非就是尊号么?”道人道:“正是。你问我怎的?”权老实道:“闻得府上有一片荒园招人开垦,小人因没有生意,要替府上租来种作。”道人道:“开荒的事,不是无力之人和懒惰之人做得来的,你平日方作如何?”权老实道:“小人平时是吃苦惯的,气力也将就去得。府上若不信得我,权做几时,若还开垦不来,再换佃户就是了。”道人道:“这等,我家没有房子,你在那里居住?”权老实道:“这个不难。小人又没有妻小,不过单身一人,待我自出工本,搭一个草舍起来就可以住得。”道人道:“也好,你去写租契来。”权老实已写在身边,就把租约递过去。道人见他形体粗笨,知道是个健汉,不但园地开得来,连家里的长工也当得过了。就收了租约,随他自备工本来搭草舍。
权老实就去买几根木料,几担稻草,叫一两个泥工木作,不上半日就搭起来。虽是茅屋草舍,也觉得焕然一新。又把种园垦地的家伙办得整齐。每日清晨起来就去锄茅掘土。要使主人看见,觉得他勤谨,好乘青看顾的意思。铁扉道人有一间小阁,恰好对着荒园。行起坐卧都在这阁上。他平日起得极早,谁想权老实又早似他。他不曾下床,权老实已锄过许多地了。道人看见不住的喝彩,自己家里有费力的生活就央他去做。权老实竭力奉承,替他做事不但不要工钱,连饭也不敢吃饱。心上想道,他的女儿不知怎么样奇丑,所以厌恶他,离乡撇井去偷女色,我是睡过好妇人的,万一勾引他上场,看了那奇丑面貌,这根阳物不举,不肯替我报仇奈何?及看见一个绝美的妇人,心上虽然欢喜,还不知是与不是。后来见他丫鬟都叫小姐,方才晓得就是此人。心上又想道,这样妻子也睡得过了,为甚么丢在家中去占别人qi子?从此以後,忍心耐性,只图报仇。见他家里闺门严肃,愈加勤谨,不敢露一毫窥伺之容。在玉香面前走过,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则,竟像个诚实的人。
一连过了几个月,道人见他又勤谨又老实,又不贪嘴,心上爱他不过,因想道,前日女婿临行曾留下几两银子,教我讨一个薪水之仆。我看见别人的官家好吃懒做的多,体心得力的少,所以不敢轻讨。若像这样的人讨他一个也未为不是。我想此人穷无依倚,或者肯卖身为仆也不可知。只是一个汉子讨在家中,有两桩不便:一来怕他没有牵绊,要偷物件逃走;二来男女混杂,那里防闲的许多。我想他若肯卖身,就把一个丫鬟配他,他有妻子系住了身,自然不想逃走,就是出入之间有妻子防闲他,别样的事也就不消虑了。
主意定了,一日走去看他锄地,就问道:“你这等克勤克苦,论理就该做起人家来了。为甚么家小也不讨一房?”权老实道:“自古道‘智养千口,力养一身’,靠力养活的人,糊得口来也就够了。那里能够讨家小?”道人道:“人生一世,妻子儿女都是少不得的。你自家既不能娶亲,何不投靠一个人家有现成女子,配他一个?生得儿女出来,百年之後也有个烧钱化纸的人,多少是好。”权老实听了,知道他有接纳之心,就将计就计答道:“我想投靠人家也是难事,一来怕主人不知甘苦,终日为他做马牛,他不为功劳,又要打骂;二来怕同伴里面不能相容,他不肯替主人出力,见我赤胆忠心,就怕形他短处出来,反要主人面前离间,使我不能够安身。我常见乡宦人家有这情敝,所以不敢去投靠。”道人道:“那乡宦人家仆从甚多,上下之间情意不洽,所以有这情敝。若是不大不小的人家,手下人的好恶主人就看得出。况且同伴甚少,有甚么相容不得?譬如人家像我这模样,一进了门又有妻子配你,你肯去不肯去?”权老实道:“这是极好的,有甚么不肯去。”道人道:“老实对你说,我家少一个使唤的人,今见你勤谨老实,心上要留你,所以问你这些话。你若果然情愿,就写一张身契进来,要几两身价先对我说,待我好设处。进门之日我就把丫鬟配你。你意下何如?”老实道:“若得如此,我明天就送身契进来。只是小人平日欲心极淡,妻子有也得,没有也得,不十分思想。欲把丫鬟配我且从容些,待我做事几年,到精力衰倦的时节把来配我,也不为迟。如今这样年纪,正要为主人出力,何苦把精神气力被妇人消耗了去?至于‘身价’二字一发不消提起,我是自己卖身的,又没有父母兄弟,身价把与哪一个?只要自己有得穿、有得吃就是了。要银子何用?只是文契上不写身价怎么叫做卖身,只好在纸上随意写出多少银子就是。其实一分一文都不要主人破费。”道人听了,不觉欢喜道:“听你这些话,可见你是个忠义之仆。只是两件之中只好辞一件。身价不领,或者留在我身边,待后来做衣服穿。这还使得。若说不要妻子那就成不得了。从来卖身的人只为得一房老小,要图些夫妻之乐,你为甚么不要?身价既不领,妻子又不要,只当是毫无干涉的人,我怎么好取留你?”权老实道:“既然主人怕我心性不常,后来要去,故欲把妻子配我使我没有二心的,但我不是那样恶人,今既不放心,我承受了就是。”
