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83 怀抱里满满的

    “云亲王妃的病已经大有起色,接下来就是靠调养,把身体里的元气慢慢恢复。”
    御医正在和铁烧云聊柳妆的病况。
    铁烧云详细地询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接着又问:“关于第二个孩子,现在可以了吗?”
    御医脸色一变,连忙严肃地道:“王爷,现在还不行,恐怕还要再等一等,最好是再把身体调养一年,到时候再看看时机是否合适。”
    “好。”铁烧云答应着,表情若有所思,并不显得急切。
    然而,几个御医却在脑海里想象着铁烧云的急切,心想:云亲王估计是想多生几个儿子,好确保储君之位不花落别家吧!估计云亲王妃私下里是个醋坛子,所以云亲王不能找小妾生儿子,只能盼着云亲王妃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哎!皇家之人也不容易啊!
    御医们轻轻地叹气,默默地为铁烧云掬了一把辛酸泪。
    铁烧云向御医们道谢,然后告辞离开,转身后的他因为轻松和愉悦而使得眼神更加明亮了几分,明亮暂时取代了深邃。
    丫鬟们见到这样的铁烧云,都不禁做出“有些失神”的第一反应,然后一逮住空闲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对!我也这么觉得!把喜事写在脸上了!”
    “二少爷刚才去见御医了,是御医告诉了他什么喜事吧!”
    “御医能有什么喜事说?我最不喜欢见的就是御医或者大夫,有病才去找他们。”
    “傻瓜!御医还能把喜脉呀!”
    “啊!二少奶奶她……又有了?”
    丫鬟们因为这个猜测,全都变得惊喜起来。另外,谣言就是这么出现的。
    更有意思的是,柳妆不是直接听见家中的谣言,而是通过皇城中的铁蓝蓝给她写信,然而她在信中得知的。
    谣言跑了几十里路,跑到皇城,然后又跑了回来。柳妆觉得好笑,又觉得这造谣的行为不能姑息,于是派人去调查一番。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当初窃窃私语的那几个丫鬟头上。
    鉴于造谣的那几人没有恶意,结果也没有造成直接的伤害,柳妆对她们的惩罚就是让嬷嬷给她们上几天课,教导言行方面的规矩,属于比较轻的惩罚。
    不过,这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随着柳妆收到的关心信件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努力写回信,辛苦地辟谣。
    写信写到手指酸痛、发麻的地步,她甚至发觉在这两三天里,自己手上的茧子就无声无息地加厚了许多,摸起来手感不好了。
    “哎!”
    柳妆叹气,被彩虹儿听见了,然后等铁烧云傍晚回家时,彩虹儿就把这事告诉了铁烧云。“娘亲今天叹气了!”
    铁烧云摸摸彩虹儿的头顶,以示奖励,鼓励小家伙以后继续把柳妆的事告诉他。
    铁烧云暂时避开柳妆,和彩虹儿说悄悄话,在小家伙耳边低沉地问:“你娘亲不高兴吗?”
    “娘亲说她写信写得好累!我让她不要写了!可是她说让我帮她写!我也写得好累啊!爹爹,我手痛!”彩虹儿把小小的右手伸到铁烧云眼前,眼神可怜巴巴的,渴望着铁烧云帮他揉一揉小手。
    铁烧云听他的抱怨,还以为他写了很久、很多呢!其实他只帮柳妆写了几个字而已,喊累的声音却比他写的字还要多。
    铁烧云没有拒绝彩虹儿的要求,用他的大手轻轻地帮他按摩小手,眼里酝酿着笑意,道:“彩虹儿给娘亲帮忙,爹爹很高兴。”
    铁烧云平时很少夸彩虹儿,所以每次的夸赞都显得很珍贵。
    得到很难得的赞赏,彩虹儿露出甜甜的笑容,对铁烧云的态度更亲昵了几分。“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地骑马?娘亲不许我坐到七色桥的背上。”
    铁烧云道:“爹爹是十二岁开始一个人骑马的,你才两岁呢!你自己数一数,大概还要等几年?”
