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妆》272 噩梦和真相

    彩虹儿睡着的时候依然在害怕，很没有安全感，手指依然紧紧地揪着铁烧云的衣衫。
    柳妆站在彩虹儿的背后，想把彩虹儿抱出铁烧云的怀抱。但是她刚动手，彩虹儿瞬间就惊醒了。
    小家伙一边往铁烧云的怀里缩，一边拼命地哭。“哇——爹爹！爹爹带我回家，不要丢彩虹儿，回家……”
    柳妆越是听，眼神就越是震惊。
    铁烧云本来还想瞒着柳妆，但是彩虹儿一开口，就让他露馅了，彩虹儿说得越多、哭声越伤心，柳妆看向铁烧云的眼神就越是复杂。
    柳妆心想：烧饼一大早究竟带彩虹儿干什么去了？
    铁烧云用稍显无奈的眼神来回应柳妆。
    “彩虹儿，不怕，爹爹已经带你回家了，娘亲抱你好不好？咱们回屋去慢慢说。”柳妆转到彩虹儿的侧面，两手用力，坚持要把彩虹儿从铁烧云的怀抱中拉出来。
    然而，彩虹儿根本不肯松手，哭得带出尖叫声来。
    柳妆的动作只能暂停，不悦地盯着铁烧云，道：“彩虹儿怎么被吓成这样了？他还不到两岁，烧饼，你别把他当大人对待。”
    这会子，柳妆感受着母子连心的魔力，彩虹儿的哭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铁烧云的心情堪称糟糕。彩虹儿的哭声显然是对他的控诉，柳妆的眼神和话语也是对他的控诉，在这母子俩面前，他忽然被当成外人，甚至有点里外不是人了！
    面对柳妆的质问，铁烧云只能把自己做过的事原原本本地招了。
    可想而知，结果就是柳妆瞪他瞪得更凶狠了。而且柳妆也忍不住随着彩虹儿一起哭了，眼睛越来越红。然而，彩虹儿还趴在铁烧云的怀里，死活不肯离开，他越坚持，一家三口的局面就越尴尬。
    这画面仿佛就是：小羊非要窝在狼的怀里，羊妈妈想抱回小羊，却抱不到。
    铁烧云心知肚明，他已经被当成坏蛋了，不过，他并不想辩解，干脆一手抱着瑟瑟发抖的彩虹儿，一手牵住柳妆的手，一家三口一起进屋去。
    柳妆很想拍开铁烧云的手，但还是忍住了，不过她嘟起唇，表情很不乐意。
    丫鬟们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有些添油加醋的议论简直偏离事实十万八千里，比如有个丫鬟说：“二少爷肯定是在外面有新欢了，二少奶奶母子俩都在哭着求二少爷别抛弃他们母子。”
    幸好柳妆没听见那些添油加醋的议论，否则立马就要破涕为笑了。
    进屋之后，柳妆从脸盆的热水里捞出帕子，拧干水，给彩虹儿擦脸上的泪，每擦一下，就要对铁烧云敌视一次。
    铁烧云感觉自己的心此时此刻就泡在柳妆和彩虹儿的泪水里，又苦又涩，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活该，这次他对彩虹儿的惩罚确实属于用力过猛了。现在他不再想着惩罚，而只想着怎么弥补。
    “烧饼，彩虹儿受到了心灵的创伤，问题可大了，这比你打他一顿更严重。”等彩虹儿再次哭累了，累得睡着之后，柳妆明明白白地控诉铁烧云。当然，她故意说得夸张一些，就是为了震慑铁烧云，颇有要帮彩虹儿讨债的意思。
    铁烧云吓唬彩虹儿，柳妆就帮彩虹儿吓唬铁烧云。其实，前面还要再加个源头，那就是彩虹儿打柳妆。
    正确的发展顺序就是：彩虹儿打柳妆，于是铁烧云保护柳妆、惩罚彩虹儿，但是铁烧云惩罚得过头了，然后柳妆就对铁烧云倒戈相向，开始来帮彩虹儿讨债了。
    从此事的变化就能看出来，柳妆在那父子俩之间的立场一点也不坚定。
    铁烧云叹一声气。
    在柳妆的心里，彩虹儿是宝，他是草。
    柳妆又控诉道：“烧饼，你用丢弃他来吓唬彩虹儿，彩虹儿没什么心眼，最容易当真，这不仅会导致他做噩梦，而且还会在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以后他可能总是怀疑我们要抛弃他，他不会再相信我们对他的疼爱了。”
    铁烧云不再叹气，表情严肃，若有所思，无法反驳柳妆。
    “烧饼，以后你在惩罚彩虹儿之前，一定要和我商量，行吗？”柳妆刚才硬气了许久，现在语气终于放软了，眼睛也不再瞪他了，变成了无奈而期待的眼神。
    “嗯。好。”铁烧云答应下来，他一边自觉地给彩虹儿当床，一边腾出一只手，摸摸柳妆的后脑勺。
    柳妆放软语气是为了结束这一场家庭战争，他又何尝不是用肢体动作来表明求和的态度呢？
