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90 金子被木头打败

    铁父不赞同，铁母也不赞同。
    铁母皱眉道：“这不是小事，至少应该提前一个月做准备。光儿，你突然决定要去与民同乐，侍卫们来得及排查刺客吗？”
    铁父接着道：“夫人想得周到，这确实不是随便带几个侍卫出门的小事，不管是花车游行，还是去登城楼，途中都要经过许多可以藏人的民宅，甚至有些神射手可以埋伏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侍卫们要排查，肯定要做到不留一个死角，不能心存侥幸。”
    铁父和铁母觉得铁夜光过于激进、冲动。
    铁夜光在心中觉得父母过于保守，不过出于尊敬，他脸上没有流露出这个意思。反正彩虹儿不打算去，铁夜光干脆就懒得争辩了，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他手指叩击着茶几，沉默而深沉，如夜色下的深海。
    铁父和铁母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彩虹儿，松了一口气。
    彩虹儿正精神奕奕地观察大人们，没有吵着要跟铁夜光去玩。
    铁母正打算转移话题，铁蓝蓝忽然说道：“大哥，要不明年去与民同乐吧！可以早点做准备！把花车弄得美一点，用纯金打造，又用绚烂、缤纷的鲜花装饰，还要用纯白的马儿来拉车！哈哈，可以顺便送一辆给我吗？我做梦都想过这个瘾！”
    只见铁蓝蓝双眼放光，十分雪亮，脸庞上写满了期待，铁母忍俊不禁，又默契地和铁父对视一眼，两人都舍不得拒绝铁蓝蓝的要求，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们，暂时不能轻易地答应。
    铁夜光注视铁蓝蓝片刻，道：“等你成亲那天，就让你过这个瘾。”
    “自个儿不成亲，却催别人成亲！哼！讨嫌！”铁蓝蓝鼓起腮帮子，很是气恼，嘀咕的声音比较大，让全家人都听见了。
    听了之后，铁夜光很是冷静，铁父和铁母反而不淡定，眼神变得微妙，气氛也微妙起来，仿佛有一只巨人的脚正悬在半空中，即将要踩下来，即将要让整个世界震一震。
    “我也还没成亲！”彩虹儿睁着无辜的双眼，忽然接了这样一句话。
    “噗呲！”屋中好几人不约而同地喷笑，微妙的气氛顿时被驱散，铁夜光眼中的笑意经久不散。
    “彩虹儿，你是想成亲，还是想要花车呢？”铁母眉开眼笑地逗孩子玩。
    彩虹儿眉飞色舞地道：“要花车！我和娘亲一起坐！”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大伯的花车不肯给娘亲坐，我的花车要给娘亲坐！”
    “对！彩虹儿这次和我想法一样，都觉得大哥太小气了！”铁蓝蓝趁机斜睨铁夜光。
    对于女儿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言行，铁母从眼神到表情都明显表达出了不赞同，默默地对铁蓝蓝使眼色，还轻轻地摇头，示意铁蓝蓝适可而止，不要惹火了铁夜光。毕竟，不是谁都能随便调侃的！在铁母眼里，大儿子铁夜光就属于一般人不能随便招惹的老虎！
    铁蓝蓝看明白了铁母的意思，她气鼓鼓的，但还是默默地收敛了许多。
    在铁母眼里，铁蓝蓝这就是乖巧听话的表现，于是铁母放心了，眼神里的警告和提醒之意渐渐淡化，恢复了笑意。
    铁烧云和柳妆刚才在轻声交谈，处在二人世界中，旁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通过他们的表情判断出他们的心情是愉快的。这会子听见彩虹儿明确地表示要花车，柳妆的淡定姿态被打破了，她对彩虹儿道：“彩虹儿，娘亲对花车不感兴趣，明天请手艺人来做个三只轮子的小木车给你玩。”
    “二嫂，我也要！”铁蓝蓝笑眯眯地来凑趣，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
    柳妆噙着笑意，看向铁蓝蓝，爽快地道：“没问题！不过，这属于试验品，看看手艺人能不能做出不要马儿拉或者人推的木车。”
    “那木车怎么往前走呢？它能自己动吗？像风车一样，随风而动？”铁蓝蓝好奇地问道。
    铁父和铁母在表情中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柳妆微笑道：“先试试看，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用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到时候眼见为实吧！”
