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唐帝武德 3

    入夜，长安城中华灯初上。
    夏如幻刚坐在一楼大堂里等待饭菜，欧阳霖疏已经一路小跑从后面抱住了她。
    “夏姐姐，你总算是睡醒了，害我苦等良久。”
    “没规矩。”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他的手拉到身前，欧阳霖疏一下就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睛，知道她心里难过，便乖巧地站在一边。“我睡着的时候胡逍遥有没有带你去长安城里四处逛逛啊？”
    欧阳霖疏用力地摇着头，回道，“胡大哥诸事缠身，根本无暇分身。而且夏姐姐你答应我要亲自带我去逛的，你身为江湖儿女可不能轻易食言呢。”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也饿了，先坐下好好吃饭，我等下就带你去逛逛，好么？”夏如幻将欧阳霖疏领到位子上，看了一眼身后的胡逍遥说道，“你也一起坐下吃饭吧，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胡逍遥得令后谢了座，坐在欧阳霖疏的左手边上。
    “我入城时见到城楼之上都飘着李、唐的旗帜，如今这长安城可是已经易了主？”
    “宫主还不知道么？李渊如今已经称帝，定都长安，国号为唐，年号为武德。”
    夏如幻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自言自语道，“他当真做到了，这天下终究还是李家的。”
    “宫主说什么？”
    “没什么。”她想起最后一次同李世民的见面，她遵守承诺为李家除去了杨广，当真成就了这一番霸业。“我等下要带欧阳小弟出去逛逛，长安的路还不是很熟络，你替我们引路吧。”
    五月的夜晚已经减去不少寒意，夏如幻拉着欧阳霖疏的小手游走于长安城中。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夜市街摊完全吸引了欧阳霖疏的目光，他越走越慢，最后几乎要站定在那里静静地欣赏这一切。
    夏如幻蹲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告诉夏姐姐，都买给你好么？”
    他立刻大喜，喜笑颜开，看着夏如幻的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芒，“夏姐姐是说真的么？我真的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么？”
    “当然可以了，我带你来长安就是希望你可以玩的尽兴，若是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到还怎么做你的夏姐姐呢？”她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小钱袋的碎银子递给他，欧阳霖疏立刻扎进周边的街摊，买起了各种玩意。夏如幻冲着身后的胡逍遥招了招手，吩咐道，“照顾好他，我先去旁边的酒肆里喝上两杯。”
    “可是，宫主……”胡逍遥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见不到夏如幻的身影，他只好紧跟着欧阳霖疏，生怕他有半点闪失。
    夜里的酒肆生意正好，其中大多数都是男子结伴而来，夏如幻如此的女子刚一踏进酒肆自然引来无数目光。而她全当视而不见，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一打开就能见到夜空中悬着的一弯皎洁明月。
    两杯酒水下肚，夏如幻也不再盯着窗外的月色，而是听着酒肆里的闲谈，当作打发时间的乐子。
    “你们可听说这几日的传闻了么？秦王李世民在陛下登基后上的第一道折子竟是为了前朝的臣子翻案！”
    夏如幻听到此处，手下的动作一停，听那人继续说完。
    “据说他为之求情的那人是十年前担任余杭太守的夏章，当年夏章被宇文化及栽赃陷害全家被抄，如今改朝换代实在不该将前朝臣子的旧事再翻出来。不知道这位秦王究竟是何想法。”
    “我可听闻这位秦王素来文韬武略，手下的谋臣虎将多不胜数，如今李家称雄，他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人选。这样的大好前程，便要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前朝旧臣求情翻案，只怕他的后路也就此断绝了！”
    杯中的酒再难下咽，夏如幻知道李世民之所以如此做，不过是因为对她的承诺。可他费尽心机，小心谋划了这么多年，竟为了与她的承诺，就与权柄失之交臂，当真是可惜。
    她留下两片金叶就离开了酒肆，出了酒肆，一路沿途打听秦王府的地址，站在王府的后门时她却有些诧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说不清楚自己心中萦绕不安的情绪究竟是不是愧疚，可听到酒肆中人的谈话后，她只想来看一看他。
    就算隔着一道院墙。
    她靠着院墙踌躇不前，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也下不定决心踏进一步。夜里的凉风吹过，令她闻得一阵海棠花的清香。她也无谓再想那些多余的事，足下略微一使力已经跃上院墙，攀上王府的屋顶。
    此时的李世民正在王府后院的海棠树下静坐饮茶，过去他思念夏如幻时还可以把玩她送给他的月牙吊坠以解相思，可如今月牙吊坠早已物归原主，尽管他再不舍，也是不能将东西要回来的。
    风吹过树梢，吹动他的青衫衣摆，海棠花的香味在后院缠绵流连。夏如幻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俯瞰着整个院落，一眼就看到了他。只见一位打扮华美的妇人从内院里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件薄披风走到李世民的身后。这妇人正是已经贵为秦王妃的长孙氏。
    “王爷在树下久坐，小心着了寒气。”她说着将披风披在李世民的身上，看他神色忧郁，便问道，“王爷可是在为朝堂上的事烦心？”
    李世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说道，“你是否听到了什么消息？”
    “妾身进宫时听宫中的太监宫女传了一些口舌之言，回府之后又从别的夫人那里听到了些消息。王爷你向父皇请求为前朝的余杭太守夏章翻案，这事只怕在长安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我只是不明白，王爷与这位夏大人难道是曾经的故交好友么？为何要在父皇登基之初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笑着摇摇头，回道，“夫人当然不会明白了，这是我承诺过她一定会做到的事情，也是我欠她的。”
    在夏如幻的眼里，李世民同长孙氏同桌而坐，情意缠绵。她在夜风里笑自己痴想多年，又伫立良久后，那袭白色的身影才消失在秦王府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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