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84 长心眼

    铁家非比寻常，身为铁家人，既可以享受家族利益，又要为家族做贡献。柳妆和铁烧云想一辈子在鱼香县享受清静自在的日子，这显然不可能办到。
    一年后，铁烧云、柳妆和彩虹儿正式把家搬回皇城。
    “早就该回来了！”铁母牵着彩虹儿的小手，舍不得松开，带柳妆和彩虹儿去看翻新过的宫殿。为了让彩虹儿回来后有家的感觉，住得舒适，铁母没少花心思。她在给彩虹儿准备的房间里放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名人字画，又放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就连每一张椅子、每一个茶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彩虹儿以后住在这里，喜欢吗？”铁母期待地问道。
    柳妆指挥丫鬟们把彩虹儿的行李搬进来。
    彩虹儿在屋中环视一圈，不感兴趣，道：“太小了。”
    铁蓝蓝乐了，笑道：“你这个小萝卜头，还要住多大的屋子呀？”
    彩虹儿道：“我和爹爹、娘亲三个人，当然要越大越好。”
    柳妆莞尔道：“这间屋子是专门给彩虹儿住的，是你一个人的！”
    “我不要！”彩虹儿不假思索地摇头拒绝，仿佛把自己的头当成拨浪鼓了。
    “彩虹儿怎么越长大越客气了？”铁母笑容满面，把彩虹儿抱起来，慢慢地哄，慢慢地劝，又把那些精巧、好玩的新玩意儿指给他看。
    彩虹儿道：“我和爹爹、娘亲一起住，不要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我会害怕。”
    柳妆噙着笑意，道：“住习惯之后，就不会害怕了。何况爹爹和娘亲就住在你隔壁。”
    “有好多丫鬟和嬷嬷照顾你，你怕什么呀？”铁蓝蓝摸摸彩虹儿的头顶，笑着给柳妆帮腔。
    铁母笑道：“如果彩虹儿不喜欢这里，那就搬去和祖父、祖母一起住，好吗？”
    彩虹儿撅起嘴，感觉自己遭遇了言语武器的轮番轰炸，很不高兴。明明他不喜欢这个屋子，为什么娘亲、祖母和姑姑都非要劝他接受呢？彩虹儿越想就越不高兴，连回家的兴奋感都被一扫而光了。
    铁蓝蓝笑起来，月牙儿眼睛弯弯的，小虎牙白得发亮，伸一根手指点一下彩虹儿的下巴，道：“再翘高点儿！姑姑找个油瓶儿来，给彩虹儿挂嘴巴上，好不好？”
    彩虹儿瞪眼，道：“姑姑坏蛋！”
    铁蓝蓝立马笑眯眯地回道：“坏蛋的口头禅就是坏蛋！彩虹儿的口头禅是啥呀？”
    彩虹儿瞪眼和嘟嘴的程度加重，第二次道：“姑姑坏蛋！”
    这显然是上当了！
    旁边的柳妆听得有点无语，无奈地心想：彩虹儿太好骗了！怎么不多长几个心眼呢？
    铁母立马护着彩虹儿，轻轻地瞪铁蓝蓝一眼，然后忍俊不禁地对彩虹儿说悄悄话，揭秘铁蓝蓝刚才故意设陷阱的事。铁母此刻慢慢解释的态度简直像曾经教彩虹儿一步一步学走路一样有耐心。
    柳妆微笑，她觉得自己的耐心比不过铁母。
    彩虹儿听懂铁母的解释之后，又嘟起嘴，用防狼一般的提防眼神看铁蓝蓝。
    “娘亲只疼彩虹儿，不疼我了，当面给我拆台。”铁蓝蓝生无可恋地抱住柳妆的胳膊，道：“二嫂多疼我一点。”
    “没问题！”柳妆爽快地答应，笑着拍拍铁蓝蓝的脑袋。
    铁母又哄了彩虹儿半天，但是小家伙就是不肯要新屋子，非要继续住柳妆和铁烧云的屋子。
    铁蓝蓝调侃道：“彩虹儿长大了喔！如果还整天粘着你娘亲，会变胆小鬼。”
    彩虹儿暂时对铁蓝蓝有了戒心，不回铁蓝蓝的话，怕又掉进铁蓝蓝设的陷阱里去。
    柳妆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想：“软的不行，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虽然她决定用点手段来对付彩虹儿的依赖心理，但她还是给了彩虹儿几天适应的时间，比如晚上她和铁烧云干脆和彩虹儿一起睡小家伙的屋子，中午的时候她又和彩虹儿在这里午睡，这给彩虹儿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爹娘也和他一起搬进新屋里来住了，他的提防之心顿时瓦解。
