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85 姐妹情谊变浅

    乔大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朝廷中已经被边缘化了，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代继续被边缘化，所以他把新希望放在了儿媳柳霏的身上。
    因为各种利益关系，柳妆早就猜到柳霏在乔家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现在又亲耳听柳霏描述各种生活小事，她听得微笑，越来越放心了。
    “五姐姐，相公和公婆都对我很好，但是我听说我公公在朝廷中被排挤了。”柳霏甜蜜地夸完相公之后，终于说起了不开心的事。她一边嘟嘴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看柳妆，察言观色。如果发现柳妆有帮忙的意思，她肯定顺着杆儿往上爬。如果发现柳妆的态度不乐意，那么她打算就此打住，换个话题。
    有意思的是——柳妆也在盯着柳霏打量，姐妹俩互相察言观色。
    柳妆觉得，柳霏为婆家谋福利无可厚非，但是她感觉到柳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柳家六姑娘了，现在柳霏是名副其实的乔家二少奶奶，身份是如此，就连心也是如此！
    在柳霏的心里，自己已经从柳家人变成了乔家人，所以她为了乔家的利益而试探柳妆，渴望利用柳妆去帮助自己的公公乔大人。
    柳妆自个儿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心路转变，她理解柳霏，但是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
    姐妹间感情的较高境界是无话不谈，彼此都不拿对方当外人，甚至比对方自个儿更护着对方。
    柳妆和柳霏的姐妹情谊以前是属于较高境界的。柳妆察觉到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
    柳霏在察言观色的过程中发现柳妆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深沉，让她看不懂了。
    柳妆看明白了柳霏的心，而柳霏却连柳妆的表情都看不懂，柳霏主动设计的这一场试探已经失败。
    柳霏抱着谨慎的心态，不敢做得太过分，又怕踩到柳妆的底线，所以果断决定就此打住，不继续往下试探了。不过，她的心情是有些沮丧的，毕竟想办的事却没办成。
    “五姐姐，你的耳钉很特别，不是珠玉，而是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而且还是透明的！是五姐夫替你找来的吗？”柳霏主动转移话题。
    柳妆心想：六妹妹也越来越圆滑了，懂得适可而止、灵活变通，这不是坏事。
    柳妆莞尔道：“这是金刚石，先挑选优质的金刚石，再打磨。”
    “真的吗？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金刚石！它会发光，比夜明珠更亮、更稀有！”柳霏忍不住把身体斜倾，凑近了来看柳妆的耳朵。对美丽之物的天生喜爱和好奇已经帮她赶走了一部分沮丧。
    柳妆耐心解释道：“不是这个金刚石会发光，而是它在反光，就像镜子在太阳底下会反光一样。金刚石很坚硬，把它打磨到这个程度很难，所以这样的金刚石在市面上很少见。”
    柳霏看得太入迷，忽然一下子没坐稳，斜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倒去。
    这真像一个大肚子的不倒翁被一只看不见的上帝之手给用力推了一下。
    如果柳霏真是个不倒翁，那么她肯定可以触底反弹，再弹回来。可惜她不是。
    “哎哟！”
    柳霏暂时还没撞到什么东西，也没摔到地上，但是大肚子的她一举一动不灵活，比较笨拙，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无助感吓得脸色瞬间白透了，提前叫了出来。
    柳妆连忙伸手去扶柳霏。
    为了保护柳霏，柳妆不惜给她当了一回肉垫子。