    照柳妆的想法，她是想送给彩虹儿和铁蓝蓝三轮的自行车，不过在构造上是用木材取代了钢铁。因为民间有许多手艺人把木器打造得精妙绝伦，所以柳妆才大胆地动了这个念头。
    “行！到时候我一定要看一看。”铁母很感兴趣，又转头对铁父道：“听妆儿这样说，我觉得那不用马拉或者人推的木车挺有意思的。”
    铁父捋一捋飘逸的长胡须，笑容满面地道：“老夫也拭目以待！”
    黄金花车已经被他们忘在脑后了，懒得再提起了，就连彩虹儿也明显期待和稀罕起柳妆话中的特别小木车来！
    黄金花车居然输给了木车！铁夜光注视彩虹儿，不由自主地挑起右边的眉，神情复杂。这就仿佛卖肉包子的店家被卖窝窝头的小贩把生意都抢走了。他不禁也好奇，那木车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柳妆旁边的铁烧云倒是淡定极了，因为他拜读过柳妆的好几本连环画，早就习惯了柳妆的胡思乱想。柳妆的想法有时候是有现实依据的，但有时候就完全属于想象。铁烧云已经习惯了用看待童趣的态度来看待柳妆的奇思妙想，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柳妆就是大号的彩虹儿，她和彩虹儿同样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同样爱做梦。
    在全家人的期待目光下，柳妆感觉自己头顶的压力增加了一点点，呼吸不由得紧张了那么一点点，她表情谦虚，下意识地看向铁烧云，眼神无辜、无奈。
    铁烧云的嘴角是往上扬起的，久久地微笑，他回视柳妆，眼神在漫不经心中夹杂着永远给柳妆当靠山的意思，大意就是：你随便玩，玩砸了也没事，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
    在这无声的眼神对话中，柳妆的眼神镇定下来，嘴角也和铁烧云一样往上扬起，笑意越来越多。
    ——
    一觉睡醒，就是中秋节了。
    “娘亲，木车什么时候做好？”
    在彩虹儿的心里，木车的风头已经盖过了中秋节的花灯、月亮、嫦娥、螃蟹等等。
    在彩虹儿的催促下，柳妆不想糊弄他，于是不敢偷懒了，即使今天是中秋，她也赶紧派人去请手艺人来忙活这事。她早就把图纸画好了，还在纸上写了详细的备注。
    至于手艺人能不能成功地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这在柳妆心里也还是个未知数。
    彩虹儿今天已经没心思过中秋节了，他非要跑去围观手艺人干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为了让成功的概率更高，柳妆请了十个手艺人来，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幸好彩虹儿在木匠这方面的天赋不高，毕竟小家伙曾经做过五条腿的小板凳，否则柳妆真怕他会沉迷于此。把木匠和储君联系起来，她立马就能想到历史上的某个悲剧。
    看来，天赋不高也是有好处的！柳妆笑眯眯地搂住彩虹儿的小肩膀，陪小家伙一起围观手艺人造木车的过程，一同围观的还有铁蓝蓝。三个年龄不一的小伙伴看起来默契十足，其中要数彩虹儿看得最认真，柳妆和铁蓝蓝会时不时地低声聊一聊。
    其实，在围观的过程中，彩虹儿心中产生了许多不懂的疑团，但是他怕自己问东问西会使别人干活的速度变慢，他希望娘亲送给他的木车快点出现在他眼前，所以他一边心急，一边强忍住了问问题的冲动，只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瞧，他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动作都没变动一下。
    看了半天之后，柳妆根据目前的成果盘算手艺人的工作进度，然后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彩虹儿：“木车今天应该还完不成。彩虹儿，还记得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被柳妆的手轻轻抚摸着头顶，彩虹儿顺势把脑袋枕到柳妆的腿上，表情很失望。因为太失望了，所以他提不起劲儿去答话，嘴唇噘着。