    柳妆把手放在彩虹儿的后背上，然后把头靠到铁烧云的肩膀上，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求和信号。
    两人和好如初，但是柳妆觉得：对彩虹儿的弥补不能轻描淡写地说过就算了，必须要切合实际地想办法，还要条理分明地列出可实行的计划来。等彩虹儿一醒来，她和铁烧云就必须立马治疗小家伙今天早上受到的心灵创伤。这绝对是拖不得的事！
    柳妆又和铁烧云十指相扣，然后把自己刚才的想法清楚地告诉了他。
    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两人配合的态度都很好，再加上默契的程度高，办法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一，把这件事对彩虹儿解释清楚，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忽视他对真相的渴求欲。虽然真相是他爹吓唬他，这会破坏铁烧云在他心里的高大形象，但是让他知道真相，总比让他胡思乱想要好。二，铁烧云要抽出更多的空闲时间来陪伴彩虹儿，通过陪伴让彩虹儿感受到他爹对他的疼爱，增加小家伙对父爱的信心，慢慢打败父母会抛弃他的恐惧。
    商量完办法之后，趁着彩虹儿还没睁眼，这屋里没有电灯泡，柳妆飞快地在铁烧云的唇上啄一下。
    这一吻既是她的情不自禁，同时也是在对铁烧云表达感激，感激他的配合。
    铁烧云因为怀里抱着彩虹儿，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他慢慢地低下头，在柳妆的唇上回了一吻，一吻之后，发现这还不够，于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接踵而来。
    “咦？”彩虹儿忽然醒了，看见了不该看的画面，他眨着红肿的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柳妆和铁烧云的唇立马分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彩虹儿面前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不约而同地去摸彩虹儿的额头，问彩虹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彩虹儿感觉自己刚从一个非常恐怖的噩梦里醒来，一醒来就感受到爹爹和娘亲对他的关心，顿时像从苦水罐子里跳进了蜜罐子里，非常幸福。他撒娇地捏住柳妆的手指，又把小脸贴在铁烧云的胸膛上蹭一蹭，留恋极了。
    “娘亲，爹爹，我做噩梦了。”他嘟起唇，用撒娇的语气诉苦。
    柳妆立马眼睛一亮，看向铁烧云，眼神里含着询问的意思。
    情况变了，计划要不要也改变呢？既然彩虹儿觉得他遇到的恐吓是噩梦，那何不顺水推舟地就这样对他解释算了？或许把心里的恐惧当噩梦比知道真相更好一点。
    柳妆全心全意地为彩虹儿考虑，同时用默契的眼神和铁烧云打着商量。因为她把这当成大事来看待，所以态度小心翼翼，不敢鲁莽行事。
    铁烧云和柳妆对视，他也正在考虑，也没有立刻做决定。
    “咕噜咕噜……”
    一串叫声打破了沉默。
    彩虹儿用小手捂住肚子，无辜地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响亮地道：“饿了！”
    柳妆不禁有扶额擦冷汗的冲动，心道：“这孩子的记性真差！这么快就忘了早上他被吓得哇哇哭的事了。”
    铁烧云淡定地吩咐丫鬟去端早餐过来。
    彩虹儿吃了一个白菜猪肉馅的小笼包、小半个葱花鸡蛋饼，又在柳妆的碗里吃了两勺八宝粥，胃口格外好。
    柳妆看着他卷起小舌头舔上嘴唇的样子，小家伙似乎还想多吃一点，柳妆的表情有点囧！
    小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喔！
    她以为他受了心灵创伤，结果人家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哪像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发现铁烧云的眉头半天没有舒展开，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来，真正受心灵创伤的应该是她和铁烧云才对！