    “哎哟！哎哟！”柳霏继续不停地叫唤，怀孕之后，一旦害怕，喊痛几乎成了她的条件反射和本能。突然的失重感让她的大脑出现短暂空白之后，她的双手按在柳妆的身上，感觉身体终于落到了实处，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事！”
    惊魂未定的柳霏既想笑，又想哭，因为她现在的安全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只有她安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安全。
    刚从小姑娘升级为大肚子娘亲不久，柳霏还处在适应期，容易惊慌失措。丫鬟们赶过来把她们扶起来之后，柳霏用双手抱住肚子，埋着头，一个劲地碎碎念，安慰肚子，那模样比最忠实的信徒还要更虔诚。
    柳妆发现自己的右边胳膊肘有些火辣辣的痛感，估计是刚才当肉垫子的时候蹭破了皮。为了不给刚才吓一大跳、现在还在自言自语的柳霏更多心理负担，柳妆暂时隐忍着，没有察看伤口。
    过度小心的柳霏被吓得有点神经质了，柳妆让御医来给她把脉，确认她的肚子没事之后，就派侍卫把她护送回乔家去，没有留她。等柳霏离开后，柳妆立马处理自己手肘的伤处。
    宋嬷嬷亲自帮柳妆上药，愁眉苦脸，心疼地道：“哎呀，见血了。沐浴的时候一定要当心，伤口不能沾水。二少奶奶，今天让我和毛竹服侍您沐浴吧！”
    “不用，一点小事而已。”柳妆说得轻描淡写，等护送柳霏的人回来回话之后，她的眉就彻底舒展了。
    宋嬷嬷帮忙上完药之后，一边收拾药瓶，一边在心里犯嘀咕，心想二少奶奶真是她见过的最不娇气的千金之躯了，手伤成这样，叫都没叫一声，估计上次生的那个病应该是已经彻底好了，整个身体状况转好了，所以摔一下才不至于太难过。
    出于关心柳妆的心理，宋嬷嬷叹着气，心里既担心，又欢喜。
    其实柳妆并非不痛，她之所以不喊痛，是因为铁烧云和彩虹儿不在她面前。别人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因为再也见不到知音就干脆把琴给摔断，柳妆这不喊痛的习惯也和觅知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处理好伤口之后，柳妆又派人给柳霏送一些压惊的补品、药材和新鲜的果子。
    柳霏正抱着肚子靠在乔文的怀抱里撒娇呢！她嘟嘴道：“相公，刚才真的快要吓死我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也受了惊吓，可是隔着肚皮，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娘子放心，御医把脉之后说了你和孩子都安然无恙，你现在如果提心吊胆，孩子也会不安心。如果你放心了，孩子也会放心。”乔文一边轻轻地说话，一边和柳霏一起观察那个大肚子。
    柳霏翘起嘴角，流露幸福的笑意，觉得自己的丈夫真是世间最好的丈夫。
    此时此刻，她沉浸在甜蜜里，心里只住着三个人，那就是孩子、乔文和她自己，把别人都抛到了脑后。
    “少奶奶，云亲王妃给您送了好多东西来！”丫鬟惊喜极了，雀跃地来禀报。
    云亲王妃送的不仅是东西，而且还是面子！
    这个面子就像阳光一样，让整个乔家都沐浴到了阳光。
    在朝廷中被排挤的乔大人第二天就发现同僚们对自己变客气多了，有不少同僚主动来找他聊天了。
    朝廷中的官儿们心想：裙带关系果然不容小觑！云亲王妃疼爱妹妹，顺便愿意给乔家几分面子，往后乔家的运道肯定会回春的！
    ——
    过了几天，柳霏受的惊吓已经彻底消散，因为肚子没有异样，她安心了，又打算去宫里见柳妆。
    乔夫人亲自送柳霏上马车，笑容满面，眼神蕴含着欢喜。
    尽管乔夫人没有明说出来，但是柳霏体会到了，乔夫人对她进宫去见柳妆的态度是鼓励的！
    因为一出生就是不受重视的庶女，从小缺少父母关爱的柳霏自从嫁入乔家后，才终于体会到了有父母疼爱的温暖，她已经真心地把公婆当成了亲爹娘。所以，一看到乔夫人那充满鼓励和期望的眼神，柳霏就油然而生一股子使命感！
    她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振兴乔家！所以，她要多去宫里走动，帮乔家多赚面子！由于她是云亲王妃柳妆的妹妹，所以她行事方便，而且事半功倍。这个使命落在她身上，她责无旁贷，而且心甘情愿去背负这个使命。
