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87 高深？听不懂！

    有时候姐妹之情反而比不上主仆之情，细想时，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趁着心情高兴，再加上话题又跟丫鬟有关，柳妆和铁蓝蓝一起给两个宫殿里的丫鬟和嬷嬷们赏赐了不少东西，局面一片欢喜。
    “二嫂，快要到中秋了。”铁蓝蓝吃着甜甜的葡萄干，眼神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柳妆毫不怀疑，铁蓝蓝即使活到一百岁，也依然能保持爱过中秋节的习惯。
    柳妆微笑道：“蓝蓝，我们抽空一起陪彩虹儿做花灯，怎么样？”
    铁蓝蓝道：“二嫂，你教彩虹儿做，我在旁边看着。”
    柳妆刚想吐槽铁蓝蓝，忽然听丫鬟禀报：“二少奶奶，柳家老太爷派人来递话儿，希望您带小公子回一趟柳家。”
    柳妆虽然对柳家老太爷很尊敬，但是彼此走动并不近乎。祖孙的情面是客观存在的，曾经有十几年没见面也是客观存在的，再加上见面之后的共同语言不多，这就造成了尊敬却又疏远的局面。
    柳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若有所思，虽然没皱眉头，但也没什么欢喜的劲儿。她明白祖父明显是想见彩虹儿，她只是去当陪衬而已。
    铁蓝蓝看着柳妆，看出了柳妆似乎并不乐意回柳家去。她立马挥挥手，示意丫鬟和嬷嬷们都出去，等这间屋子里没有闲杂人等时，她道：“二嫂，是不是柳家太夫人还不消停，所以你不敢带彩虹儿回去呀？”
    柳家太夫人不仅咒柳家老太爷去死，而且还买通仆人去投毒，对于这种事，铁蓝蓝也是知道的。因为她和柳妆属于互相敞开心扉的友谊，所以柳妆没对她隐瞒家丑。
    柳妆的表情变得稍显严肃，轻声道：“不仅仅如此，而且还因为祖父对彩虹儿的心思不单纯。他再次入朝为官就是冲着彩虹儿来的。上次他说自己想亲自教导彩虹儿，但是我和烧饼都不打算这样。”
    “想拒绝，但又不想拒绝得太难看，对吧？”铁蓝蓝流露出一脸的理解，接着道：“倚老卖老，最讨厌了！”
    柳妆微笑道：“我祖父倒是没有到倚老卖老的地步，只不过他老人家不是一般人，面子比较大，心思又深，所以和他老人家对话时，我总是要多斟酌。”
    “哎！麻烦！”铁蓝蓝语气无奈，用右手撑住下巴，道：“二嫂，柳家真是一样米养出了百样人！各有各的打算，不是一条心！”
    对比起来，柳家和铁家的家庭状况简直是背道而驰，相差极大。
    铁蓝蓝不禁庆幸，幸好自己没出生在柳家那样的人家，又幸好二嫂嫁到了铁家，脱离了柳家那个苦海。
    柳妆懒得抱怨，用微笑来回应铁蓝蓝的吐槽。
    第二天上午，柳妆还是带彩虹儿乘马车前往柳家，不过她叮嘱彩虹儿不要在柳家吃任何东西，就连水也不要喝。
    彩虹儿嘟嘴，皱着小眉头，不乐意地道：“那多没意思呀！还不如不去！”
    反正他也不想去那里，那里没什么人或者东西吸引他。
    马车正在街道上滚滚而行，柳妆顺便看看街上的热闹，随口答道：“去也行，不去也行，但既然我们已经走到半路了，如果无功而返，岂不是更没意思？”
    彩虹儿还是不高兴。
    “曾外祖父想念你了，我们给他一个面子，好不好？如果你等会儿觉得无聊了，就对娘亲说悄悄话，然后我们就告辞。告辞之后，我带你去街上走一走、看一看。”柳妆很有诚意地哄小家伙。
    “那好吧！”彩虹儿答应得勉为其难。
    柳妆搂住他的小肩膀，等马车到达柳家时，她又亲自把彩虹儿抱下马车。
    “彩虹儿来了！好！”柳家老太爷亲自来门口迎接，红光满面，洋溢着欢喜。
    “祖父。”
    “曾外祖父好！”
    柳妆和彩虹儿都向柳家老太爷行晚辈见长辈的礼，不过柳妆的态度是彬彬有礼，彩虹儿则是漫不经心。
    但是柳家老太爷依然因为彩虹儿的一句话而乐开了怀，主动牵起彩虹儿的小手，慢慢朝书房走去，边走边聊。
    柳妆果然沦为了陪衬！她的嘴巴虽然闲着，但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并没有闲着。当她听见柳家老太爷把彩虹儿往无为而治的方向引导时，她挑起了眉，但没打岔，因为她知道彩虹儿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话。