两个说明白了,权老实不等第二日,当晚就写身契过去。道人也不等第二日,当晚就把丫鬟配他。从此以後,道人把草舍拆了,教他在家里宿歇。起先唤他“来遂心”,如今把“来”字削去,单唤“遂心”,配他的丫鬟叫做“如意”。眼见报仇之事有了八分,如意之名又增一遂心之兆矣。
评曰:
妙在粗笨真率之权老实而能委屈求全,迂回钻入铁扉之中,为司马相如之韵事,又妙在铁扉道人于将来之事节节虑到,究竟入权老实计中为卓王孙之後身女心。思路亦可谓奇之极、曲之至矣。
卷三:觉后禅 - 秋 第十四回 闭户说欢娱隔墙有耳 禁人观沐浴此地无银
却说权老实未卖身之前,那玉香小姐有许多幽郁之情,总因笔墨不闲,不曾叙得,如今方才说起他。当初正在得趣之时,被个狠心父亲把丈夫赶出去,竟像好饮的人戒了酒,知味的人断了荤,就是三五夜也熬不过,何况今年隔岁守起活寡来。实在欢娱既不可得,只好把春宫册子摆在面前观看。谁想越看越不禁止那一段yin欲之心。从此以後就把春宫册子放过一边,寻几种闲书出来消愁解闷。
看官,你道她当此之时,要消愁解闷,是甚么书好?据在下看起来别种闲书皆不中用,惟有她少年所读父亲所授的书,如《列女传》、《女孝经》之类,极是对科。若肯拿来一看,岂但消愁解闷,就是活寡也守得来,死寡也守得住。怎乃计不出此,反把丈夫所买之书,取出观玩。那丈夫所买之书都是yin词艺语,如《痴婆子传》、《绣塌野史》、《如意君传》之类,尽数翻出来细看。 只见那书上凡说男子抽送的度数,不是论万就是论千,说男子的阳物,不是赞它极大,就是夸它极长,甚至有头如蜗牛、身如剥兔,挂斗粟而不垂的。心上想道,我不信男子身上有这样雄壮的东西,我家男子的物事长不过二寸,大不过两指,干事的时节,极多不过一二百提,就要泄了。何曾有上千?自古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这些百经的话一定是做书之人造出来的,那有这等异事。疑了一会,又想道,天下甚大,男子甚多,里面奇奇怪怪,何所不为,焉知书上的话不是实事?倘若做妇人的嫁得这样一个男子,那房帏之乐自然不可以言语形容,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愿去做了。又把这话疑了又信。
连日爬起来,女工针指一些不做,只把这几种闲书做对头,要使心上的yin兴索性浓到极处,好等丈夫回来一齐发泄。谁想等到后面,一毫音信也没有,不由她不怨恨起来。心上想道,我前世不修,嫁着这样狠心男子,成性不上数月,一去倒丢了几年。料他那样好色的人,再没有熬到如今不走邪路之理。他既走得邪路,我也开得后门,就与别个男子相处也不为过。只可惜闺门严紧,没有男子见面。想到那个地步就把怨恨丈夫的心迁怒到父亲身上,巴不得他早些死了,好等男子进来。 及至看见权老实就像饿鹰见鸡,不论精粗美恶,只要吞得进口就是食了。起先做工的时节,虽有此心,一来见他老实,相见之际头也不抬,不好突然俯就他;二来日间进来,夜间出去,就要俯就他亦无其时。后来,听见他要卖身,心中甚喜,要想进门的头一夜就不肯放过他。不料父亲把如意配他,见他两个拜堂之後,双双进房,心上就吃起醋。伺候父亲睡了,就悄悄走去听他干事。权老实的阳物甚大,如意虽有二十多岁,只因主人至诚,不曾偷摸过他,所以还是个处子,那里能经得绝大东西。叫喊之声,啼哭之状,自然惊天动地。连窃听之人都要替她疼痛起来。权老实见她承受不起,只好草草完事。
