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80 鸟巢里的小伙伴各自飞

    宾客们本来今天是来喝喜酒的,没想到看到的笑话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柳家作为云亲王妃的娘家,又是下一任国父人选的外祖家,还出了柳家老太爷这个牛人,这样一个豪门世家居然在大喜的日子里公然闹出这么多笑话!宾客们虽然嘴上没嘲讽,但是心里的想法多着呢,说不清究竟是失望更多一点,还是好笑更多一点?
    不可避免地,有许多宾客觉得柳家的“清贵高雅”光环名不副实!在皇城贵妇圈子的八卦话题中,名门世家的排名顺序恐怕要变一变了!
    当柳碧正感受诋毁别人的快感时,柳妆和柳仪手挽手来到了宴客的花厅,瞬间就如同彩蝶女王飞来了花丛,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云亲王妃万福!”刚才还在看柳家笑话的女宾们迅速变脸,一个个满脸堆笑,恭敬地行礼。
    柳妆阔别了京城的贵妇圈子有好几个月,一见面就发现了许多陌生的新面孔。她只要露出一个好奇的眼神,立马就有人抢着给她作介绍。
    听了一大堆“这是谁谁谁”之后,柳妆刻意不搭理柳碧的主动寒暄,转头和熟悉的几位官夫人笑着聊去了。
    柳碧尴尬了一瞬间,迅速调整表情,又笑容满面地去找柳仪寒暄。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识大体的柳仪也不搭理她。
    柳仪淡淡地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然后直接走开了,冲着别人打招呼去了。
    柳碧的脸因为迅速地在尴尬的表情和笑容满面的表情之间转换了好几次,导致面部肌肉有点不受控制地抽搐,显出几分狰狞之态。这里到处都是客人,自然有人把柳碧的表情和尴尬处境尽收眼底。
    “柳家四姑娘刚才揭了柳家六姑娘的底,不知是有口无心,还是故意的?”
    “报应来得太快!原来四姑娘早就被云亲王妃给嫌弃了,就连胡家大少奶奶也不稀罕搭理她!难怪她要说新娘子的坏话!”
    “听说新娘子的嫁妆都是云亲王妃和胡家大少奶奶这两个姐姐给的,新娘子在云亲王妃面前很有面子的!”
    “四姑娘是因为嫉妒心才说新娘子的坏话啰!”
    ……
    宾客们偷偷地咬耳朵,交流着想法,场面充满了一种别样的热闹,那就是——八卦消息如百花齐放,就连最文静的客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参与了议论。
    经过众人的一番剖析,柳碧在众人眼里可谓是丑态百出,于是连柳碧之前说的那些话也被大家怀疑是瞎编的。那私相授受的事毕竟不光彩,所以没人会愚蠢地拿着这个问题去找云亲王妃柳妆或者柳仪求证,客人们现在凭直觉就认为那是假的。
    假亦真来真亦假。本来是一件真事,但是如果有许多人都认为它是假的,那么真相很可能就因此而被埋没了。想翻身?太难!而这恰恰就是柳妆和柳仪想要的效果。不管柳碧在这里说了多少坏话,宾客们只要否定了柳碧这个人,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会否定柳碧说过的所有话。柳妆和柳仪省去了一句一句去澄清的麻烦。
    柳碧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偏偏这个时候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否则恐怕会被传为整个皇城的笑柄。而且,如果把事情再闹大,导致柳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彻底不给她面子,那么她以后还怎么能打着云亲王妃亲姐姐的旗号去骗人骗财呢?
    她忍!她忍!忍忍忍!
    越是忍,柳碧的表情就越是狰狞。
    柳碧还在自欺欺人,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就被传为笑柄了。毕竟在场的宾客们都是有眼睛的,眼睛没瞎,把柳碧的尴尬和狰狞都看得清清楚楚!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从外面传来欢喜的喊声,花厅内的女宾们都不由得露出好奇的表情,她们早就听说今天的新郎身体有疾,行动不方便,不知究竟有多严重呢?她们忍不住想去亲眼看看。
    这时,柳妆站起来,笑眯眯地道:“新郎来接新娘子,咱们先去看看新娘子!”