    彩虹儿果然用很迷茫的眼神在柳家老太爷和柳妆之间看来看去，他已经觉得无聊了，想走了。
    柳家老太爷也发现了彩虹儿没听懂他的话，顿时忍不住叹气，一方面是他操之过急了，本不应该一见面就聊这么严肃的话题，但是他也是没办法，毕竟他见彩虹儿的机会太少了，另一方面是彩虹儿的资质让他遗憾，小家伙丝毫没有展露出天才的资质来！未来的国父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柳家老太爷觉得自己还有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他多么希望彩虹儿成为一代明君，而且是在他的教导下成为一代明君，这样一来，他和彩虹儿都万古流芳。
    柳妆看着看着，就把柳家老太爷的意图给看明白了，但是她并不打算成全柳家老太爷的野心。
    她心想：何必呢？与其这样卖力不讨好，还不如做一代高僧！
    趁着太夫人跑来咒骂老太爷的时候，彩虹儿跑到柳妆身边说悄悄话。“娘亲，不好玩。”
    柳妆忍俊不禁，道：“好，是时候告辞了。”
    说完之后，她果真就去向老太爷告辞。
    老太爷正因为太夫人的咒骂而显得尴尬，隐忍着恼火的心情，但是他依然急切地挽留彩虹儿和柳妆。正因为他见彩虹儿的机会太少，所以格外珍惜。
    柳妆微笑道：“祖父，我下次再带彩虹儿过来见您。”说着，她委婉地看一眼门外，意思是让彩虹儿听见门外传来的那些骂声，有些不好。
    太夫人被挡在门外，但是因为她有病在身，所以别人不敢强行把她拉走，万一谁用力过猛，导致太夫人病情加重，那可不是好玩的！
    老太爷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又期盼地叮嘱道：“那就下次再谈，你多带彩虹儿回来走动。”
    “好。”柳妆微笑地回答，顺利地带着彩虹儿告辞离开了。
    柳妆履行了先前的承诺，带着彩虹儿去街上闲逛。
    “娘亲，曾外祖母为什么火气那么大？好吓人！”彩虹儿听了太夫人一顿咒骂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好可怕！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柳妆道：“曾外祖母明知我们今天去做客，她还是骂得那么大声，可见她也不想见到我们，这就叫相看两相厌吧！”
    她没有教彩虹儿盲目地去孝敬长辈，反而用平等的态度对彩虹儿说了心里话。
    彩虹儿受到柳妆情绪的传染，表情也变得冷静，思索一会儿，道：“娘亲，她讨厌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对她行礼？为什么不干脆不搭理她？”
    柳妆莞尔道：“如果想不搭理就不搭理，那世上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仇恨了。可是实际上办不到呀！而且，娘亲觉得不搭理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什么是最好的办法？”彩虹儿好奇地问。
    “稍稍地给点面子，能不撕破脸的时候尽量不撕破脸，如果实在是连面子都不想给了，那才选择不搭理。比如我们对曾外祖母问候几句话，送点补品，就是给点面子。反正这对我们而言是很容易、很简单的事，连委屈都谈不上。”柳妆说得云淡风轻。
    彩虹儿嘟起嘴，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娘亲还是吃亏了，理直气壮地道：“不搭理的话，就更容易、更简单。”
    面对小家伙坚持主见的时候，柳妆不敢贸然反驳，怕小家伙以后不对她坦然说心里话了。她斟酌一会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不搭理她，她就觉得你故意不给她面子，你不给她面子，她就恨你。曾外祖母今天对曾外祖父破口大骂，就是因为她恨他。她今天没当面骂我们，是因为她也希望我们继续给她面子。彩虹儿，你想不想被她骂？”
    彩虹儿不寒而栗，连忙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果断道：“不想！”
    他现在一回想柳家太夫人骂人的样子，就感觉脑海里住着一个爱吃人的妖怪。
