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笑尽繁华》第十五章 花灯雪夜

    那日独孤太子以借养伤名义留在公主府却见不到凰朝歌，心里有些急，下午他正无聊的快烂掉的时候，洛渊过来禀告：“太子，听说凰朝歌和苏乾打起来了，凰朝歌被打成重伤，还拒绝疗伤就跑出去了。”洛渊口气满是欣喜，但还有些惊讶，惊讶苏乾没有把凰朝歌给打死。
    而他们家太子伸了伸懒腰，抛了个漂亮的媚眼，道：“本太子去看看消息属不属实，好乐的踏实。”
    刚出了小院就撞上了换了衣服要出门的凰朝歌，独孤贺月打量了她一眼，惊讶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拒绝治疗，但看她一脸倔强的神色，也知是拦不了，况且，以自己的能耐未必能拦住她。
    听说凰朝歌被苏乾救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独孤贺月几乎瞬间明了，乐了，而洛渊一脸懵，道：“太子，您笑什么？”独孤贺月动动红唇：“苏乾这是想给凰朝歌找不痛快呢，像凰朝歌这种性子高傲的被差点打死自己的对象救了一定气炸了！”
    独孤贺月很开心的推开凰朝歌的房门，正巧碰见宁儿在喂凰朝歌吃饭，而凰朝歌拧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她不悦道：“我要吃鱼。”宁儿难得硬气：“公主我都说了，您伤还没好不能吃鱼，您还想不想打过北秦皇了？！若是不想宁儿这就去给您做鱼去。”
    只见一向表情冷淡的凰朝歌脸上露出憋屈的神色，不情不愿的喝下了汤匙里的燕窝粥，独孤贺月眉眼弯弯，笑了，凰朝歌狠狠剐了他一眼，而独孤贺月却大声的问洛渊，“洛渊，今个本太子都吃了什么啊，本太子记性不太好，都忘了。”洛渊按照独孤贺月的意思，微笑道：“今日我们家太子吃了芙蓉鱼酥、糖醋鱼、红烧鱼、清水煮鱼，和鱼香肉丸。”说罢，看着凰朝歌。
    “啊，你一说本太子想起来了，真是人间美味啊！”“是啊是啊，属下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甚是欢快。凰朝歌脸一黑，冷冷看着宁儿，声音低沉：“府上怎么给他们这么好的伙食？”言下之意，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吃！宁儿有点招架不住凰朝歌深沉的视线，小声道：“公主，他们是大月使臣，厨子是宫里来的。”凰朝歌脸色更为不屑了，“我是公主，为什么我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您以前，不是很爱吃鱼的。”宁儿嘟囔道，凰朝歌听了，思考了一会儿，将宁儿手中的燕窝粥喝个精光，然后道：“很好，你这个月的饷银没有了。”宁儿撇撇嘴，拿着空碗出去了。
    房间里静了一会，忽的，独孤贺月低沉华丽的声线响起：“凰朝歌，我告诉过你不要招惹苏乾的。”凰朝歌毫不在意道：“你以为我怕死么？我喜欢强大的对手，哪怕对方能要了我的命！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天下人不敢招惹的存在！”说这话时，凰朝歌眸色闪亮，语气狂傲，整个人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令人睁不开眼，好像天上的星星要与太阳比光亮，拼命的亮着自己微弱的光芒，不甘示弱。
    洛渊和独孤贺月都是一怔，一时无言，良久，独孤贺月笑了，他走近凰朝歌，轻轻弯下腰，带香柔软的发丝垂在她肩上，嘴里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我很期待那一天。”说完，扔下一个药瓶，说吃了对她有好处便走了。
    摩挲着手里冰凉的玉瓶，凰朝歌攥在手里，望着独孤贺月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表面上独孤贺月是来嘲笑自己的，实际上，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
    切，多管闲事，凰朝歌如此想着，却还是把玉瓶里的水喝下了。
    洛渊走出去才发觉自家太子给了凰朝歌什么，眼神恐怖的很，他气愤道：“太子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冥泉水给她！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独孤贺月不紧不慢道：“就当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了。”洛渊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独孤贺月阴冷的眼神止住。
    天气渐冷，已经到了初冬，而十年一度的天下棋会，随着第一场雪，拉开了序幕。
    各国奇人异士聚到凤国，这个国家一下子热闹起来，棋会的前一天晚上，举办了花灯节，下着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繁华的街道上，落在一串一串的花灯上，落在嫣然巧笑的佳人发丝上。
    凰朝歌看着吵闹的人群，繁华的街景，有些怔住，雪花融在柔嫩的颈脖上，有一丝凉意，她下意识紧了紧狐裘，这是凰梓桑出宫前硬要她穿上的，说她伤还没好，要多穿些。
    凰梓桑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切的目光似是要将她融化，“冷么？”她摇摇头。试图抽出手，却没成功，凰梓桑一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道：“别动，皇兄给你暖暖。”
