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73 让坏蛋变成胆小鬼

    铁烧云放心了，悄悄地起身出门，办公事去了。
    “爹爹又忙去了。”
    铁烧云自以为悄悄的，尽量不打扰屋中愉快的氛围，但是其实柳妆和彩虹儿都注意到了他的背影。
    彩虹儿的一句吐槽透露出小家伙对铁烧云的忙碌已经习以为常的心情。
    柳妆用双手揉一揉彩虹儿的耳朵，莞尔道：“爹爹每天都忙，忙起来就很累，彩虹儿还好意思闲坐着吗？”
    “不坐了。”彩虹儿抱着柳妆的腿滑下去，站到地上，然后他忽然愣住了，用茫然的眼神望着柳妆，不知道自个儿该去忙什么事。
    他平时几乎都是忙着玩耍，但是他觉得玩显然不是忙。
    柳妆低头看着小家伙，觉得好玩又好笑，提醒道：“爹爹每天都要写很多字，彩虹儿想不想给爹爹帮忙呢？”
    “想！”彩虹儿回答得不假思索，而且十分响亮。
    “那么彩虹儿今天先学会写五个字吧！以后就能给爹爹帮忙了！然后爹爹就不用那么忙、那么累了。”柳妆摸摸他的头顶，笑眯眯地哄着。
    “嗯！”彩虹儿重重地点头，也笑嘻嘻的，乐意极了，丝毫没有怀疑自己是否又上当受骗，他总是在潜意识里相信柳妆的话。
    柳妆手把手地教他写字，因为小家伙的小手太软了，她怕他辛苦，所以更多的是教认字和念书，一旦看出小家伙有些不耐烦了，她就立马给他讲故事，学了半天，然后下半天她就陪他出去玩耍了。
    柳妆早就发现彩虹儿不是神童，所以她没对他抱太大的期望，这样一来，母子俩的压力都不大。因为憋了一个上午，所以这会子彩虹儿玩起来格外开心，在街上撒着欢地跑动，总嫌柳妆走得太慢，他不得不使劲拽柳妆的手，在前面拖着柳妆。
    街上有许多小贩在卖小吃，香喷喷的，整条街都是香的。彩虹儿肚子里的馋虫被诱惑得蠢蠢欲动，看见什么都想吃。然而，柳妆却说：“娘亲没银子了，你去问问，那好吃的东西叫什么名字，你记好了，等回去之后，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做。”
    彩虹儿经常逛街，他已经见识过没银子却想吃白食的乞丐是怎么被追打的，所以他这会子只能遗憾地咽口水，知道自己没银子就买不到东西。
    不过，当他挨个地去问别人卖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些小贩见他穿得干干净净，倒是都耐心地回答他，虽然大部分小贩在得知他没银子买东西之后会流露出嘲笑的表情，但还是有几个特别的小贩主动不要银子地送点小吃给他尝。
    面对别人无缘无故的热情，彩虹儿有点蒙圈，仰头看柳妆。因为他很想接别人给的东西来吃，但是他又不认识人家，怕上当受骗。
    虽然小家伙嘴馋，但是听故事听多了，习惯性地怀有警惕心。
    柳妆满意地微笑，蹲下来，和站着的彩虹儿互相平视，道：“彩虹儿是因为饿了才想吃东西呢？还是因为东西太香了，所以格外想吃呢？”
    彩虹儿拍拍自己的肚子，发现自己的肚子既不咕咕叫，肠子也没在肚子里乱动，于是他遗憾地抿一下嘴唇，只能老实地答道：“香！娘亲，不要银子就能吃喔！”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忍不住冒灵光，流露出“运气真好”的窃喜。那特别的眼神，那不停咽口水的小动作，仿佛是想说服柳妆和他一起占便宜、吃白食。
    柳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娘亲再想个别的办法吧。”
    她让小家伙给好心好意的小贩道谢，但是没有接受那些好吃的，而是带着他去了一家当铺门口。
    “彩虹儿，这是一家当铺。我们可以用东西在这里换银子，然后再拿着银子去买东西吃，你愿意拿出值钱的东西来典当吗？”
    “愿意。”彩虹儿回答得肯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仰头看柳妆，问：“娘亲，什么东西值钱？”
    “世上值钱的东西可多了，数也数不完，关键是看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柳妆慢悠悠地说着，狐狸眼又闪动狡黠的光泽。
    “咦？玉佩没带！金锁片也没带！珠子也没带！娘亲，咱们回家去拿吧！拿东西来当！”彩虹儿在自个儿身上研究了好一会儿，然后做了决定。
    “当掉的东西就不能带走了，而且如果你还想拿回来，那就要花更多的银子去赎回来喔！”柳妆笑眯眯的，用实践来给小家伙增长见识。反正她就是陪彩虹儿出来玩耍的，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做点有意义的事。“其实那样挺划不来的！如果不是急着要花银子，或者有些东西实在是不想要了，一般人是不会来当铺用东西换银子的。”
