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覆巢 4

    正月二十二，余杭迎来一场春雪。
    清早，路明刚打开秋月醉的大门，扫去地上的浮雪，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过两声后，就见到两个身影立在门口。
    “小姐，小姐你怎么来了？”路明一见到来人是夏如幻，眼中欣喜难掩，忙把门又推开了些，说道，“外面寒气重，小姐快进来说话吧。”
    夏如幻笑着点头，摘下头顶的斗笠放在门口，又脱下身上的斗篷将身上的那层薄雪抖了个干净，这才跨进了门槛。
    秋月醉的大堂里收拾的格外整洁，屋中的炭炉烧得正旺很快就散去了身上的寒气。夏如幻和如隐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刚把身上的行囊放下，路明就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汤。
    “小姐，这是厨房里刚做好的热汤特意加了姜片进去，你快喝上一碗去去寒气吧。今早刚下了雪，虽说这两天余杭的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但春寒更是伤人，万不能染上风寒。”
    夏如幻接过碗，暖意立刻从掌心四散开来，她嗅着碗里的香气，回道，“多谢路明先生挂心。不知道秋月醉这一年多来生意可还过得去么？”
    “一切尚好，就是杨广来到江都之后屡屡在附近的郡县里征选还未出阁的少女，听说那些女子通通被送进了江都行宫，还有传言杨广已经放弃了洛阳，试图在江都立国。”
    她冷哼一声说道，“已经丢弃了半壁江山，竟还试图在这里立国？真不知道如今的杨广身边留下了一群怎样的酒囊饭袋。路明先生，余杭如今的太守是否还在听从杨广的旨意？”
    “正是。”
    “那他最近可在为杨广征选宫女么？”
    路明思索后回道，“第二批宫女刚刚运走，只怕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征选了，小姐何故要问这件事？”
    夏如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喝了两口热汤后回道，“先生先为我准备好房间吧，路途遥远我需要暂且歇息一下。”
    “我这就去为小姐准备，不如……还是池塘边的那间屋子，虽然桃花还没开，但是赏起雪来也是不错的。”
    夏如幻一推开窗就看到窗檐抖落的积雪，往年在窗外看到的桃花花枝，此刻还是一根落了雪的枯枝。她摸了摸发中簪着的白玉桃花簪，寻思着不知道那位林小弟可还安好。如今局势动荡，想要在余杭再见他只怕绝非易事。
    如隐沏好了茶，看她还站在窗边，便用手叩响了桌子，说道，“你还要在窗前吹风么？窗外究竟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她转身瞪了他一眼，将窗户关上后，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后，说道，“这茶泡的倒是不如落晨。”
    “我又不是你身边伺候的丫鬟，这茶泡的不好也是理所当然。你若是不乐意喝，大可以让路明先生重新给你沏上一壶新的。”如隐说完就去抢她手里的茶杯，谁知她不过一个转身，右手一掌将他的手拍了回去。
    “我混入行宫之后你就在这里小住等我回来吧。”
    如隐叹气道，“原来你带我来余杭只是想把我安置在这里啊，还不如让我回到寒月宫去呢，至少那里还有个方素能陪我喝酒说话。这个秋月醉里每个人都和路明先生一样，迂腐又无趣，你是想闷死我么？”
    “干脆直接让你回到欧阳别庄好不好？”夏如幻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说道，“当初在太原我放你离开的时候你没有走，现在就必须听我的吩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抱怨可是没有用的。”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笑容，似乎很是欣赏夏如幻如今的状态。“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要如何混入江都行宫呢？”
    “如今杨广在余杭一带四处征选未嫁的少女，路明先生说过第二批宫女刚刚送走，只要我们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假称是路明先生外地的亲戚，等官府的人再来的时候一定会将我当做适龄的少女送入宫中。到时候接近杨广进而刺杀他都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如隐却摇着头，回道，“第一，如幻你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了，你嫁过人的，宫中那些验身的宫娥你打算怎么对付？第二，你知不知道江都行宫到底有多大？虽然没有洛阳的皇宫那么大，但里面也是楼宇万千，仅凭你一个小小宫人的身份，你能打听得到杨广的住所么？第三，你将我留在这里以策万全，可是如果你刺杀失败被捕，我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得知呢？难道说你想用寒月宫所有人的性命去为你铺就这条道路么？那到时候还不如我们杀了杨广自立为王呢！”
    夏如幻一时沉默，她确实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以杨广的身份，他的身边一定有不少高手环绕。就算勉强近了他的身，砍下他的首级，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而且宇文化及如今就在杨广的身边，在他身边一直保护他的宇文成都更是一个令她心惊胆战的人物。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知道自己的计谋有多幼稚了吧？”
    她双手抱在胸前，有些不耐烦地坐下，说道，“既然你足智多谋，一定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对吧？”
    如隐自信地笑了笑，又给自己斟了杯茶，回道，“你知不知道要打败一个人就得先摸清楚他的脾性，探知他的喜好。就像我，这辈子都是个武痴、酒痴，若有人拿绝世武功和琼浆玉露来换我的命，那我一定会双手奉上，并且甘之如饴。”
    “你是说让我从杨广的喜好下手？”
    “那你知道杨广最喜欢什么吗？”如隐见夏如幻摇头，便继续说道，“他此生最喜欢的就是美女，好色是他唯一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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