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生离 2

    夏如幻回到洛阳之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寒月宫，而是带着如隐又来到鹰嘴山的山崖下。四月中旬，山崖下早已现了春色，绿叶红花，郁郁葱葱。故地重游，令她心事沉重，如隐知道她虽然已经从霍明洲死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这个地方永远都会是她的伤心之地。她看着曾经荒芜一片的崖底，曾在这里痛苦的回忆让她又想起了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她走着走着，这一片崖底她曾经走过无数次，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都记在她的心里。在经过一滩碎石旁边时，她发现有细小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石缝中流出来，她上前拨开遮挡的树枝，在碎石之后竟有一条小小的河道，因为有好几棵大树的树干倒下拦住了河道，所以河水被分开成无数道细小的水流。
    “如隐，你过来看看这里。”
    如隐闻讯立刻小跑过去，看到河道时他的眉头一皱，思索后说道，“这河道为何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
    “我想去年的时候这河道就已经被拦住了，秋季河道干枯，加上有枯枝挡着，并没有人在意。这里有河道，说明上流就会有人家，我们……我们去找找如何？”
    他看着夏如幻眼中忽然亮起的光芒，之前一直没有找到霍明洲的尸体，他以为尸体早就随着崖底的河水冲走了，却不想这里还藏着一条河道。细想来，霍明洲也是有可能穿过这条河道找到村落而获救。但是，如果他真的活了下来为什么半年来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呢？
    “如幻，其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她打断，语气略显哽咽地说道，“我知道，就算有这样的河道也不代表明洲他还活着，可是……可是既然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希望，我只是想去看看，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找到他的机会。”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试图缓解她紧张的情绪，说道，“我都明白，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我陪你同去就是。”
    沿着这条河道一直向上游走去，约莫走出了二十里，就看见一个简单的小村落，炊烟袅袅，平静宁和。夏如幻一下握紧了双手，在这里看到村落，就代表着他们那几个月之所以没有找到霍明洲的下落是因为他已经被人所救。
    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越靠近村落的边缘，心跳的越快。她似乎已经尝到了找到霍明洲后的快乐，那种兴奋的情绪在她脑中不停盘旋。可她身旁的如隐并没有如此乐观，他担心夏如幻的美梦再一次破灭。
    这个村落里不过只有十几户人家，虽然略显清贫，也算衣食无忧。他们一边走，一边向村民打听着霍明洲的下落，村民们的回答都不太肯定，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在半年前的确有外人被救进了村子。
    夏如幻按照村民的指路来到了那户农家的门口，她有些紧张，既害怕见到霍明洲，也害怕被救的那人不是霍明洲。她犹豫再三都没有去叩门，而一旁的如隐已经绕过房屋来到了后院的栅栏外。
    后院里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男子正挥动着手里的柴刀劈柴，如隐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便又凑近了些。这才看到男子的背后有着不少伤痕，那些伤痕正是被鞭打所致。如隐快速思索着霍明洲的后背是否也有同样的伤痕，只听他旁边的夏如幻轻轻地说道。
    “是他。”
    她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目光却灼灼地盯着院子里的那个男子。他背后的那些伤痕是留在他身上永远都抹不去的痕迹，是为了她所遭受的鞭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真的尚在人间。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扶在栅栏上，反复确认眼前的人。忽然，她看到屋内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衣裳，小腹微微隆起。女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手上端着一碗水递给男子。她小心地用汗巾擦去男子额头的汗珠，两个人含情脉脉，其中的情意再不必明说。
    夏如幻似被雷劈过一般愣在原地，她的手迅速地离开栅栏，静过两三秒后，头也不回地跑离这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骗不过自己的眼睛。那个人分明就是霍明洲，可是他的身边为什么还会有别的女子？难道说他已经变了心，忘了自己还有妻子么？她不停地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去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害怕联想到更糟糕的事情。
    她跑进了村落之外的树林，再也无法压抑情绪，将所有的功力都集中在掌心，双掌汇聚力量拼命拍向两侧粗壮的树干！只见两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树干被掌力击中，已经变得松散中空。她却还是不肯罢手，将树干推在地上，运功提气又是一掌直击地面！立刻尘土飞扬，鸟兽大振。
    她这两掌接连用力过猛，掌心已经现了血痕，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起身后又是一掌推向另一侧的大树。说时迟那时快，如隐一个箭步飞身冲上前来，抓住她的右臂。她立刻反掌推向他，他身子稍稍向后退过两步，抬手就封住了她右臂的大穴。夏如幻不甘心又以左手攻向他，不想被他一把就攥住了手腕，且在她左臂也封住了穴道，这才令她停了下来。
    此刻的夏如幻满脸泪痕，被如隐制服后，立刻跪在地上，像个废人一样。一边哭一边笑，看似已经疯了。
    “你方才这样运功是会走火入魔的你知道么？若是我再来的晚一些，只怕你全身的筋脉都会受损！”
    “全身的筋脉就算受损又如何？走火入魔又能如何？大不了变成一个废人，反正我如今跟废人已经没有分别了！”她说罢，痴痴地笑了两声，这笑中的凄凉让如隐倍感心酸。
    他蹲下身子，扶起她，安慰道，“其实方才只看背影，也许那个人不是霍明洲。”
    “他曾是我的夫君，难道你认为我连他的背影都认不出来了么？那个人就是他，是我日思夜想盼着他能活着回来的那个他！可是他呢？躲在了如桃源一般的村落里，娶了美丽的村妇，忘了自己家中早有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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