    彩虹儿天真无邪，但又理所当然地道：“娘亲，我急着要银子，去买东西吃。”
    显然，“去买东西吃”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柳妆，让柳妆几乎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好吧！但是回家拿东西再出来，太麻烦了，干脆就试试用你的衣衫换银子吧！”柳妆答应下来，笑得不怀好意，带着小家伙走进了当铺。
    “客官，要当什么？”当铺的伙计隔着木栅栏吆喝一句。
    彩虹儿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努力地踮起脚、举起手，往高高的柜台递，期待地道：“伯伯，我来当衣衫，可以换多少银子啊？”
    伙计把手伸过来，拿起了彩虹儿手里的衣裳，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不屑地“嗤”了一声，道：“这衣衫上有这么多补丁，丢地上都没人捡！去去去！大爷我做生意呢，没空陪你这调皮捣蛋的小鬼开玩笑！”
    伙计顺手一丢，直接把打满补丁的小衣裳扔到地上。
    彩虹儿连忙弯下腰，心疼地把小衣裳捡起来，用小手拍拍灰，小脸气鼓鼓的，气得想哭。
    “娘亲！”他的大眼里浮现泪光，第一时间向柳妆求助。
    柳妆蹲下来，把彩虹儿搂进怀抱里安慰。
    “嗤——想要银子啊？”伙计一边打算盘，一边不屑地道：“瞧你们，满身补丁，应该坐街上去乞讨！我这当铺可不是善堂，你们快出去，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
    一山、二山等侍卫刚才一直小心翼翼地等候在门外，现在见伙计居然胆大包天地欺负彩虹儿，他们忍不下去了，充满杀气地走进来，手握住刀剑，做好了随时拔剑出鞘的准备，眼睛凶狠地盯着当铺的伙计。
    “啊！”伙计吓得尖叫一声，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但是立马又闭嘴收声，不敢叫了，还把脖子缩了起来，生怕叫得最惹人注意的人会被第一个杀掉，又生怕脖子太长会招嗜血的刀剑喜欢。
    侍卫们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正等待着柳妆的命令。
    只要柳妆一声令下，或者做一个杀的手势，他们立马就能大开杀戒。
    然而，柳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侍卫们，淡定地牵着彩虹儿的手，慢慢地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世上有很多‘势利眼’，爱欺负穷人。他看我们今天穿的衣裳有补丁，就把我们当穷人了。被欺负的人心里有委屈，就想哭，对不对？但是我们哭了之后，那些势利眼就会更加以为我们好欺负，那些坏蛋反而更加得意了。哼！真是不甘心呢！”
    “嗯！”彩虹儿憋着眼泪，重重地点头，坚定地表示赞同。“娘亲，我不哭！我要去找爹爹来报仇！”
    柳妆正教孩子教得带劲，忽然被“报仇”两个字惊得呆掉了片刻。
    柳妆努力回想，觉得自己好像没给彩虹儿灌输过受委屈之后要报仇的思想，她囧囧地思索：小家伙是从哪里学来这个的？
    她没急着纠正彩虹儿，而是先试探地问道：“彩虹儿，你打算怎么报仇？”
    “打他！打坏蛋！”彩虹儿回答得不假思索，气呼呼地举起拳头。
    柳妆循循善诱地道：“彩虹儿，如果有一个比打坏蛋更好的办法，你选哪一个呢？”
    “娘亲，更好的办法是什么？”彩虹儿仰头问柳妆。
    这时，他们已经远离了当铺，乔装改扮过的侍卫们分散在他们的四面八方，低调地随行保护。
    当铺的门忽然“啪”一声，重重地关紧了。当铺里的伙计们像白日见鬼一般，被吓得魂魄不全了。
    柳妆停下脚步，带着彩虹儿转过身，伸手指向远处的当铺，道：“它关门了，不做生意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刚才一山、二山他们把店里的伙计们吓破胆了！比打架更好的办法就是让坏蛋变成胆小鬼，活在恐惧里的人会很不好受。这算是活该！那个伙计先欺负我们，害我们气得想哭，现在让他也尝尝难受的滋味。”