    “一?二?三?四?”彩虹儿数数很有意思,他喜欢偷懒,每报出一个数字,就仔细地观察大人的表情,如果没有得到赞许,他就又报出下一个数字。反正从一到十数一遍就是了,只动嘴巴,不动脑子去算。
    如果此时是柳妆看见彩虹儿这样算数,肯定立马吩咐丫鬟去抬几篮子果子来,让彩虹儿去数果子,数到小家伙累得趴一堆果子里装死为止。
    出人意料的是——铁烧云比柳妆对待彩虹儿更有耐心,等到彩虹儿猜到“五”的时候,铁烧云亲自教彩虹儿怎么数手指。然而,彩虹儿有个特点,那就是——他先数右手,再数左手,然后他总是忘记自己刚才已经把右手数过了,本来答案是十,他却总是得出“五”这个错误答案,而且错一次就算了,他能不厌其烦地一直错下去。
    铁烧云没气恼,也没叹气,他继续教小家伙。
    “哎!”突然走到这父子俩身边的柳妆倒是叹气了,道:“烧饼,彩虹儿数手指的时候能气死人!所以我平时一般让他数果子。”
    铁烧云的眼睛看见柳妆时,修长的眉更舒展了,道:“妆儿,要不要我帮你写信?”
    柳妆摇摇头,道:“我已经找到偷懒的办法了,我让一个手艺不错的师父用油、墨、蜡等东西帮我做了几张复写纸,把复写纸夹在宣纸中间,我用削尖了的小树枝在纸上写字,写一份辟谣的申明就能收获十几份一模一样的,特别省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为写信发愁?是不是彩虹儿找你抱怨了?”
    小家伙之前为了手疼的事在她身边抱怨了半天,别人是一字千金,他是一字千怨,让他写字仿佛是虐待他。
    铁烧云微笑道:“没有抱怨。”
    彩虹儿已经停止了数手指,正聚精会神地听爹娘说话,用牙齿咬住嘴巴,一听见铁烧云帮他遮掩抱怨的事,他立马眼睛闪闪发亮,用一种十分喜爱的眼神看铁烧云。
    柳妆了然地道:“不是抱怨,那就肯定是邀功!”
    铁烧云笑而不语,这次没有否认。
    “哎!彩虹儿帮我写了五个字,结果毁了我前面写的五十多个字!把一封写到一半的信弄得作废了!他还好意思邀功?”柳妆说得眉飞色舞,各种情绪都直白地体现在了脸上,又抬起手,轻轻地捏一捏彩虹儿的软嘟嘟小脸。
    彩虹儿扭过头,把脸枕到铁烧云的肩膀上,似乎有点生气了。
    他明明辛苦地帮忙了,结果娘亲还不领情!哼!
    铁烧云用大手抚一抚小家伙的后背,安抚小家伙的情绪。柳妆则是不按常理出牌,她转到铁烧云的背后,和生气的彩虹儿面对面,然后踮起脚,用额头去顶撞彩虹儿的额头,道:“生气的人最像牛!现在彩虹儿是小牛,娘亲是大牛,现在牛牛开始比赛,用脑袋顶撞脑袋,看谁力气大、看谁的头不痛,谁就赢!”
    彩虹儿噘嘴,鼓起腮帮子,嫌弃地瞪着柳妆,然后伸小手,把柳妆的额头推开。
    他才不要玩斗牛呢!因为他的力气肯定比娘亲小!
    彩虹儿的小手推一下,柳妆又凑过来,彩虹儿再推一下,柳妆又笑眯眯地凑过来。彩虹儿先是恼火,后来被逗得笑了出来,嘟嘴道:“娘亲坏蛋!”
    “实话实说的娘亲怎么就变成坏蛋了?照彩虹儿的意思,说真话的人不一定是好人,是不是?”柳妆玩累了,把头靠在铁烧云的后背上,休息一下。
    彩虹儿不假思索地道:“说真话,是好人!”
    小家伙年纪虽小,但是心里已经长出了一些黑白分明的信念。对于这些信念,他的态度会比较顽固、执着。
    柳妆道:“娘亲刚才说真话,你为什么骂娘亲是坏蛋?彩虹儿说错话了没有?是不是需要向娘亲赔礼道歉?”
