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78 煞风景数第一

    思考了好一会儿，彩虹儿奶声奶气地道：“娘亲说的。”
    他喜欢娘亲，也相信娘亲说过的话，而且和柳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所以常常在无意中模仿柳妆。
    小家伙的回答让柳妆明显怔了怔，重新剥葡萄的手暂停，因为她忽然联想起了铁烧云在彩虹儿受伤的前一晚说过的话，他说彩虹儿一直围在她身边打转，受了她的影响。柳妆此时不得不承认，彩虹儿受她的影响确实很大。本来铁烧云准备改变这一状况，但是因为彩虹儿的意外受伤，柳妆反而把彩虹儿放在身边看得更紧了。这导致彩虹儿更加受她的影响，而在铁烧云身上学到的东西要少一些。
    柳妆意识到这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毕竟她是女子，彩虹儿不是小女孩，她还是希望彩虹儿更像铁烧云一些。虽然近段时间她和铁烧云之间的信任关系出现了问题，但是她对铁烧云整个人的魅力和人格还是给予非常大的肯定。她觉得，如果彩虹儿长大之后像铁烧云，那么她就可以少操心。
    正当柳妆发呆的时候，铁蓝蓝宁肯耍赖，也不肯学青蛙跳。任凭彩虹儿怎么催促、怎么使用激将法，她都趴桌上一动不动，学小乌龟装死。
    “耍赖是小狗！姑姑耍赖！”
    铁父、铁夜光和铁烧云进门来的时候，就听见彩虹儿正在控诉铁蓝蓝。
    铁父和铁夜光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立马朝彩虹儿走过去，逗小家伙玩。
    铁烧云第一眼看向的却是柳妆，柳妆恰好也看向他。铁烧云的眼神瞬间绽放惊喜，整个人的气质都在惊喜中渐渐转暖，这是近两三个月以来柳妆第一次不对他吝啬目光。
    两人静静地对望片刻，铁烧云情不自禁地朝柳妆走来。
    “妆儿。”一声低沉的呼唤，完全不再是似清冷又似温和的风格，而是透露着春暖花开的气息。
    正趴桌上装死的铁蓝蓝倏地一下抬起了眼皮子，反应灵敏，目光灼灼地锁定铁烧云和柳妆之间的不寻常。
    铁蓝蓝心想：二嫂和二哥又甜起来了，不会觉得腻么？
    在这之前，她本来觉得他们俩已经不腻了，没想到又腻起来了。哎！他们的孩子彩虹儿就坐在旁边，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俩怎么还像新婚一般呢？
    铁蓝蓝这个未成亲的女子偏偏觉得自己长了一双看透了夫妻关系的慧眼，眼睛虽然看透了，但是内心却非常不理解。她把那些不理解的现象通通归类为奇怪！
    铁烧云在柳妆的身侧停住脚步，把手放在柳妆座椅的倚靠上，甚至指尖越界地搭上柳妆的肩膀。
    他低头凝视柳妆，目光如星光。柳妆侧过脸，抬头看他，轻声道：“烧饼，回来得这么早？”
    铁烧云眼睛和嘴角噙着笑意，低声道：“把事情交给大臣们忙去了。”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对铁烧云和柳妆两人来说，都是如此！
    仅仅说了两句话，两人的心情就像从冰天雪地走向繁花似锦的美景之地，如此愉悦、欢喜。
    铁母、铁父和铁夜光也发现了铁烧云和柳妆之间的甜蜜互动，不过他们都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像铁蓝蓝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偏偏铁烧云和柳妆都沉浸在眼里只有彼此的二人小世界里，并不觉得尴尬，而且彻底地忽视了铁蓝蓝那灼灼的目光，就算铁蓝蓝的目光像三味真火一样发光发热，恐怕也只有被忽视的份！
    铁母悄悄地用胳膊撞一下铁蓝蓝，又用眼神使眼色，意思是让铁蓝蓝注意一点分寸，别围观得太明显了。
    收到警告的铁蓝蓝把脸埋进胳膊弯里，收敛了。
    彩虹儿正在向铁父和铁夜光告状，诉说姑姑铁蓝蓝怎么耍赖的事，他还想看铁蓝蓝学青蛙跳呢！
    “姑姑说话不算数！她不肯学呱呱跳！”
    铁父笑道：“彩虹儿想看青蛙跳啊！”
    全家人都了解彩虹儿，知道他口中的呱呱就是指青蛙，还都知道他曾经为了一只青蛙哭鼻子的事。这要算柳妆的功劳，因为她把彩虹儿和青蛙的故事画成了连环画，还寄给铁母和铁蓝蓝欣赏。
    “想看！”彩虹儿回答的表情很期待。
    铁夜光笑眯眯地接话道：“彩虹儿知道青蛙是怎么跳的吗？”
    “知道！”彩虹儿立马上当了，手脚并用地离开高高的凳子，站到地上，然后双腿蹲下，还把手掌贴地上，然后开始跳。