    “好呀!好呀!新娘子是云亲王妃的妹妹,肯定很美!”众宾客连忙笑眯眯地附和,众人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柳妆,一起朝新娘子的闺房走去,个个笑容满面,眼含期待,柳碧被抛在了最后面,根本没人愿意和她一起走或者撘话,就连柳娴也刻意地远离柳碧。
    听说新郎已经进柳家大门了,闺房里的柳霏正紧张无比,忽然柳妆又带着一大堆女宾客来看她,她顿时更紧张了,急急忙忙地用红盖头把自己的脑袋蒙起来。
    “哈哈!新娘子好害羞!”
    “是呢!”
    “这嫁衣真让人眼前一亮!”
    ……
    柳霏虽然用红盖头蒙住了脸,眼睛看不见别人的表情了,嘴巴也紧张、害羞得不敢出声,但是她几乎正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在听别人的每一句议论,一句也没有错过。
    听着越来越多的夸赞声,柳霏心里的自信增多了,渐渐地驱散了紧张。
    “等会儿谁来背新娘子上花轿啊?小妆儿,该不会又是你女扮男装去背吧?”管蘅因为要应付闺女朝朝的哭闹,所以今天来得晚,这会子抓住一个机会跟柳妆说悄悄话。
    柳妆微笑地答道:“这次让小云背。”
    “柳观云啊?”管蘅不确定地道:“能背稳吗?毕竟柳观云还小呢!”
    柳观云比柳霏小了五岁,他如今才十二岁而已!而柳霏身材不瘦、体重不轻。让柳观云去背柳霏上花轿,这似乎有些难度。
    柳妆轻拍一下管蘅的胳膊,微笑道:“放心,早就练习过好几次了,没问题的。”
    太史语就站在管蘅的旁边,她一听到柳观云的名字,就竖起了耳朵,脸发红,眼睛放光。柳妆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没有特意揪住这一点去调侃太史语,而是对太史语嫣然一笑,心情很欣慰,因为她通过这种小细节就预见到了未来太史语和柳观云夫妻齐心、其利断金的美好。
    柳观云是柳妆在乎的人之一,太史语也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柳妆的心情格外欣慰。
    “快到吉时了,请新娘子准备上花轿!”
    听到催促声,柳霏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这时两只不同的手同时握住了她的左右手。凭借着熟悉感,她很快就确定握住她左手的人是五姐姐柳妆,握住她右手的人是二姐姐柳仪,她迅速地镇定下来,嘴角扬起笑容。
    “三少爷来了吗?”柳妆对丫鬟发问。
    丫鬟连忙跑去门外看,过了片刻,高兴地喊道:“来了!三少爷来了!”
    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喜庆,因为声音里包含着动态的喜悦。
    当柳观云在柳霏面前蹲下来的时候,柳妆和柳仪牵着柳霏的手,引导她伏到柳观云的背上,又把柳霏的手搁置在柳观云的肩膀上,然后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地放开了柳霏的手,用暖暖的目光目送着柳观云背柳霏走出闺房、走向花轿的情景。
    柳观云走得很谨慎、很稳,柳霏蒙着红盖头,表情忽然改变了,笑容消失,眼泪涌上来。柳观云感觉有一滴水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有点疑惑,怀疑这是不是下太阳雨了。
    柳观云心想:如果下太阳雨,应该也算吉利的吧!毕竟这样容易看见彩虹,未来储君的小名就是彩虹儿,举国皆知,谁敢说彩虹不吉利?
    这么一想,柳观云扬起笑容,走近花轿,恰好和等待在花轿前的新郎打了个照面,新郎乔文的笑容显然是从心窝里溢出来的,格外甜。
    “多谢三弟。”在漫天的锣鼓声、鞭炮声和道喜的笑声中,新郎乔文先彬彬有礼地向小舅子打招呼。
    “六姐夫,祝你和六姐姐琴瑟和鸣!”柳观云脸红红的,一边背着柳霏,一边对新郎道贺,不知是因为太紧张了,还是因为经验不足,又或者是背上的负担太重了,他一时半会儿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把背上的新娘子放进花轿里去。
    “哈哈!”对于柳观云背着新娘子站在新郎面前发呆的画面,围观的人群忍不住爆发出大笑。“小舅子舍不得亲姐!”
