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死别 5

    夜幕深沉,崖底的浅滩旁还是闪耀着无数火把的亮光。
    方素已经从寒月宫抽调了大量的人手,几乎把鹰嘴山山崖下的所有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霍明洲的踪影。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怎么可能生还,而且霍明洲还被铁链捆住了手脚。
    但夏如幻不会相信霍明洲已经死了,她手持火把找遍了每一处可能的地方,在夜色里她瘦小的身影格外扎眼。如隐拦不住她,只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以防她出事。
    她大喊着他的名字,在山谷里都能听见清晰的回音。她一边喊一边小声地抽泣着,黑夜正在逐渐淹没她所相信的奇迹,崖底所有的火光都不能引来活着的希望。
    绝望渐渐将她的世界所包围,满身的伤痛再一次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脑中。尤其是小腹的阵痛已经抽掉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她的脸色一片惨白,斗大的冷汗爬满了她的额头。她两眼一黑。手中的火把应声落地。
    夏如幻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像是在云间自由自在地飘荡。她很累,两眼已经重的再也无法睁开,身上的那些伤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忽然指尖一阵尖锐的痛,令她一下睁开了眼。原来她已经回到了寒月宫,落晨、方素还有如隐都围在她的床边。
    落枫见她醒了,忙喊道,“醒了,醒了,宫主终于醒了。”说着还不忘抬袖擦干眼角的泪。
    夏如幻尝试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就连说话都有些虚弱。
    “为什么……送我回来?”
    正在给她诊脉的大夫瞪了她一眼,回道,“不送你回来的话,只怕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夏如幻更是不敢相信,她抓着大夫的手,问道,“你说什么孩子?”
    “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难道你自己都不曾发觉么?”
    夏如幻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想起今天和吕臣玉的一场恶斗,竟有些后怕。怪不得她这两日小腹总是不适,原来她竟有了和霍明洲的骨肉。这一悲一喜两件大事,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夫见她护着肚子,慢慢解释道,“你放心吧,你腹中的孩子如今无碍。虽然你受了一身的伤,但好在没有伤到胎儿,只是需要开些固本培元的药调理一下身子,在床上休息几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你的外伤有些严重,我给你开些外敷内服的药,这几日都尽量不要碰水,结了痂也就无碍了。”
    落枫送走了大夫,按照药方连夜就去抓药,剩下的人还在夏如幻的房间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方素。”
    夏如幻一开口,方素立刻坐到床边听候她的吩咐。
    “崖底……有线索了么?”
    方素有些犹豫,抓着她的手安慰道,“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留了人继续在崖底寻找,如果霍堂主还活着的话……”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你别担心了,霍堂主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夏如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在迁就着她的情绪,也顺着她的意思说着她喜欢听的假话。
    “你们也忙了一整天了,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落晨照顾我就够了。”
    如隐知道自己在这里多有不便,就跟着方素一起离开,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夏如幻说道,“师父,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落晨见有如隐陪着夏如幻说话,就先去厨房替她准备些吃的,顺便等落枫带着药材回来煎药。夏如幻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全身大小伤口都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就连她额头的伤口也未曾幸免。她的脸色同绷带一样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两眼颤动着,随时都能流下泪来。
    如隐一言不发,他在等夏如幻开口。
    “师父……”她刚一开口就已经现了哭腔,整个人像是风中无依的花朵,只能任风蹂躏。“你说如果明洲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他还会甘心赴死么?”
    “若我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你的性命。”
    “可我宁愿用这孩子的性命来换他的命!”
    他叹气道,“这便是气话了,你腹中的孩子若是听到了你这样的话可是要伤心透了。如幻我知道你不愿接受明洲已经不在的事实,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你如今怀着他的孩子,就该事事以这孩子为先,保住他的一点血脉才是。”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已经孕育着一个生命,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她失去了她所珍视的一切,却得到了这个孩子。老天爷可真是会折磨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我能喝酒么?”她思索许久后缓缓问道。
    “若我说不能呢?”
    “可我想喝上一杯。”
    拗不过她的如隐只能起身去外面找酒,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我若拿来了酒,你且只能喝上一杯,知道么?”
    空荡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夏如幻一个人,她看着床头并列的两个枕头不免又想起了霍明洲。是啊,这房间是他们从成亲开始一直住到现在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里都透着他的影子。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将枕头抱紧在怀中,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不免又流下泪来。他坠下山崖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脑中闪过,令她痛不欲生。可是她不能死,至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得勇敢的活下去。
    如隐端着酒壶回来看到夏如幻已经抱着枕头沉沉睡去,她的眼角泛着泪光,应该是哭到伤心耗光了最后的力气才睡着的。他把酒壶放在桌上,为她盖好了被子,想抽出她怀里的枕头却发现她抱的很紧。只好坐在床头,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
    上一次见她如此失魂落魄还是在余杭她杀了吕邱永溅了一身血的时候,时隔一年多再看到她如此,如隐的心里也是不好受。毕竟他把她视作唯一的徒弟,也把她当作子女来看待。恰如在夏如幻的心里,如隐算得上是她的半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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