    “嗯！让坏蛋变成胆小鬼！”彩虹儿眼里的泪光忽然被亮晶晶的笑意给取代了，小脸上笑容灿烂，脚步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蹦蹦跳跳。
    柳妆满意了，高兴地带着彩虹儿回家了。
    到了晚上，彩虹儿还在想下午经历的那些事，兴奋得睡不着，他一会儿打滚，一会儿从被子里坐起来，用小手拍被子，拍得“噗噗”作响。
    柳妆和铁烧云正睡在大床上，打算亲热一会儿，但是听到小床上的动静之后，意识到彩虹儿还没有睡着，两人不得不停下来。铁烧云睡在床的外侧，他伸手撩开罗帐，看向不远处的小床，温和地出声说道：“彩虹儿，拍被子做什么？”
    “爹爹！”终于引起大人的注意了，彩虹儿立马停止了拍被子，欢喜地对铁烧云做出一个想要拥抱的姿势。
    这时，柳妆也出声了，问：“彩虹儿睡不着吗？在想什么？”
    “在想今天的坏蛋！娘亲，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话，好不好？”彩虹儿响亮地道。
    一听那语气，柳妆就知道小家伙这会子肯定精神奕奕，估计短时间之内是无法自行入睡的。
    “烧饼，是我去小床上陪他聊天，还是把他抱过来呢？”柳妆柔声征询铁烧云的意见。
    如果这样隔着一段距离聊天，小家伙这么兴奋，为了让柳妆听清楚他的话，他肯定要扯着嗓门喊得响亮，肯定越喊越精神，就越是睡不着了。何况，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宅子里的其他人也是要休息的，用大嗓门制造噪音去打扰别人休息，那不知要遭多少诅咒。
    柳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认为自己和彩虹儿的声音像夜莺唱歌一样动听。
    铁烧云把柳妆按回被子里，道：“我去把他抱过来，你别着凉了。”
    彩虹儿张开双手，兴奋地等着。等铁烧云去抱他的时候，他笑嘻嘻的，忍不住黏在铁烧云的怀抱里撒娇。
    终于又回到了大床上！彩虹儿更高兴了，就像回到故乡一样，他感觉大床上到处都是熟悉的气息，比小床舒服几百倍！
    “娘亲！”彩虹儿张开手臂，扑过去，隔着被子抱住柳妆。铁烧云正扶着他的小胖腰，直接把他扯回自己的怀抱里，不让他打扰柳妆。
    “想聊什么？爹爹陪你聊。”
    夜里不肯睡，这孩子活泼过头了。铁烧云对此有点无奈，但是并不缺耐心。
    彩虹儿却非要对着柳妆说话，因为他和柳妆今天下午共同经历了被坏蛋欺负的事，所以感觉自己和柳妆更有共同语言。“娘亲，坏蛋是不是一辈子都变成胆小鬼了？他会不会是今天害怕，但是明天又不害怕了？”
    他刚才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因为得不到答案而睡不着。
    如果坏蛋明天就不是胆小鬼了，彩虹儿觉得自己的心情就不舒服了。其实，这就是不甘心，因为报仇不彻底，但是他还小，脑中的词库匮乏，无法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心情，只能这样绕着圈子来表述。
    柳妆继续舒舒服服地躺在被子里，和彩虹儿的眼睛对视着，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明天再去那个当铺看看吧？如果他又开门做生意了，那他应该就不怎么害怕了。如果当铺继续关门，那么坏蛋肯定还是胆小鬼。至于他会不会一辈子都做胆小鬼，那就太难猜测了，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不可能因为讨厌他就永远盯着他。”
    彩虹儿用牙齿咬住嘴唇，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柳妆从被子里探出手，捏一捏小家伙的下巴，忍俊不禁地道：“他把你的衣裳丢地上，是做了坏事，结果恶有恶报，他被吓得至少害怕半天。彩虹儿，这样够不够你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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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们，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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