    铁夜光一边欣赏，一边笑。他觉得彩虹儿带给他的快乐比任何人和事都要多。
    铁父却看得心疼了，弯下腰，伸手把彩虹儿从地上抱起来，小声地在彩虹儿耳边道：“不能跳多了，这样跳容易腿酸。”
    彩虹儿天真无邪地笑道：“祖父，我腿不酸！”
    铁父哭笑不得，道：“是酸痛！而且不是立马痛，而是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痛得睡不着。”
    “喔！”彩虹儿恍然大悟，响亮地道：“难怪呱呱喜欢晚上叫，肯定是因为他腿酸，晚上睡不着觉，如果有御医给它看病就好了！”
    “噗呲！”铁母又一次被逗笑，她今天这样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感觉像是心花怒放。彩虹儿一回来，她的心情就格外好，就像许久生活在阴天的人终于见到阳光一样。
    晚餐结束后，铁母提出晚上要留彩虹儿在她和铁父住的宫殿里睡。铁烧云立马就答应了，简直是乐意至极。
    柳妆也没有反对。
    彩虹儿却有些不乐意，嘟起嘴，扭头看柳妆，嘟囔道：“彩虹儿和娘亲一起睡。”
    铁父抱着彩虹儿，笑呵呵地教导：“彩虹儿长大了，不能黏着娘，要习惯做个不哭的男子汉。祖父晚上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祖父有很多故事。”
    “我也会讲故事！”彩虹儿抬起下巴，骄傲地炫耀。
    “好好好！那彩虹儿今晚讲故事给祖父和祖母听！”铁母眉开眼笑。
    在一片夸赞声中，彩虹儿又被成功地忽悠了，不再坚持晚上要跟着柳妆了。
    出于某种不言而喻的原因，铁烧云巴不得彩虹儿今夜不来做他和柳妆之间的煞风景存在。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铁烧云迫不及待地拥抱柳妆，抱得很紧很紧，仿佛失而复得。在分床睡的那几十个夜里，他无数次想要去拥抱柳妆，但是他怕见到她冷漠而嫌弃的眼神，因为不愿勉强，导致他心间沉淀了许多遗憾，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如愿以偿。
    柳妆刚想说话，忽然就被铁烧云吻住了嘴唇。
    唇间的热情如火。
    干柴遇上烈火，这把火烧得铁烧云自愿化为灰烬。
    唇不愿分离，两张脸贴在一起，于是走路的时候就像变成了盲人，当他们打算把火焰的战场转移到大床时，一路不小心踢到了凳子，碰掉了茶盏，又撞倒了屏风，发出各种激烈的声音，这导致守在门外值夜的丫鬟和嬷嬷以为屋中的两人在打架，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烧饼，等一等！”
    彩虹儿没来煞风景，但是柳妆自个儿却主动煞风景了，因为当她理智有片刻恢复的时候，她记起了御医的话，她目前不能坏孩子，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嗯？”铁烧云喘着气，气息热乎乎的，声音略含沙哑，回应一声，然后继续亲吻她的耳朵。然而他的这一声回应却撩得柳妆脸红心跳，使得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卡壳了。
    柳妆在铁烧云的温暖怀抱和亲吻里持续卡壳了许久，终于又努力恢复了一点理智，终于把自己想提醒的话说了出来。“烧饼，御医说……不可以……”
    “嗯。我知道。”铁烧云回答得低沉而淡定，即使柳妆没有提醒他，他也没有忘记这个重要的事情。
    就在柳妆以为他会因此而停下来的时候，他换了种方式，继续。
    究竟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更相爱，还是紧紧相拥、妖精打架的两人更相爱？
    铁烧云的回答是：二者缺一不可！
    反正世上既亲密又不怀孕的方式有很多，他挑选一种能和柳妆一起享受的方式就好了！
    在铁烧云的心意里，爱不是远离，而是接近，更接近，变成零距离。
    柳妆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休眠火山爆发的威力。
    铁烧云显然是打算把前些日子分床而睡的遗憾都在今夜弥补回来，所以他像不会累一般，像是要把亲近延续到永无止境。
    柳妆累得有点后悔了，心想她前些日子不该忽视烧饼的，欠债欠得太多，还债时的心情复杂而微妙，甚至已经连死都不怕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和风流确实能扯上关系，因为柳妆此时此刻正体会着下一刻好像就要承受不住、要达到极限、要不能呼吸的感觉。