    等适应到第五天的时候，柳妆刻意让彩虹儿早点睡，彩虹儿没发现不对劲，他以为娘亲会睡得晚，于是乖乖听话。等彩虹儿睡着之后，柳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因为没有疑心，而且小家伙的睡眠质量又太好，所以他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一看，娘亲呢？爹爹呢？
    丫鬟和嬷嬷一直在屋子里守着，一见彩虹儿醒了，就连忙跑去告诉柳妆。
    柳妆快步地从隔壁赶过来，像往常一样在彩虹儿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温柔地笑问：“彩虹儿做梦没？”
    彩虹儿扑进柳妆的怀抱里，抱着柳妆，软软地问：“娘亲，你刚才去哪了？”
    柳妆道：“我起床比较早，去隔壁画画去了。”
    由于柳妆在言行举止中没露馅，所以彩虹儿还是没发现不对劲，他以为柳妆昨晚依然睡在这间屋子里。
    如法炮制，柳妆和铁烧云又以他们起得太早的借口骗了彩虹儿半个月。欺骗得太顺利，柳妆倒是有些负罪感了。
    小家伙那么相信她，可是她却每天都骗他。哎！
    做别的事情是做得越多就越习惯，但是欺骗自己真心在乎的人这种事却是越做越不习惯。
    “彩虹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娘亲骗了你，你还会喜欢娘亲吗？”给小家伙沐浴的时候，柳妆用闲聊的方式来试探。
    “娘亲不许骗我！”彩虹儿回答得不假思索，语气霸道。
    柳妆笑得像只狐狸，笑而不语了，然后用手撩起浴盆里温热的水，弹一下手指，把水珠弹向彩虹儿的小脸。
    彩虹儿的回应就是直接拿起旁边的水瓢，双手并用，用水瓢舀水泼柳妆。
    一大一小打水仗打得不亦乐乎。柳妆心想：如果小家伙发现她欺骗他，心里肯定会生出负面情绪，对付负面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玩耍的快乐，比如现在！而且，与其等着小家伙自个儿发现欺骗的事实，不如她主动出击，已经欺骗了这么久，该是时候主动承认了。
    第二天早上，在给完小家伙早安吻之后，柳妆抱着他，轻言细语地道：“彩虹儿，其实爹爹和娘亲晚上睡在隔壁屋里。你一个人住新屋子住了半个月，真勇敢！”
    彩虹儿仰起小脸，用大大的眼盯着柳妆，表情蒙圈。
    “这是娘亲今天给你的惊喜！”柳妆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黑的说成白的，又在彩虹儿的额头上亲一下，莞尔道：“娘亲恭喜彩虹儿，彩虹儿已经正式变成大孩子了！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了！以后还会继续习惯下去！”
    柳妆在言语中给彩虹儿送了许多“高帽子”，究竟效果如何呢？她其实心里有点没底，因此目不转睛地观察彩虹儿的小表情。
    彩虹儿先是蒙圈，接着眼睛浮现泪光，显然有些伤心，觉得自己受伤害了，如星星一般的泪光在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转着圈儿，再接着，彩虹儿嘟起唇，把眼泪忍住了，变成了生气的模样，小眉头皱起来。
    小家伙修长的眉斜飞入鬓，像飞扬的剑，遗传自铁烧云。不仅眉毛的形状像极了，而且眉眼间隐隐约约地透出霸气和英武来，连气势都遗传到了。
    柳妆看着看着，不禁有点走神，惊叹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之间的神奇遗传。
    “娘亲为什么骗我？”彩虹儿尽管嘟着嘴，但丝毫不减严肃的霸气。
    这怎么像大官儿审犯人呢？
    柳妆挑起眉，又无语地眨一眨眼，努力把奇怪的感受驱赶开，然后认认真真地答道：“娘亲是为了让彩虹儿适应新生活。一岁的彩虹儿跟爹娘睡一张床，两岁的彩虹儿一个人睡小床，三岁的彩虹儿一个人住一间屋，这就像一棵小树越长越高一样。每多长一岁，就会有新的生活！”
    彩虹儿越是听，眉就皱得越紧，因为他不明白这和娘亲欺骗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以后越是长大，娘亲就越是欺骗他么？
    小家伙的脑子和柳妆的脑子长得不一样，他立马把柳妆的话理解得歪了！