    “不是!这小舅子显然是在找姐夫讨红包!不给红包就不给新娘子!哈哈!”
    “对!这小舅子有种!如果红包不够大,他就要背着新娘子往回跑!”
    ……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充满了欢乐,不知是出于善意的调侃,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蒙着红盖头的柳霏把那些议论听了满耳朵,她当然不相信柳观云会故意讨红包,但是她又完全不明白柳观云为什么背着她停在这里一动不动了,事先她并未听说有这种风俗或者规矩。于是,新娘子柳霏担心得想哭,在这一刻,她无比地希望柳妆和柳仪出现在她身边,那样一来,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安心,而且任何麻烦都不用她操心,柳妆和柳仪肯定能快速有效地解决麻烦。
    可是,她就要出嫁了,嫁去乔家,以后她就要自己去面对麻烦、解决麻烦,就像开始学飞的雏鸟。
    想着想着,柳霏的眼泪不由得越流越多,打湿了柳观云的后脖颈。
    柳观云本来又以为下太阳雨了,但是满街的人没一个喊下雨,于是他明白了,那不是雨水,而是柳霏的泪水。
    柳观云的笑容忽然也消失了,同时,这也让他回过神来,不再背着柳霏呆呆站着了,继续往前走几步,在喜娘的帮助下,顺利地把柳霏放进花轿里,然后他的心情就变成了伤感和舍不得,怔怔地看着花轿的门帘子。
    红艳艳的门帘子正在晃动,柳观云的泪光也跟着晃动。
    “三弟,多谢。”眼看着新娘子终于坐进了花轿里,新郎乔文终于松了口气,抬起手,稳稳地拍一下柳观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谢。
    “六姐夫,我把六姐姐交给你了,麻烦你好好待她。”柳观云的声音淹没在喧天的锣鼓声中。
    “起轿!”
    “咚咚锵,咚咚锵……”
    围观的人群喊道:“花轿要去新郎家了!走!咱们接着去乔家看热闹去!那边也有喜糖发!去抢喜糖去!”
    反正柳家和乔家都在皇城里,对看热闹的人来说,这距离一点也不远。
    柳观云呆站在原地,眼看着花轿越走越远,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走了,热闹渐渐消散,在他眼前和心里留下一大片冷清。
    太史语远远地偷看柳观云,然后指挥弟弟太史言去提醒柳观云。
    “柳三哥!花轿已经走了,你快点进门,等新娘子和新郎三朝回门的时候,你又可以见到他们了!”太史言扯一扯柳观云的衣袖,这会子收起了调皮的作风,安慰起人来还挺在行。
    “嗯。”柳观云对太史言露出一个笑脸,笑意是勉强挤出来的,然后两人一起转身走进了柳家的大门。在转身的时候,柳观云叹了一声气。但是太史言忽然在他手里塞了一个小东西,柳观云看清自己手里是个笑眯眯的玉娃娃时,他的满脸伤感变成了脸红,连忙把玉娃娃藏进手心里,又借衣袖遮住手,生怕别人发现,因为那个玉娃娃和太史语神似,他知道这肯定是太史语送给他的。
    因为两人经常互相送东西,所以柳观云已经有了藏东西的经验,走着走着,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就把玉娃娃从手心里转移到了胸前的衣襟里。因为腰间束着玉带,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被放进衣襟的那个小东西会半路上掉落。
    这样小心谨慎、避人耳目的同时,柳观云的心间有点甜甜的感觉。
    柳观云一边藏着小心思,一边去见柳仪和柳妆。
    柳仪正用绣着彩蝶的手绢擦眼角的泪水,有些伤感,毕竟柳霏是姐妹中最后一个出嫁的,现在柳家的姐妹们都嫁完了,这让她有一种大家各奔前程的感觉,就仿佛曾经住在一个鸟巢里互相取暖的几只小鸟各自飞向各自的远方。柳妆正用话安慰她。
    柳观云观察一下柳妆,发现柳妆并没有泪光,他心想:五姐姐果然是最不爱哭的人,无论到了什么复杂的境地,她都能笑着面对。我以后也要像五姐姐那样!
    然而,只有铁烧云知道,在柳霏出嫁的前一晚,也就是昨夜,柳妆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一边哭一边诉说心里的各种舍不得,把眼泪都流在了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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