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唐帝武德 4

    五月初五，端午。
    因前一日的夜里夏如幻抛下欧阳霖疏与胡逍遥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今日再上街时欧阳霖疏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而胡逍遥因有琐事缠身，不能陪同，便吩咐了手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期间夏如幻一直心不在焉，任由欧阳霖疏拖着她走，想买东西时就从身上取出银两，不过一会儿功夫，手里已经拿不下那么多的东西。她刚想松开欧阳霖疏的手，反被他抓的更紧。
    “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夏姐姐又扔下我一个人跑了，今天绝对不会松开你的！而且你也答应了我，要陪我好好逛逛的，君子不可食言。”
    夏如幻无奈一笑，摊出手上的东西，说道，“你看我手上已经拿了这么多的东西，若是再牵着你，可就买不了你喜欢的那些新鲜玩意了。”
    欧阳霖疏看着她手上拿着的小玩意，眼中灵光一闪，笑着说道，“那夏姐姐你先蹲下来，我有法子替你解决。”
    她一时想不到他要做些什么，便顺着他的意思蹲了下来。不想欧阳霖疏将她手中的小玩意一一取了下来，面具就戴在她的脸上，好看的花串被挂在脖子上，大大小小的香包都被拴在她的腰带上，就连他一眼看上的小玉簪也被小心翼翼的插在她的发间。欧阳霖疏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打扮过后的夏如幻，而她自然是哭笑不得，这样的打扮不伦不类，看起来像是街头算命胡说的神婆。她刚想摘下面具，就被欧阳霖疏抱住了她的手臂。
    “夏姐姐方才不是很喜欢这个面具的么？我也陪姐姐一起戴上好么？这样你就不能松开我的手了，也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再跑了。你看前面就是护城河了，好多人在那里放河灯祈愿，我们也过去看看好么？”
    她一听欧阳霖疏开口，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再看他单纯无邪的眼睛，便点点头跟着他走向护城河的方向。
    河边围着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手里捧着河灯，小心翼翼的将写有愿望的黄纸放在河灯之上，把河灯浮在水面上，期待自己的愿望可以随着河灯游走远方，方可成真。
    夏如幻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期盼的表情，将河灯顺着河水而游。那点点火光慢慢消失在视野里，而那些承载的愿望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石沉河底。
    “夏姐姐，我们也一起来放灯吧！”欧阳霖疏的手里捧着两盏河灯，拉着夏如幻走到河边蹲下身来。
    她摸着他的头顶，问道，“你想到要许什么愿望了么？”
    “当然想好了！我想让长姐和萧沛大哥永远在一起，想让夏姐姐天天开心，武功天下第一。”
    “怎么都是关于我们的？没有关于你自己的愿望么？”
    欧阳霖疏歪着头，倒是很仔细地想了很久，随后说道，“我想要快点长大，跟夏姐姐学好一身的武艺，这样以后就可以保护长姐和夏姐姐了。”
    “真是傻瓜。如果愿望真的能够成真的话，我只想回到八岁那一年，永永远远地活在那一年。不想长大，也不想懂事，只想躲在爹娘的庇护之下，做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能跟我家小弟在院子里打架逗趣。可是……可是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欧阳霖疏眼看着她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他知道方才的这一番话又没来由的惹到了她的伤心。只好将手里的河灯往水中一扔，拉着夏如幻就离开。谁知夏如幻松了他的手，脚下轻轻一点，右手将水中的河灯捞了起来后，左手掌风推过水面，轻飘飘地又回到了岸边。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欧阳霖疏，笑着说道，“快去找来纸笔写下你的愿望吧。”
    周围的人见到夏如幻身手不凡，都对她有些崇拜，但再看她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加上戴着奇奇怪怪的面具，想着不过是个会武功的怪人，很快人群便散开。
    夏如幻看着欧阳霖疏在黄纸上写下“愿诸君安好”这五个大字，笔体娟秀，尚没有男子的阳刚之气，可字字真切，代表了他心中所想。她将黄纸折好放进河灯，将河灯浮在水面上，掌风轻轻一推就将河灯吹的老远。
    “已经许过愿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些东西了吧？”
    欧阳霖疏拿着手里的另一张黄纸，说道，“可是夏姐姐你还没有许愿呢？难道你没有愿望需要实现么？”
    “我的愿望从来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的，我从不会把他们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希望上。不过，既然你多拿了一张黄纸，我就替别人许上一个愿望吧。”
    “替什么人？”
    她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深远起来，回道，“不过一位故人罢了。”
    满载愿望的河灯在夏如幻的掌风推动下越行越远，点点火光映照着水面上长安城的繁华夜景。她拉着欧阳霖疏离开，走上三步，回头看一眼河灯离去的方向。在无尽黑暗的河道里，细小的光芒还在顽强挣扎，不肯熄灭。她的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并不开心的笑容，带着满满的自嘲和不甘心。可是在写下通篇字稿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片平静，无甚波澜。
    “夏姐姐，你方才在黄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呢？”
    “因为你年纪还小，不需要看得这样的东西。”
    “可是你不是替你的一位故人祈愿的么？祈愿的那些话我又怎么会看不得呢？”
    她笑着拍拍他的额头，回道，“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那盏河灯的火苗终究被水浇灭，河灯停靠在河道旁边，黄纸还未浸湿。有路过的人看到这张黄纸，怀着兴趣摊开，只见纸上写着，“愿霍郎一生平安无虞，妻贤子孝，白首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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