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情》第八章 阿遇，驭妻有道

    农历腊月二十四，众神上天述职的日子，这一天，在所城，中午饭后，家家户户都会煎糯米果，然后一盘糯米果、一盘糖果加两个桔子、一盘米放上大麦，换上新的神牌和金花，鞭炮鸣响欢送众神上天。拜完后，桔子、米和大麦是不能拿掉的，放在灶神位那，除夕那天拜天公时换掉桔子，其他要到大年初四众神归位才能拿走。
    和伯母拜完众神，顾瑞夹起糯米果就往嘴里送，眯起眼，伯母煎的糯米果就是好吃啊，不像母亲要么就太粘牙要么就全黑了啊。还好今年母亲去换神牌这些所以没进厨房不然估计顾瑞也不敢下筷啊，怕又把自己牙给粘出来了。
    可惜没等顾瑞享受完美食，就被一双筷子把剩下的糯米果都夹走了，这妥妥地夺食啊！一定又是顾凌那熊孩子，顾瑞狠狠地瞪过去，额……
    “阿遇，你干嘛不让我吃啊？”本打算凶巴巴地吼一句的顾瑞被噎回去了，导致她现在表情似凶狠似可怜，扭曲成一块了，让阿遇眼里满是笑意。
    “阿遇，你还笑？”顾瑞一脸不满控诉，委屈，不开心。
    阿遇眼里笑意加深，但他依旧摇头，心里好笑同时也无奈，这孩子，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忽然又想起自己上火的顾瑞焉巴了，她现在只想大唱“都是上火惹的祸～”
    让她反抗阿遇吧，自己没那个底气啊，就算阿遇对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一旦涉及自己的身体，阿遇比母亲都严格。比如上次偷吃麦芽糖，本来自己只是半年不能吃糖的，可是这一偷吃，不只把自己牙给嚼了，还被阿遇禁了一年的糖。一年啊，什么糖醋排骨，酸糖炸饺，桔子莲子汤统统只能看着，那段时间，顾瑞差点没泪流成河啊！
    其实自己知道当时撒撒娇，阿遇一定妥协，毕竟已经换牙好了，可素，心好虚，开不了口啊！总觉得自己不听阿遇的话就是罪大恶极、罪有应得啊！总结，自己这辈子虽被阿遇宠在手心里，但是自己永远别想爬到他头上，还不是阿遇不肯，是自己怂啊！
    阿遇看见自家小未婚妻一脸闷闷懊恼不知在想什么，以为是他又太严格了，伸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把刚才剥好的桔子喂到她嘴边。正在神游的顾瑞自觉张嘴，甜味入蕾，顾瑞回神，坐正，眉眼微弯，好吃。阿遇最好了，知道自己喜欢吃甜桔。所以顾瑞姑娘就是这样被收买的，不得不说，阿遇真是驭妻有道啊。
    “阿瑞啊，下午没事，你把这些猪肉送去给林奶奶，就说是感谢她帮我缝了草鞋。”顾母从厨房拿了两个“荷包”——荷叶包着肉出来，看见顾瑞坐在阿遇腿上，眉心一跳，这懒女儿。
    “噢……哦。”顾瑞口扯不清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母深吸了一口气，叹气，算了，反正在家里也没人看见，这孩子这几天比以前更乖了，难道是自己吓着她了？顾母反省。所以顾母你其实也是个没底线的纸老虎啊！
    “娘，你吃桔子吗？”顾瑞看顾母神情微变，不知在想写什么。
    “娘不吃，你吃。”顾母柔和道，女儿这么乖，自己以后不能再吓着她了。
    不明所以的顾瑞看着突然温柔的顾母有点犯懵，本来自己坐在阿遇腿上是准备好被说的，母亲怎么？难道是打算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不应该啊，娘不是那种喜欢绕弯的人啊。不懂！
    顾母反省完，规划好以后的线路后，就把另一包肉拿给顾凌顾铠，让他们送去给老牛爹爹。
    北门巷，相比东西南三街，窄了不少，为何窄，这是一条出殡路，城里不管哪个方位的老人去世，出殡和头七上山都是走北门巷的。大概就是活人路宽死人路窄吧。
    顾瑞和阿遇转进一条小巷，林奶奶的小草屋就在小巷最深处。小巷太小，只容一人经过，顾瑞就抓着阿遇的衣摆走在他后面。
    小巷不长，很快，顾瑞他们就到了林奶奶家，顾瑞看着这不能说是破旧是破烂的茅屋，忽然想起杜甫曾写过“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大概要是有一场大风刮的就不只是屋顶稻草了，而是整间草屋都四分五裂啊！古代比杜甫生活更艰辛更窘迫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只是至少杜甫不会被自己儿子抛弃，心如死灰。而林母和阿香却被亲人逼到绝境啊！