    “彩虹儿是不是累了？想睡觉了？”铁蓝蓝伸手刮一下彩虹儿的小脸，笑问着。
    彩虹儿还是懒得搭理别人的问题，把嘴唇嘟得更高了，而且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柳妆比铁蓝蓝更了解彩虹儿，她明白彩虹儿此时不是想睡觉的状态，于是她的手抚摸彩虹儿头顶和后背的动作更加温柔了，就像是在顺毛一般，同时她嘴上不多问了，免得把沉浸在失望情绪里的彩虹儿惹得暴躁起来。
    “二嫂，彩虹儿怎么了？”铁蓝蓝又观察了小家伙好一会儿，发现小家伙睁着眼睛，眼皮子根本不打架，根本不像是打瞌睡的样子，她不得不求助柳妆。
    柳妆凝视着铁蓝蓝，用口型无声地告诉道：“心急，所以失望了。”
    铁蓝蓝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心想：原来彩虹儿是个急性子啊！恰恰和我相反！
    柳妆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彩虹儿，反正今天我们见不到想象中的小木车，再加上今天又是中秋节，这几个手艺人也是有家的，他们的家人估计还等着他们回去一起吃月饼呢！咱们干脆给他们放半天假，好不好？我们也去找祖父、祖母，去尝一尝月饼，看看哪种最好吃。”
    彩虹儿不乐意地答道：“不好！要快点儿做出来！”
    面对彩虹儿的霸道，柳妆轻轻叹气，试探地诱导：“哎！马儿都是吃饱了才跑得快！一年只有一个中秋节，这个中秋节过得不高兴，谁还有心思卖力干活啊？这样一来，变得事倍功半了！如果给几个手艺人放半天假，他们今天心满意足了，明天干活很可能就会是事半功倍的效果呢！你算一算，哪一种更划算？”
    彩虹儿变得更无精打采了，嘟着嘴，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勉强答道：“那好吧！”
    柳妆立马低下头，奖励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一下，笑道：“彩虹儿办事越来越靠谱了！”
    彩虹儿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夸赞，他惊讶了一瞬间，眨一眨眼，渐渐地想明白了，从无精打采和愁眉苦脸的泥塘里解脱了出来，笑容先是浅浅的、微甜，然后就变得越来越灿烂。他抱住柳妆的腿，仰头看柳妆，开始撒娇，甜甜地喊着娘亲，声音和笑容都透露着欢喜。
    “好了！皆大欢喜！我们去吃月饼！”柳妆把彩虹儿抱起来，小家伙越来越沉手了，柳妆感到吃力，但又舍不得放开手，于是一边辛苦一边心甜地往铁母的宫殿走去。
    铁蓝蓝走在柳妆的身边，时不时地伸手逗一逗彩虹儿，当彩虹儿瞪她的时候，她反而更加笑容满面。
    在铁母的吩咐下，丫鬟和嬷嬷们已经准备好了中秋节的午宴，看上去十分丰盛，光是月饼的口味就有八十五种，而且形状也好看，要么是玉兔，要么是桂花，要么是后羿使用过的弓箭的模样……
    彩虹儿大开眼界，看得眼花缭乱，而且在香气的诱惑下忍不住吞口水。其实他在三岁以前也过过隆重的中秋节，不过他记性不好，所以这一次又觉得非常新鲜。
    “娘亲，吃月饼！”彩虹儿把两只小手合到一起，搓一搓，满心期待。
    “这么多月饼，彩虹儿想吃哪一种呢？”铁母抢着来照顾彩虹儿吃月饼。
    彩虹儿欢喜地道：“每一种都要尝一尝！”
    铁父听得哈哈大笑。
    铁母哭笑不得，先用银叉挑了一小块桂花馅的，喂到彩虹儿嘴边，道：“彩虹儿胃口小，吃几口就饱了，哪里尝得了那么多种呢？”
    彩虹儿张嘴吃月饼，眼睛发亮，嚼得津津有味。“好吃！祖母，我胃口大！不小！我已经长大了！还要！”
    不等铁母来喂他，他直接伸出小手，去桌上拿月饼。
    柳妆听着彩虹儿的“豪言壮志”，也正莞尔笑着，适时提醒道：“彩虹儿只顾着自己吃饱啊？”
    彩虹儿的小手暂停了片刻，手中的月饼离他的嘴唇只有一点点距离了，但是他在思考柳妆的提醒之后，选择了放弃自己享受的打算，道：“娘亲吃！”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月饼朝柳妆递去。
    毫无疑问，在他的心里，柳妆是排第一位的！
    铁母看得明明白白，心里有点吃醋，流露出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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