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夏家如临 3

    二月底，夏如幻坐着马车带着落碧一人来到了余杭的分舵，路明先生接到她的飞鸽传书后，已经一早为她准备好了桃花树下的房间，屋内的布置还是按着她过去的喜好。
    夏如幻一下马车就见路明带着分舵的手下在门口迎接她，明明已经说好了这次的身份不能暴露，可看这架势，路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小姐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我这就去让厨子煮些余杭的本地菜。”路明对着夏如幻一拜后，就引着她往内院走。
    她微微叹了口气，埋怨道，“路明先生可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这次是以洛阳歌女夏月的身份入住的，你这样声势浩大地迎我，就不怕坏了我的大事么？”
    他却笑道，“小姐不必担心，知道你要驾临秋月醉，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做过生意了，只说是东家有喜，暂不接客。如今这院子内外都是我们的人，绝不会有风声泄露出去的。”
    “先生明明是个读书人，可做起这样的事来却是老道得很。不知道我为你留下的这帮手下可还用的顺心？”
    “自然是顺心的，而且他们各个都念着小姐的好，我便这次随了他们的心愿，好好地迎了小姐来。却不知道小姐这次会在余杭住上多久？”
    夏如幻看着池塘边的那颗桃树，如今花苞正要绽放，想来花期至多也不过十天。“待这一树桃花落尽，我就会离开。”
    三月刚刚出头，夏如临就带着一干侍卫风风火火地到了余杭，他的软轿刚到门口，夏如幻已经得到了如隐的消息，在房中准备好茶点，等着夏如临来叩门。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夏如临已经站在屋外叩响了门。见到开门的人是夏如幻，一时喜上眉梢。
    “夏姐姐来的好早，倒是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所以这桃花树下的屋子就又被你占了。”
    一年未见，夏如临比起去年长高了不少，只是稚气未退，仍像个孩子。他一见到她就不自觉地流露出孩童的神态，对她总是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夏如幻本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却想着他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若是冒犯了实在不妥。只请他先进了房间，推开正对池塘的那扇窗子，桃花花枝有意无意地探进屋内。
    “这屋内的布置还是跟去年一模一样，但夏姐姐给我的感觉却是不同了。”
    夏如幻一边将沏好的花茶摆在桌上，一边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有哪里不同呢？”
    他坐在窗前，徒手折了朵桃花后，娓娓道来，“去年见姐姐时，你脸上并不多见笑容，反而是隐忍沉闷，应该是积聚了不少的心事。可今年再见姐姐，你眉眼俱笑，神态自若，只怕……是有了心上人吧？”
    夏如幻听他说起心上人三个字，立刻就想到了霍明洲，心中甜腻腻软绵绵的，面上也泛起了红光。她只笑着回道，“你这小子明明年纪不大，却是很懂这些事情。”
    “观人于微乃是我的习惯，而且姐姐今年的穿着也比去年更温婉，看来是要退出江湖不理这些红尘俗世了。”
    她只把他面前的茶杯推了推，说道，“你先尝尝这花茶好不好喝，点心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等下就有的吃了。”
    夏如临接了茶杯，他去年是喝过夏如幻泡的花茶的，本也没抱有多大的期待，但刚一入口就闻到阵阵的花香，再看杯中除了原有的花茶花苞外，还飘着几片小巧的粉色花瓣。抬头看到伸入屋中的花枝，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姐姐这可是取了巧，不仅泡了花茶，还将这树上新鲜的桃花花瓣加了进去，比起原来略显单调的茶味，倒是多了些清香以及甘苦的后味。”
    “你若是喜欢这味道，赶在桃花未落之前就多喝几杯吧。不过我看你身子这样单薄，桃花性寒凉，还是要多注意些。”
    夏如临放下杯子，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回道，“姐姐待我真好，就算是同胞姐弟，也不过如此。不过既然已经讨了姐姐的花茶来喝，还是要送一份大礼给姐姐的。”他说话间已经从怀中取出一方长长的盒子，放在桌上推在夏如幻的面前。“姐姐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吧。”
    夏如幻接了盒子，看他的样子很是认真，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白玉做簪，簪尾刻着的桃花栩栩如生，与这窗前的桃花无甚不同，花中的雌蕊雕刻的精心细致。触手冰凉，应该是上好的玉材，只用指肚拂过也能感觉到玉自带的寒意。这样礼物绝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寻得来的，一定是特意找了匠人按照他的意思打造的。夏如幻合上盒子，将东西退回到夏如临的面前。
    “你的心意算我收下了，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你若真当我作你的姐姐，还是收回去吧。”
    夏如临见礼物被退了回来，有些微恼，脸也是红了一片，说道，“夏姐姐是不喜欢这礼物么？还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送礼物给你？”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我萍水相逢，这样的厚礼我确实不能收。”
    “那姐姐送给我的佩剑难道就是寻常的便宜货色么？”
    他见夏如幻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姐姐当初见我对那宝剑爱不释手，就将朋友相送的宝剑割爱给我。如今我也想送一样东西给你，希望姐姐能记得我这个异姓的弟弟，为何你就是不肯接受？你可知道为了这支玉簪我花了多久的心思么？我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便寻思了好久才想到以桃花为样，又寻了好多地方的玉石，猜想你应该只喜欢素色这才选了白玉。那雕花的师傅是在宫中做事的，我也是央求了好久他才同意，可眼下……”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委屈的两眼盈盈水光，看得夏如幻一时心软，只将那盒子又拿了回来，说道，“既然是林小弟的一番心意，这玉簪我就却之不恭了。你也不要生姐姐的气，等下多吃些点心就饶过我吧。”
    他立刻破涕为笑，取过一旁妆台上的铜镜，摆在夏如幻的面前，说道，“那我来为姐姐戴上吧。”
    白色的桃花绽放在夏如幻如墨漆黑的发间，她看着铜镜中同她一起眉开眼笑的夏如临，原来他二人的眉眼竟如此相似，怪不得总是引得她亲近。
    可是，就算再相似，他也终究只是林儒而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