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齿轮》第二百五十三章 左相遗言

    这里太过安静，安静得足以令人窒息。在秋黎看到楼印风之前，这位辛苦了一世的左相大人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直到秋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时，他才下意识反应过来。
    见到秋黎的一刻，他只淡淡地笑了笑，依然那么从容，他道：“秋黎大师，你来了。”
    有人能在临死之前来探望他一眼，可以说已经很欣慰了。
    对于这样不畏惧生死的人而言，生或死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本来，他的命就属于仙族而不是属于他自己。所以，他是生是死当然不会让他自己来决定，他只需要坦然地接受他或生或死的命运即可。他似乎早就看淡了这一切，无法也无力再去改变什么，只是还放不下这块不宁静的仙族土地罢了。其实他能抱有这样的心态，再好不过了。
    “左相大人，这次，我们救不了你了。”是啊，已成定局，先不说这朝堂之中究竟有多少人要取他性命，就算她与陌辰有意还他一个清白却是徒劳。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如何不是万般无奈与自责？头一次，清除地认识到原来有些时候，她明明想要去阻止悲剧的发生，明明在竭尽全力地做，然而到头来终究是心有余悸而力不足。
    紫瞳黯淡无光。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虽然以后这样的时候会更多。
    楼印风平静地露出一个笑容，随后道：“秋黎大师无需自责，我这条命没便没了，只是......家里那么多条人命，一条都不放过......”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即使到了这种关头，该翻脸都是可以翻脸的了。横竖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然而他没有说出任何对仙族、对叶然不敬的话，只是感慨，只能感慨。他终究是将他左相大人该有的样子留到了最后。
    “您是一个好官，只谈这个世道最容不下的就是左相大人您这样的人。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变化，我却不知到何时，我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秋黎大师，我相信你会帮陌辰的，对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才是最适合当王的那个人。仙族的王位只有交到他的手里才是最正确的。”
    一直以来，左相都是极力支持陌辰这可好苗子的，他是看着陌辰长大的，也坚信只有他才是今后仙族未来的王。可笑的是，先王临终前已将仙王之位传给长子陌辰，结果太后叶然竟硬是将王位从儿子手里夺去。整个仙族，甚至整个神界中，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叶然这个女人的野心呢？多年来，仙族权势尽在叶然手中牢牢握着，先王一死她又如何能够罢权呢？对于这样野心膨胀的女人来说，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可以夺了她的权势。因此，极力支持陌辰当王的人，自然而然成了叶然的眼中钉ròu中刺。而左相大人一味地为了仙族百姓着想，别的他都顾不上，而这一点，正是他容易被人排挤的原因。
    放眼朝堂之中，想上任左相职位的人大有人在，左相能判死刑，又有多少人不乐于其中呢？
    “女王的心思太过缜密，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完全读懂她的所思所想。她明知你向着陌辰王子，缺依旧如此重用你，用意难揣测啊。”
    “......”
    “我是活不成的，可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能不能改变眼下局面，大概只能靠你了。你是真正的人才，不然女王也不会这般重用你。我相信，你也是和我一样希望仙族有一天能够真的好起来。秋黎大师，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我直接回答你吧。端木将军之死虽然不是我意愿而造成的结果，可那些行刺之人确实是我府上的人。其实不用调查，我心知肚明我手下那些行刺的人早就被枯霖大师给收买了。在这之前我就有所怀疑，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端木小姐的丧明之痛导致她故意要手刃我们楼价所有人我也能够理解了。这些年，有一种直觉告诉我，我的女儿金桃或许并没有死，或许她只是为枯霖卖命所以一直躲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不出来罢了。又或许，从枯霖十岁左右入住我们楼家时就打好了他自己的算盘也说不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如果.....那又能如何？秋黎大师，不用再为了我们楼家而去做任何彻查了，以后需要你做的事情会更多。你只需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帮陌辰王子早日当上我们仙族的王。”
    “无论如何，你都要帮陌辰早日当上我们仙族的王。”这句话犹如JiaYig的石头在秋黎心上一遍一遍敲击。之前这样的决定由于再一次被人嘱托而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如何，你都要帮陌辰早日当上我们仙族的王。”如一项巨大的使命，在不知何时便成了她叶秋黎必须完成的使命。
    叶岚之徒，未央的主人，仙族的那颗叶莱辰，这些似乎给她拷上了沉重的铁链，如一把无形的枷锁锁住了她的自由。可若是她没有丢失那些记忆，估计就不会被神界的一切所累吧。可偏偏没有如果，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和血薇一起去救凌冬，她还是会失去那些记忆。
    大概这就是宿命，她会为这些所累是宿命，她会爱上陌辰是宿命，她会成为叶秋黎也是宿命。
    次日，刑场之上站满了一排又一排整齐的队伍，全部都是将要被行刑的人，全部都是楼家老小，年龄最小的只有三岁半，年龄最大的确有十三了。刑场下挤满了围观的人，也是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站在那儿等待着即将要行刑的场面。由于主犯是左相大人，所以在场的人自然少不了朝堂之中的判官与端木家的人。
    仙族二王子凌冬与二王妃血薇则是待在了仙族并未露面，除了那些围观qu众的人之外，就是朝堂中生前与左相争锋相对的那些官人。秋黎与陌辰奉叶然之命也来到了现场，实际上，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不是秋黎愿意看的。
    有一件事情却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判官是枯霖。
    就算在之前没有听到左相大人的那番解释，秋黎也能够想到整件事情与枯霖肯定脱离不了关系。他自己，怕是万分得意吧！
    秋黎坚信，这个她能够想到与此案件有关系的人想必叶然也能够想到，枯霖究竟是厉害到了何种程度叶然又如何真的会一无所知？左相大人说的太对了，叶然的心思太过缜密，几乎无人能够参透。
    “端木小姐，在行刑之前你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的？”这话问的着实奇怪，就好像要被赐死的不是楼家那些人而是端木雪一个人。这句问话实际是多余的，文化之刃无非是想要验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而台上的若紫早已拔出长青剑，在听到问话之后楞了一下，道：“我没什么可说的。杀我爹的人是左相府的人，就凭这一点，他们也得通通给我爹陪葬！”回话的时候，她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台前的陌辰。或许她的却迟疑了一下，或许她并不是不清楚这些人的无辜。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手刃这些人命。
    那些事情，本就没有太多公平不公平和对错可言，她不在意阁主的看法，更不会在意秋黎和其他人的看法。到底是杀过无数生灵的高手，一出手就干净利落，要么刺穿对方的喉咙，要么刺穿对方的心脏，一刀就中，刀刀致命。血溅红了半边天，溅红了她的手，尚有那些人的体温。挂在她脸上的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当然不会为之所动，不会去怜悯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有多么可怜、多么不幸。
    两百多条人命，只在不到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内，全都变成了一具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余温尚未完全退去。可能在别人眼里看来，若紫是带着满满的仇恨。实际上，不仅仅是仇恨，而是，这么久的时间里，她甚至开始有些喜欢了结别人生命的过程。如此，不知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不过无论好坏也都不重要了。当那些人的性命被她所取之后，她的情绪看起来才逐渐稳定了一点。
    场面太过血腥，有许多人却乐在其中。秋黎多多少少难免有些心痛，那种无能为力的自嘲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显得更加强烈的明显。和她站在一起的陌辰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心心相连的他们与此同时也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
    “看到她这样，你却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不中用？”他在想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而她也是一样的，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而偏偏，无能为力去阻止。
    楼家没了，左相大人没了，总有人取而代之，默哀之后不会再有人记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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