    “娘亲不许骗我！”彩虹儿说得郑重其事，还有点恼火，像是对柳妆发出警告，又像是重申这世上最重要的真理。
    “嗯！娘亲这次做错了事，错了。”柳妆乖乖地认错，又用期待的眼神瞅着彩虹儿，渴望小家伙大方地原谅她。
    然而，彩虹儿并没有立马原谅柳妆，他沉默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不高兴地道：“彩虹儿从不骗娘亲！但是娘亲总是骗我！”
    他觉得很不公平！这就仿佛他把瓜子仁递给娘亲吃，可是娘亲却让他吃剩下的瓜子壳一样！
    柳妆努力酝酿着乖巧听话的态度，道：“娘亲虽然比彩虹儿大许多，但是大人也会做错事，彩虹儿在这方面就做得比娘亲更好，娘亲要向彩虹儿学习，以后尽量不骗你。”
    彩虹儿道：“娘亲以前也说不骗我的！说话不算数！如果再骗我，怎么办？”
    柳妆挑起眉，心想：小家伙居然会跟我讲条件了！心眼子有长进啊！
    “娘亲如果再骗彩虹儿，就甘愿受彩虹儿惩罚。除了打骂和违反王法的事以外，彩虹儿让娘亲做什么，娘亲都照做！”
    彩虹儿听了之后，又思考一会儿，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娘亲要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柳妆拼命点头，态度好得仿佛她是彩虹儿的孩子。
    吃早饭的时候，小家伙眉眼间的霸气消失了，吃一口柳妆亲手喂给他的蛋饺之后，他又变成了软萌的小模样，好奇地问：“娘亲，我晚上真的是一个人睡一间屋吗？为什么我不害怕？”
    “因为彩虹儿长大了，像爹爹和娘亲一样勇敢，所以不害怕！”柳妆笑眯眯地解释着。
    彩虹儿瞬间就相信了柳妆的话，小脸上流露出骄傲而欢喜的笑意，吃早饭的胃口更好了。
    彩虹儿的早饭刚结束，铁夜光就派侍卫来传话了。
    柳妆叮嘱彩虹儿几句，就让彩虹儿去找铁夜光了。
    三岁的彩虹儿已经到了正式开蒙的时候，铁夜光给彩虹儿挑了好几个老师，但是实际上他舍不得把彩虹儿交给别人去教导，所以铁夜光在处理国家大事之余，还要手把手地教彩虹儿写字，逐字逐句地教彩虹儿念书。
    清冷的铁夜光在彩虹儿面前变得温柔十足、耐心极了，常常让那些跟随了他二十几年的侍卫们目瞪口呆。
    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简直可以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铁夜光很忙，但并不觉得累，因为和彩虹儿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让他感觉轻松、愉悦。
    ——
    柳霏大着肚子来宫里见柳妆。
    一见面，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顿抱怨。“五姐姐，家人和御医都嫌弃我肚子太小，不让我吃素，我破戒了！呜呜——今天上午吃了一只鸡，我想起来就想吐！”
    柳妆笑道：“想吐是正常的，跟破戒没关系。另外，你没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心诚则灵！”
    “可是我破戒就是不心诚了呀！”柳霏还是很苦恼，眉头微蹙。
    柳妆无奈地道：“要不你每吃一只鸡就让人多孵化一只小鸡，并且养大！就像别人每砍一棵树就种一棵一样，算是赎罪了吧！”
    “这样有用吗？”柳霏深深地表示怀疑，又说道：“等我回家后，去问问相公，他比我懂得多。本来他是陪我一起吃素的，但是因为我最近破戒了，所以他也陪我一起破戒了。”
    提到“相公”这两个字之后，柳霏的眉头就舒展开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柳妆忍俊不禁，心想：六妹妹呀，你究竟是来诉苦的呢？还是来秀恩爱的呢？
    “六妹夫对你这么好啊？”柳妆故意顺着柳霏的话说，尽量让眼前这个怀孕的妹妹心情好一些，免得生出一个愁眉苦脸的小娃娃来。
    “嗯！”柳霏毫不犹豫地点头，满脸幸福，笑得眼睛像在发光，像王婆卖瓜一样把自己的丈夫乔文使劲夸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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