    吃饱之后，彩虹儿就抱住柳妆，用说超级大事的口吻跟柳妆描述他做过的噩梦。
    “娘亲，梦里有个假的爹爹，是坏人……”
    彩虹儿说得滔滔不绝，铁烧云正坐在旁边听着呢！他挑起眉，继续听，没有打断小家伙的话。
    “娘亲，梦里那个坏蛋是别人假扮的，假扮成爹爹的样子，对不对？”
    柳妆囧囧地眨眼，偷瞄铁烧云几眼，一边憋着笑，一边感受着撒谎的压力有点大。最终，她还是点点头，赞同了彩虹儿的猜测。
    “那个坏蛋为什么要假扮我爹爹呢？”彩虹儿一边睁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对着柳妆发问，一边自问自答地编故事。“是不是他想骗我？想把我骗走？他是人贩子，对不对？”
    柳妆的表情更复杂了，又点点头，答道：“嗯。”
    彩虹儿又奶声奶气地嘟嘴道：“坏蛋想把我骗到很远的地方去烧砖，对吗？”
    柳妆以前给他讲过黑砖窑的故事，他的印象比较深刻，此刻顺便联想到自个儿身上了。
    柳妆的囧囧心态忽然飞走了，耐心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边回答小家伙的问题，一边引导小家伙往怎么有效地对付坏蛋这个方向思考。
    母子俩聊得津津有味，铁烧云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聊着聊着，柳妆忽然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笑眯眯地道：“我肚子饿了，好像该吃午饭了！”
    彩虹儿好奇地道：“娘亲的肚子在叫吗？”
    柳妆愉快地笑道：“你来听听看。”
    彩虹儿立马高兴地把耳朵贴到柳妆的肚子上。
    柳妆鼓起脸颊，憋着满满的气，故意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彩虹儿道：“咦？呱呱叫了！呱呱在娘亲的肚子里？”
    “噗呲！”柳妆乐了。
    “娘亲是不是吃了呱呱？”彩虹儿却忽然快要哭了，嘴巴瘪起来，浮起泪光。
    娘亲如果吃了呱呱，那就是做坏事！娘亲如果真的吃了，那肯定就是背着他偷偷吃的，那就是非常坏！因为呱呱是他非常喜欢的小家伙。
    注意到彩虹儿的泪光和控诉的眼神，柳妆收敛了一点笑意，道：“彩虹儿，别急着哭，你仔细观察娘亲。”接着，柳妆又给他表演了她刚才是怎么发出奇怪声音的，不仅模仿青蛙的叫声，而且还有羊的咩咩咩、猫的喵喵喵和鸭子的嘎嘎嘎。
    然后，柳妆笑道：“好玩吧？有一种艺术叫口技，精通口技的人可以模仿各种声音，甚至一个人可以营造出许多人聚在一起玩乐的声音，可厉害了！改天让你见识一下，好不好？”
    彩虹儿皱起的小眉头舒展开了，破涕为笑地答应。
    柳妆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瓜子，笑道：“小家伙就是要多长长见识才好，见识广了之后，就可以识破别人骗人的伎俩，就不容易上当受骗！”
    彩虹儿又爬到柳妆的腿上坐着，一本正经地道：“娘亲不许骗我！”
    “嘻嘻。娘亲什么时候骗你了？”柳妆明知彩虹儿的记性差，干脆就欺负他这一点，来了个不认账。
    彩虹儿撇嘴，不乐意地道：“娘亲上次骗我写字，说好了要带我去街上玩的，后来天黑了，娘亲没带我去玩！就是骗我！”
    被将了一军，柳妆反而眼睛一亮，心花怒放。原来小家伙的记性有好转的迹象呀！她顿时迫不及待地在他的脑门上亲一下，希望眼前这圆圆的脑袋越灵光越好！
    “娘亲那次不是故意骗你，而是因为写字本来就是很有趣的事，写着写着就入迷了，忘记了时间。”柳妆脸皮厚，不仅不脸红，不知错就改，反而继续骗小家伙。“而且会写字的人比会说话的人更厉害，因为说话的声音随风而逝，被忘得干干净净，但是纸上的字可以保留好几百年呢！你想想，几百年是有多久？”
    彩虹儿被忽悠得跳进了“几百年是多久”这个脑洞里，并且相信了“会写字的人很厉害”这句话，他仰望着柳妆，眼神干净而疑惑，显然正在开动脑筋。
    柳妆笑眯眯地注视他，狐狸眼流光溢彩，正在心里偷着乐。
    －－－－－－题外话－－－－－－
    小伙伴们，晚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