    “没错!”彩虹儿回答得响亮,理直气壮。
    母子俩常常能因为这样的问题掰扯半天,但是这会子柳妆为了给铁烧云面子,决定这次不跟彩虹儿计较了。“彩虹儿刚才说话凶巴巴的,凶娘亲,娘亲胆小,吓得不想跟你说话了。”
    彩虹儿无语片刻,然后伸出手,摸摸柳妆的脸,以示安抚。
    柳妆狡黠地一笑,扭过头,不理他,然后移动脚,换到铁烧云的身侧站着,抱住铁烧云的胳膊,装睡。
    母子俩都把铁烧云当大树一样靠着。铁烧云的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左手抱彩虹儿,右手搂住柳妆的肩膀,左拥右抱,怀抱里装得满满的,心里也装得满满的。
    “娘亲不是坏蛋!”彩虹儿主动示好。
    “噗呲!”柳妆笑而不答,继续舒舒服服地靠着铁烧云。
    彩虹儿的表情忐忑不安了,抬起头,用眼神向铁烧云求助。
    铁烧云翘起嘴角,凑到彩虹儿耳边,用悄悄话告诉道:“多向你娘亲道歉几次,再许诺一些好处,要换取你娘亲的原谅,就要有加倍的诚意。”
    彩虹儿听完之后,左手捏右手,又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啥也没说,又软软地趴铁烧云的肩膀上生闷气去了。
    铁烧云看不懂彩虹儿的举动了,于是看向柳妆,眉眼间稍显疑惑,有求助的意思。
    柳妆踮起脚,凑到铁烧云的耳边,轻轻地道:“因为我刚才没搭理他的第一次道歉,他生气了,而且他估计在心里觉得他自己是对的。”
    这时,彩虹儿稍稍变了一下姿势,聚精会神地偷听柳妆和铁烧云的悄悄话。
    铁烧云当柳妆和彩虹儿的中间人,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彩虹儿的小动作被铁烧云和柳妆的目光捕捉到了,两个大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看破了却不说破,然后就在悄悄话里夹带私货,故意让彩虹儿听去。
    彩虹儿的心眼子哪里比得上他的爹娘多?于是掉进了柳妆和铁烧云联手设计的陷阱里。
    等偷听完柳妆和铁烧云的悄悄话后,彩虹儿又一次主动向柳妆示好,还按照铁烧云教导的那样,给柳妆许诺了许多好处,比如:“娘亲,彩虹儿明天帮你写信。”再比如:“娘亲,我给你捶背,好不好?”
    听完一大串奶声奶气的许诺之后,柳妆大方地点头,笑道:“好呀!娘亲不生气了,而且比以前更喜欢彩虹儿了!”
    彩虹儿顿时欢欣鼓舞,丝毫没发现自己上当受骗。
    夜里,把彩虹儿哄睡之后,柳妆仿佛良心发现,小声地道:“烧饼,彩虹儿是不是太好骗了?我自认为骗人的技巧并不怎么高超,但是彩虹儿几乎每次都上当。”
    “彩虹儿信任你,所以才会上当。”铁烧云用一句话就说透了本质。
    “如果换作别人来骗他,他就不一定会相信?”柳妆发散思维,道:“要不我明天安排别人给他设几个骗局试试?”
    铁烧云无奈地凝视柳妆的脑袋,又一次对“柳妆的脑袋里面是怎么长的”这个问题产生好奇和疑惑,他忍俊不禁地道:“妆儿,不可。过犹不及,不要让彩虹儿变得太多疑。他现在的心思还处于直来直去的阶段,如果身边有很多人骗他,他就会把那些人都当成坏人。”
    柳妆思索片刻,点头答应铁烧云的劝告,凝视他,眉眼弯弯地笑道:“烧饼,你比我更像彩虹儿的娘亲!我像他的玩伴!”
    铁烧云哭笑不得,抚摸柳妆的头发,又亲一亲她的额头,道:“又胡思乱想。”
    “嘻嘻。”柳妆用力地扑到铁烧云的怀抱里,直接把他从靠坐床头的状态变成躺枕头上的状态,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铁烧云挑起眉,静静地任由柳妆发挥了片刻,原本他以为柳妆还会有更大胆的举动,但是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柳妆纯属有贼心没贼胆,于是他不客气了,用巧劲翻个身,抱着柳妆滚进被窝里。
    蓝色的绣被像海浪一样翻滚,被面上绣的鸳鸯仿佛活了过来。
    柳妆小声地道:“烧饼,别把彩虹儿吵醒了。”
    铁烧云低沉地答道:“明年就让彩虹儿单独住一间房。”
    按照御医的说法,明年确实该那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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