    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人为什么要长两条腿、两条胳膊，还有许多复杂的配件？为什么不干脆长得像鱼一样？那样岂不是省事多了？
    两人累到不知是什么时候相拥而眠的，反正当铁烧云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柳妆正额头抵着额头，鼻翼贴着鼻翼。
    他此刻的内心很满足，身体舍不得移动一下，就这么维持原状地近距离凝视柳妆的睡颜。
    “爹爹和娘亲呢？去哪了？他们出门去玩了吗？为什么不带彩虹儿一起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勤快的人早就吃过早饭了，彩虹儿牵着铁蓝蓝的手，心情不好，跑来找爹娘。
    “啪啪啪！”彩虹儿不会轻轻地敲门，他不假思索地选择用肉呼呼的手掌拍门，而且拍得没轻没重。
    铁蓝蓝道：“彩虹儿，你手心不疼吗？姑姑教你敲门，把食指弯起来，这样敲，轻轻的，不要太急，保证屋子里的人能听见。”
    屋子里的人确实听见了。柳妆被吵醒了，但是她还没睡饱，于是慵懒地往铁烧云的怀抱里躲，希望能让耳朵的功能暂时关闭，她不要听噪音，她只想安静地享受梦乡。
    她此时觉得睡觉是世间最美好、最享受的事，即使是彩虹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她也嫌吵闹。
    铁烧云忍俊不禁地凝视着一个劲儿往他怀抱里躲的柳妆，心有灵犀地用手帮她封住耳朵。
    “这门为什么打不开？”因为找不到爹娘，彩虹儿烦躁起来了。
    铁蓝蓝心知肚明，门从里面上闩了，他们在外面当然打不开。她心想：二哥、二嫂今天居然睡懒觉，真是奇葩，怎么比我还懒了？
    铁蓝蓝问丫鬟，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昨天睡得晚吗？”
    丫鬟点头，小声道：“是特别晚，而且……”
    面对丫鬟的欲言又止，铁蓝蓝觉得蹊跷，立马追问：“而且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快告诉我，别吞吞吐吐的！”
    “摔了茶盏，还踢了凳子，还弄倒了什么东西，好像吵架了，摔东西的动静特别大。大小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这个丫鬟出于对柳妆的关心，所以才鼓起勇气告诉铁蓝蓝，但是为了自保，她有些危机感。因为柳妆平时对丫鬟们很不错，所以她才有这个勇气，但是她又明白丫鬟是不能随便泄露主子的私事的。
    “闹得这么凶？”铁蓝蓝凝眉思索，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二哥和二嫂昨天吃晚饭时不是还甜得发腻吗？怎么一回屋就闹起来了？何况打架摔东西这种事，她还是在柳妆和铁烧云身上第一次听说！难道二哥和二嫂也只是俗人而已？也会像别的夫妻那样打架吗？
    “娘亲！娘亲！”彩虹儿又开始大力地拍门，因为他也长着耳朵呢！刚才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丫鬟和铁蓝蓝的对话，他不禁更加急了。虽然爹娘从没在他面前打过架，甚至连争吵都没有，但是他在街上见别人争吵、打架过，所以他知道打架是很可怕的事，打起来会痛，甚至还会打死人。“娘亲！开门！呜呜——”
    彩虹儿很害怕，越是看不见屋里的情况，脑子里又想着丫鬟刚才说的话，忍不住产生可怕的想象，心里就越是害怕。
    是不是打得受伤了？所以不给他开门？娘亲肯定打不过爹爹。
    “娘亲！呜呜——”
    “彩虹儿，别吵。”铁烧云的声音发出来，显得克制，尽量控制着声音的大小，生怕吵得怀中的柳妆不舒服。
    “我要娘亲！”彩虹儿在门外大喊。
    铁烧云淡定地答道：“让你娘亲再睡一会儿，你先去祖母的宫殿里玩吧！”
    “不！我就要娘亲！你开门！开门！啪啪啪！”彩虹儿不仅又喊又闹，不仅拍门，而且急哭了，甚至开始用小脚踹门了。
    在他的想象中，答话的铁烧云已经变成了个坏蛋，娘亲现在正需要他的保护。
    然而，彩虹儿丝毫没察觉到，因为他的煞风景，他已经被正在赖床的娘亲给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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