    我不需要取暖，凰朝歌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明天的比赛，有把握么？”凰梓桑问道，凰朝歌闻言，脸上又露出他所熟悉的轻蔑神色，只听她低声愉悦道：“输的话，没有把握。”凰梓桑俊美的面容浮现浅浅的笑容，他轻声道：“我的朝歌，你总是那么让人移不开眼…。”由于声音低沉，凰朝歌没有听清，“你说什么？”他摇摇头：“没什么。”然后拉着凰朝歌去摊子上买了两个花灯，一个是小巧玲珑的白兔，一个是盛开的莲花，他道：“另一个，给宁儿带去吧，算是没带她来看花灯的补偿。”凰梓桑是极其温柔的人，对自己妹妹的贴身丫鬟，也会爱屋及乌。
    凰梓桑还有政务处理就提前回到了宫里，把令风留给她任意使唤，令风很奇怪，他本以为凰朝歌会对布料和胭脂水粉什么的感兴趣，却没想到凰朝歌走了半天，没有逛到自己满意的东西，而转头问他：“你知道这最好的武器铺子在哪么？”令风想了一会儿，道：“公主随我来。”
    他们在一座破落院子门前停了下来，门没有关，两个人径直走了进去，不大的院子里，躺满了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似乎都是失败的半成品，走进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他们，大汗淋漓的打着铁。
    旁边的货架上，零零碎碎的摆着几件武器，不过是匕首、短剑、斧头和软剑之类，见有人来，那男子也不回头，手下仍然大力的打着红热的铁剑，道：“两位想要什么？”
    令风来之前告诉她说，这个铁匠是宫里老铁匠的后代，老铁匠手艺好的没话说，名气很大，渐渐地各国人都找他来制作武器，老铁匠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后来发生战乱，老铁匠的妻子死了，而敌人用的，是老铁匠亲手打造的武器，老铁匠悲痛之下，从此不再制作武器，将一身技艺传授给了儿子，就追随妻子而去了。
    凰朝歌目光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一片像叶子似的铁片上，铁片很薄，很小，放在身上也不妨碍运动，且杀人很快。她道：“我要这个。”然后又对那铁匠道：“我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打造。”说罢，拿出手里的图纸，给铁匠递过去，铁匠接过，看了很久，露出惊讶的神色，抬头看着凰朝歌，目光锐利，看向凰朝歌，“姑娘，这东西，我不会做的。”他经验丰富，一眼看懂了这幅图的构造，那上面画着的，是一把手枪的构造图。
    令风笑道：“狗蛋，这是公主，不可无礼。”那中年男子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令风你闭嘴！”两个人显然认识，凰朝歌挑眉：“哦，是狗蛋啊，很可爱的名字。”
    这是老铁匠给狗蛋起的名字，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起贱命，好养活。
    即使被叫了不堪入耳的名字，狗蛋也还是摇头，道：“公主，您别难为我，这东西造出来，不是造孽么？”令风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狗蛋宁愿违抗命令也拒绝制作这样东西？
    眼前的女人披着狐裘，容貌冷艳，表情是倨傲的，却让人看着讨厌不起来，只听她诱惑道：“难道，你就不想打造出一把绝世好武器？我打造这东西不是为了祸害苍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只要你肯帮我，从此你就是我凰朝歌的人，只为我一人打造武器，是缩在这个破院子里和你的一身技艺孤独终老还是为一个值得的人奉献你的全部？”
    “那公主怎么知道你是在下值得奉献的人？”狗蛋定定道，凰朝歌看着他手里的图纸，不说话，而狗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武器，当看到图纸的第一眼时，他几乎就想立刻将这个东西做出来，可他知道，这是用来杀人的，做这个他良心不安。
    见他犹豫，凰朝歌也很有耐心，手中拿着铁叶子把玩，忽的用力一扔，叶片穿透了铁匠停止打造的铁剑上，令风一惊，这是何等的力道！而狗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被穿透的铁剑不敢说话，良久，他终于道：“我做。”
    狗蛋怀着复杂的心情跟着凰朝歌回到了凤栖府，凰朝歌随意给他安排了个厢房，让宁儿好生伺候着，但是却加了一点：不准给他做鱼吃。宁儿听着凰朝歌孩子气的要求很不厚道的笑了。凰朝歌面无表情，将手里的两个花灯都递给宁儿，宁儿道：“公主，你不要么？”凰朝歌盯着她：“你觉得一团五颜六色的易燃物包着火苗很好玩么？爱要不要，不要就给独孤贺月吧。”
    独孤贺月看着宁儿送来的小兔子花灯，缓缓的，嘴角上翘，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送过他花灯了。看着窗外的细雪，似乎陷入了回忆。
    雪越下越大，街道里，院子里，都是白茫茫一片，凰朝歌看着和凤栖府正对着的苏乾的大门，略有所思，喊来几个家丁，让他们帮忙堆了几个雪人，雪人憨憨厚厚很可爱，唯一不同的是，它们面对着苏乾的大门，多出了一只胳膊，生出一只手，竖着中指，面色鄙夷的对着苏乾的宅子。
    “公主，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啊？”宁儿好奇的问道，凰朝歌狰狞一笑：“就是你很垃圾的意思。”宁儿一头雾水，那又是什么意思？
    一大早雪停了，苏乾出门的时候，看见凤栖府门口的两个怪异的雪人，皱起了眉，虽然看不懂那个奇怪的手势，但他总感觉凰朝歌是在羞辱自己！谢影看着也觉得不爽，然后走过去，将雪人转了个头，对着凰朝歌自家大门，谢影小朋友很高兴的往回走，却看见自家爷很严肃的盯着自己，糟了，刚才的行为会不会让爷觉得幼稚？只见苏乾不悦道：“还有一个。”谢影懂了，默默过去将另一个雪人也转了个身。苏乾的脸色才好看点。
    棋会举行的地点，选在了护国寺中，举办棋会的，正是寺院的主持，法号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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