    柳霏乘坐马车到达宫门口，又换乘软轿到了柳妆居住的宫殿。
    “五姐姐！”柳霏隔着门帘子就开始呼唤，像即将去采蜜的蜜蜂一样欢喜。
    “二姐姐也在啊！”柳霏十分惊喜，扶着腰加快脚步走过去。
    鉴于柳霏上次在这里差点出事，所以这会子这里的丫鬟和嬷嬷们都提心吊胆地注意柳霏，一见柳霏脚步加快了，离得最近的丫鬟和嬷嬷就连忙伸出手，虚扶她。
    柳仪来得比较早，已经和柳妆聊一会儿了，她含笑地看向柳霏，柔声道：“六妹妹慢点儿走路，又不是久别重逢，不用急。”
    柳霏一边走近，一边灿烂地笑道：“谁说不是久别重逢啊？我对二姐姐和五姐姐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已经隔了好几个三秋了！”
    柳妆微笑，狐狸眼里的笑意带着深意，她这会子比平时更安静，笑而不语。
    柳仪注视柳霏一小会儿，眼里的笑意加深，转头对柳妆道：“五妹妹，你觉不觉得六妹妹变得调皮了？难道是跟六妹夫学的？六妹夫在别人面前是彬彬有礼，可能在六妹妹面前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丫鬟已经扶柳霏在柳妆的右侧坐下。
    柳霏嘟嘴道：“才不是呢！相公一点也不调皮，他可稳重了！我是跟五姐姐和二姐姐学的！”
    柳妆还是笑而不语，同时狐狸眼里闪动着一点微妙的光。
    柳仪笑道：“六妹妹不仅变得调皮，而且还更伶牙俐齿了！”
    柳霏嘟着嘴，抬手捂住脸，道：“二姐姐学了五姐姐，也爱取笑我了！”
    “照这么说，我岂不是多了几个徒弟？而且连徒孙都有了！我岂不是成了这个帮派的祖师爷？徒弟送上门，那我就笑纳了！”柳妆终于开口说话了。
    刚才觉得柳妆有点不对劲的柳仪终于放心了，她对于玩笑话是一笑而过，没有较真，转头看向柳霏的肚子，关心地询问了几句。
    聊着聊着，话题就被柳霏给带偏了，成亲之后的柳霏仿佛自带王婆卖瓜属性，一抓住机会就猛夸她的相公、公公婆婆、小姑子……
    柳妆上次已经听习惯了，这会子连一声惊叹的附和也没有发出，只是安静地听着。
    柳仪夸赞了柳霏几句，大意是柳霏能和婆家人相处得这么好，很不容易，一定是柳霏在婆家为人处事很妥当，所以才能达到这样和谐、愉悦的效果。
    柳霏开心地笑一会儿之后，关心地问：“五姐姐有心事吗？今天怎么不爱说话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妆心想：心里不怎么舒服。
    不过，她嘴上却慵懒且含笑地说：“六妹妹今天说得像黄鹂唱歌一样动听，我听得入迷了！何况，一提到六妹夫，你就有几大箩筐的话等着说。”
    又被调侃了，柳霏又抬手捂住脸，羞得脸颊热乎乎的，几乎可以直接煎鸡蛋了。“五姐姐和二姐姐，你们……呜呜！放过我吧！不许再调侃我了！我记得以前五姐姐也老是把五姐夫挂在嘴边说的！哼！我记性好着呢！小心我翻旧账！阿弥陀佛！”
    柳妆微笑道：“旧账哪有新账有意思？你继续夸你的相公吧！放心，我和二姐姐都当忠实听众，你夸得开心，我们听得也开心。”
    “呜呜——你们把我当笑话了！”柳霏欲哭无泪。
    柳仪掩嘴而笑，乐得开怀。
    柳妆虽然也面带笑容，但是看上去总是懒懒的，似乎笑意随时都能收起来，而且眼神有点深沉，变得有点不像平时的她了。
    柳仪对柳妆说悄悄话，道：“六妹妹成亲后还能保持以前的娇俏，真是难得。她选择乔家果然没选错。”
    柳妆点一下头，用悄悄话的方式回答道：“我们以后都不用担心六妹妹了。”
    柳妆的话中还有潜台词，那就是：柳霏已经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而且有了成熟的手段，不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依赖她和柳仪了。
    柳霏嘟嘴道：“二姐姐和五姐姐说悄悄话，不给我听，是不是又在笑话我？”
    柳仪哭笑不得，伸手指轻轻地戳一下柳霏的脸颊，道：“你有那么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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