    阿遇看见顾瑞杏眸微暗，摸摸她的头，世上可怜的人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也很多，人性永远是最不可捉摸的。何况别人家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办好的话别人可能还会担心你泄露他家私事，办不好那妥妥一定会被怨怼的。你能做的，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负那些真心关爱你的人，对于别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顾瑞感受到阿遇的安慰，抬起头，杏眸恢复清澈明亮，她明白，她不是救世主，她也没这个能力，只是有时候感叹，连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亲人都能放弃，这人的心到底是有多毒啊！屋檐水点点滴，终会自尝恶果的。
    “林婆婆，你在家吗？”
    “吖，马上来。”林母有点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木门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眼角全是皱纹，浑身一件无数补丁的灰白棉衣的老妇人映入她的眼帘。顾瑞眼眸沉沉，心微酸，然还是嘴角扯起，微微一笑，“林婆婆好。”
    “是阿遇阿瑞啊，快进来。”林母看见阿遇和顾瑞，明显很开心，只是这一笑，皱纹更深了。
    “阿香姐呢？”顾瑞也不客气，拉起阿遇就进去了，没看见阿香，就问了一句。
    只是话刚落，一阵咳嗽声就传来。只见一个骨瘦如柴堪比非洲难民的姑娘手微抖撩开破布帘子脚步微晃地走了出来。顾瑞赶紧走过去扶了扶她，别看阿香十三岁了，却因长期身体不好，身高也只比顾瑞高一些，体重？Thatis纳尼，顾瑞不懂。总之别说扶，就是抱，她也能把阿香抱起来。
    “阿香姐，你慢点。”
    “没事的。咳咳。”阿香微微一笑，长期营养不良的脸笑起来有些僵硬，也不好看。
    “阿香姐看到我就笑，看来我真的很可爱。”顾瑞心沉沉，阿香的眼睛已经快无神了，她的时间不多了，但表面不显，乐呵呵自我贴金。
    “呵呵，咳咳。”阿香被小妹妹可爱的模样都笑，可惜现在的她连笑都是对身体的负荷，但眼睛总算有点生气了。
    “阿香姐坐，喝点水。”顾瑞忙将她扶到椅子上接过阿遇倒来的水。
    “阿瑞阿遇，吃点糯米果。”林母拿着一碗糯米果进来，慈爱地看着顾瑞他们。
    “呜呜，林婆，我上火了，不能吃。”顾瑞低头对手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实在是顾瑞下午换了件红色的裙子，在加上包包头，简直就一福娃，可爱极了。
    “呵呵，阿瑞不伤心，等你好了，林婆给你做喜欢吃萝卜丸哈。”林母摸摸顾瑞的包包头，安慰道。看来顾瑞爱吃的性子是众城周知啊，不顾顾瑞不在意就是了，天大地大，阿遇和吃最大了。反正她有阿遇不怕嫁不出去，贪吃就贪吃呗，况且能吃是福啊。
    “好的，说定了。”顾瑞瞬间满血复活，笑嘻嘻地定下了。
    “好，好。”林母慈祥地看着她，阿瑞那么惹人爱，转进怎么会拒绝。可惜，林母不知，她终究违约了，是林氏太恶毒，还是命运太残酷，更或者是解脱呢？
    “啊啊，对了，林婆，这是娘让我带来的猪肉，说是谢谢您给她补草鞋。”怕林母拒绝，顾瑞再加上一句“也可以给阿香姐熬些肉碎粥。”
    果然一提到阿香，林母本想拒绝的话停住了，有些叹气，“那好吧，替我谢谢你娘。”
    “林婆你不知啊，伯母和娘都不会补草鞋啊，之前那一双本来只是破一个洞，补补就还能用的，可是啊，我娘一补，呵呵，可以去买新的，全散了。这次多亏了林婆，不然我娘又得去买新的了。”顾瑞摊摊手，一脸无奈，毕竟在农村，东西能用则用，所以这一说，林母的功劳被顾瑞扩大了，送猪肉作为谢礼一点也不亏啊。
    林母眼里闪过水花，她之前从没轻生的念头，一方面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一方面也是这些城里人默默的帮助和关心，让她有了一丝安慰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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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糯米果”就是糯米粉加糖做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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