    柳妆用疼爱的目光看着彩虹儿，第一次和小家伙探讨这样比较复杂的问题，没想到如此顺利，一大一小并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思想矛盾。
    “彩虹儿，等你越长越大，会发现身边有很多你不喜欢的人，甚至是讨厌的人，但是你又要给他一点面子。哎！做人总是要妥协！万事都随心所欲，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做到表面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最好是我们看透了别人，别人却看不透我们。”
    “别人看不透我们？”彩虹儿眼睛放光，开心地道：“娘亲，这个好玩！你教我！”
    这对他来说，就像捉迷藏一样有趣！
    “可能至少要十年才能学会喔！你有这个耐心吗？”柳妆笑着用手指点一下彩虹儿的鼻尖。
    “那么久啊？我才三岁！”
    嘴里说着三岁，实际上他却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柳妆顿时感觉自己好无可奈何。她的孩子不是天才，不是天才啊！
    尽管她有一个天才梦，但是现实就像一把锤子，把她的梦捶得稀巴烂。
    “这才是三。”柳妆耐心地对彩虹儿比出正确的手势。
    彩虹儿立马模仿柳妆的手势。
    柳妆笑了，亲一下他的手背，以示奖励，希望通过奖励来加深他的印象。
    ——
    一听说要教彩虹儿做花灯，铁母连忙毛遂自荐，铁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毛遂自荐，态度十分积极。
    于是，柳妆靠边站！不过，她倒是非常乐意自己又获得了偷懒的机会。
    当铁父和铁母手把手地教彩虹儿做花灯的时候，柳妆和铁蓝蓝就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看，反正即使她们俩想献殷勤，也得不到插手的机会，因为铁父和铁母真是用心极了，在教导彩虹儿之前，他们特意先找专门做花灯的手艺人学了学，学出了专业的水平。
    在铁父和铁母的专业水平面前，柳妆不好意思献丑。
    当铁父、铁母和彩虹儿一起做好一个圆形的花灯之后，彩虹儿开心极了，拍手笑道：“好看！给姑姑！我要做个更好看的花灯给娘亲玩！”
    “噗呲！”柳妆乐了，心里甜甜的。
    铁蓝蓝觉得那个圆形的花灯一点也不好看，故意道：“彩虹儿，姑姑也想要更好看的花灯！把这个圆的给你娘亲，你做个锦鲤花灯给姑姑，怎么样？”
    “不！”彩虹儿拒绝得十分干脆，因为他要把最好看的花灯给娘亲。
    “彩虹儿偏心！姑姑哭给你看！”铁蓝蓝用双手捂住脸。
    彩虹儿的表情变得很无语，注视了铁蓝蓝片刻，然后不怎么在乎地选择了无视，继续动手做花灯，希望做出一盏更漂亮的，然后送给娘亲。
    铁母有点汗颜，哭笑不得地对铁蓝蓝道：“蓝蓝，你几岁了？瞧彩虹儿动手多勤快！你如果想要锦鲤花灯，就自己来做，我教你。”
    彩虹儿一边被铁父手把手地教导，一边笑嘻嘻地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铁父被逗得眉开眼笑，摸摸彩虹儿的头顶，眼神充满了宠爱。
    为了给柳妆做锦鲤花灯，彩虹儿的手指累得又酸又痛，好几次想要放弃，但是一抬头就看见柳妆正用清亮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他顿时就不好意思放弃，不想看柳妆露出失望的表情，于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做好了！娘亲会很喜欢我做的花灯！
    眼看着锦鲤花灯已经大功告成，彩虹儿雀跃地提着花灯朝柳妆跑过去。铁蓝蓝故意捣乱，朝彩虹儿跑过来，作势要来抢花灯。
    彩虹儿下意识地要护住花灯，往怀里紧紧一抱，一时用力过猛，花灯瘪了！
    “哇——”
    彩虹儿很久没哭得这样伤心了，眼看着自己辛苦了半天的劳动成果从美变成丑，他气哭了。
    真的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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