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小轩窗，正梳妆 2

    山顶的风忽得变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夏如幻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四散，可她全然不在乎，仍旧固执地抬着头等待着如隐的回应。
    “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件事？”
    “不是无缘无故突然提起，我们要诛杀裴家，自然不会放过吕臣玉。你该知道上一次的事里他可是几乎要了我的命，所以这次我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所以想着到时候需不需要顺便提着他的项上人头来见师父你呢？”
    “你……”
    不等如隐说完，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他的恐惧，也知道虽然他害了你，但你一直把他当作你的第一个徒弟，不忍心看他死在我的手里。可是如隐，这种不仁不义的小人，若让他一直活在世上，他总会有办法再找到你的。到时候又有谁能再次救你脱困呢？唯有杀了他这个方法才是一劳永逸的。”
    如隐的内心矛盾又焦灼，他想杀了吕臣玉为自己报仇，可三年的监禁生活让他每次看到吕臣玉的时候双腿都止不住的颤抖。他并不害怕吕臣玉，而且以他的武功若要真刀真枪的比拼，吕臣玉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只是心里上无法平息对吕臣玉的恐惧，还有对那间地下私牢的抵触。他清楚地记得锁扣勒在他脖子上的触觉，还有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窒息感。
    夏如幻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弄到耳后，端起酒坛又饮下一大口，她在等待如隐的回应。但看他复杂的神色，这样的一件小事似乎已经搅乱了他的心神。
    “也罢！”她站了起来，略微掸掉身上的尘土后，说道，“你也不必继续想了，待我功成那日，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此时美酒当前，怎能轻易辜负？”
    他二人坐在山洞里一坛接一坛地喝着，如隐存在这里的美酒不少，夏如幻身边的酒坛也越摞越高，最后喝到两眼一片模糊，却还是不愿放下。如隐跟她不同，每次端起酒坛都不过是小酌，手里的那坛酒从开始一直喝到了最后。
    那头的夏如幻已经喝的烂醉，扑在酒坛上说着奇怪的醉话。如隐刚打算起身去扶她下山，就见一道白衣在山洞口一晃，霍明洲人已经到了夏如幻跟前。
    他拧着眉头将夏如幻抱在怀中，目光犀利地扫向如隐，看得如隐身形一滞。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逼着她喝酒的。”
    “我没说你逼她喝酒，可你身为她师父就不能劝诫教导她么？你知不知道她这样喝的烂醉很是伤身，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要如何负责？”
    如隐还没来得及还嘴，霍明洲已经抱着夏如幻离开，留下他一人对着山洞叹气。
    夏如幻虽说是醉了但也保持着适当的清醒，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一睁眼就看到霍明洲的侧脸。借着醉意，她卸下了平日里的盔甲，像个小猫一样黏在他的怀里，双臂缠绕着他的脖子。紧贴着他的胸膛，又温暖，又安全。
    “为什么偷偷躲到山顶喝酒？你知不知道堂主们还在等你一同议事？”
    她用力地点着头，长舒了一口气，回道，“我知道你们都在等我做决定，可是……裴家实在是太麻烦了，想要连根拔起……跟以前的做法肯定有所区别。这是母亲唯一报仇的机会，我不想……不想失败，所以……”
    霍明洲低头看着她半闭着眼睛手舞足蹈说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种亲密的归属感在他的心里泛起无数的涟漪。他将她又抱紧了些，也不去管那些堂主，径直走回两人的卧房。
    落晨一见到夏如幻被霍明洲抱了回来，立刻紧张地凑上前去查看，但看她脸色嫣红伏在霍明洲的怀里，身上的酒味冲天，便知道她不过是喝了酒而已。
    “落晨你去让落枫煮一碗解酒汤来，另外赶紧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我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换掉，满身酒气怎么能睡得好。”
    落晨忙从衣柜里找出夏如幻平日里换洗的衣裳放在床上，关好门后才去厨房嘱咐落枫煮解酒汤。
    霍明洲一边为夏如幻更换衣裳，一边安抚着她酒醉之后的小情绪。她抓着他的手枕在头下，黏人的样子根本与平时判若两人，他舍不得吵醒她，只能依着她的动作坐在床边。
    日落黄昏，倦鸟归巢。
    夏如幻迎着余辉醒来，看到霍明洲时他的手还被她枕在头下。她连忙坐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地看着他。而他不过是收回自己的手臂，揉了揉已经完全麻木的五指和手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她犹豫着开口，却找不到该说的话。
    “头疼么？”
    “不疼，一点也不疼。”
    “那就先把桌上的醒酒汤喝了吧，我让落枫煮的，可惜你睡的时候一直枕着我的手，也没办法喂你喝下。现在喝了明天就不会头疼了。”
    夏如幻听话地下了床端起桌上的醒酒汤，隔着碗还有余温，看来这碗醒酒汤也是热了再热的。
    “我喝醉的时候堂主们应该已经散了吧？”她端着碗转身看着霍明洲，眼珠子左右摇摆，就是不敢直视他。
    “我让落枫通知了他们明日继续议事，若是你明日还要借酒逃遁的话，那就只能拖到后日了。”
    夏如幻将空碗放回桌上，她心知肚明霍明洲是在为她醉酒的事生气，可他却只字不提这件事，但脸上挂着的不悦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慢慢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坐在床边拉过他的右手。
    “你是不是在为我喝酒的事生气？”
    霍明洲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我去找如隐喝酒不对，可是平常我们在山顶喝酒的时候你也是知道的，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还把我带了回来。只怕你当时也没有给如隐好脸色吧？”
    “你当真知错了？”他挑着眉，眼中闪过的光让夏如幻有一刻的失神。
    她拼命点着头，同时握紧了他的手。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呢？”
    夏如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霍明洲一个翻身压在床上，这样暧昧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如幻，我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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