玉香立了一会,听不出好处,也自进房睡了。到第二三夜,又去补听,也还只见其苦,不见其乐,直听到三夜之後,也自权老实的本事该当出现以前。几夜都是吹灭了灯,然后睡的,独有这一晚,灯也不吹,帐子也不放,未曾动手之先,把一根八寸多长、一手把握不来的阳物,教如意捏在手中,摩弄了一会,方才插入阴沪。此时的阴沪已被阳物喧大了,不像以前紧涩。权老实就放出本领来,抽送的度数竟与书上一般,不到数千不肯住手。如意从奇苦之後,忽逢奇乐,那些呼唤之声,又不觉惊天动地。以前替她疼痛之人,如今又替她快活起来。看出来的yin水,比弄出来的yin水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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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後,玉香的心已注在权老实身上。权老实自进门之後,也不老实。遇见玉香,不住把眼睛偷觑玉香,若有笑面,也把笑面相承。一日,玉香在房里洗浴,他从门外走过,无心中咳嗽一声。玉香知道是他,要引他看看肌肤,好动yin兴。故意说道:“我在这边洗澡,外面是哪一个?不要进来。”权老实知道这话是此处无银之意,就不敢拂他的盛情,把纸窗湿破一块,靠在面上张看。玉香看见窗外有人,知道是了。就把两个肉峰,一张牝户,正正的对着窗子,好等他细看。还怕要紧的去处浸在水里,看不分明,又把身子睡倒,两脚扒开,现出个正面,使他一览无遗。
睡了一会,就坐起身来,两手捧住牝户,自己看了,长叹一声,做个技痒难搔,无可奈何的意思。权老实看了,知道这妇人yin也yin到极处,熬也熬到苦处,我若进去,决不拒客了。直把房门一推,直闯进去,跪在玉香面前道:“奴辈该死。”就爬起身来把她搂住。玉香故意吃惊道:“你为何这般胆大?”权老实道:“小人卖身之意,原是要进来亲近小姐。起先还要在没有人去处诉出衷情,待小姐许了,才敢放肆。不想今日看见千金之体生得娇嫩,熬不住了,只得进来冒渎,求小姐救命。”玉香道:“据你的意思,要怎么样?难道浴盆里面好干甚么事体不成?”权老实道:“小人也知道,这个所在与这个时候,不是干得事的。只求小姐恩允过了,待我夜间来服事就是。”玉香道:“你夜间与如意同睡,她怎肯放你来?”权老实道:“她是极贪睡的,夜间干事之後,直睡到天明方醒。我今夜瞒了她来,她那里知道。”玉香道:“这等,依你就是。”权老实见她允了,就把浑身上下摸过一遍,又亲了两个嘴,约今夜开门等我,方才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玉香揩干了身子,衣服也不穿,夜饭也不吃,就爬上床去,要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好同他干事。谁想再睡不着,捱到二更,初听见房门响,知道是他进来,就低低叫道:“遂心哥,你来么?”权老实也低低应道:“小姐,我来了。”玉香怕他在黑暗之中摸不上床,忙爬下来接引,就牵他上床,说道:“心肝 ,你的东西,我看见过了,比别人的不同,我承受不起,求你从容些。”权老实道:“千金之体,我怎敢唐突。”
口虽说这话,心内还疑她假意装娇,岂有偷妇人的男子没有绝大本钱,使自家妻子还怕疼痛之理。就把阳物对着牝户唐突起来。玉香忍不过,就恼起来道:“我吩咐你从容些,你怎么又这等急遽?”权老实见抵不进去,知道起先的话不是虚情。就陪个小心道:“不瞒小姐说,我不曾见过标致妇人。今遇小姐,心上爱你不过,巴不得早进一刻也是好的,所以用力太重,得罪了小姐。如今待我将功折罪就是了。”遂把阳物提起,在她阴沪两旁东挨西擦,不敢入室,竟在腿缝之中弄送起来。你道他是甚么意思?原来是个“疏石引泉”之法。天下最滑之物,莫过于yin水,是天生地设,要使它滋阴润户的东西。唾沫虽好,那里赶得它上?凡用唾沫者皆是男子性急,等不得yin水出来,所以把口中之物纳入阴中,用那假借之法。究竟别洞之水,不若本源之水滑溜,容易入口。权老( 肉蒲团 ./27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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