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第六十四章 林表明霁色

    “王兄？”卫练奇道，“他不是就要回来了吗？有什么事啊？”
    班雪絮摇头：“我说的，不是你三王兄，而是你大王兄——洵王卫瑾。”
    “哥哥？！”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卫练只觉恍若隔世。毕竟，她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听到人们提起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了。
    卫练神情黯淡：“关于哥哥能有什么事？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他还活着。”
    “什么？！”
    班雪絮目光深邃，缓缓道起了那段卫练最不愿记起的往事：“当年失了太子之位，洵王失势，五年后郁郁而终。先王终受不住打击，重病离世，先王后亦悬梁自尽。”她看向卫练，眼中满是心疼，“不过数日，便只留下了四岁的你。”
    “这是史书所载，但……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真相如何又有几人知晓。”班雪絮接着道，“这，不过是陛下想让别人知道的罢了。”
    四岁那年，卫练接连失了哥哥与爹娘，四岁的她还不晓得死亡为何物，只是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一天她独自一人躲在屋里，哭得肝肠寸断，是卫璇找到她，告诉她，她虽没了大哥，却还有三哥和六哥疼她，会一直疼她……
    强压下心里的悲痛，卫练问道：“嫂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班雪絮一双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所谓的‘郁郁而终’不过是粉饰太平，当年真正想置洵王于死地的，正是你三哥！也是他在最后关头改了主意，将洵王囚禁了起来，对外宣称其已死，这才致使先王薨逝，他方得即位！”
    “不、不可能，”卫练不停地摇头，“他明明已经得到太子之位，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要洵王在一日，终是一日的祸患。”班雪絮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这件事。练儿，嫂子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毕竟……他们都是你的王兄，可若瞒着你，我心下实在难安。”
    卫练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你说哥哥还活着，他现在在哪儿？”
    “城外东甚山。”班雪絮道，“陛下派了专人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亦不得离山，十四年……与囚徒无异。”
    卫练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急切：“你可有办法让我看看他？你既能知道他在东甚山，就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班雪絮虽有办法，却也只能让卫练远远地看上一眼。
    只这一眼，足够了……
    卫练躲在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茅草小院里的身影。男子一袭淡蓝色长衫，仰头望着面前刚抽嫩芽的柳树，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十几年过去，哥哥的样貌已经模糊，卫练只记得，哥哥自小便喜蓝色，爱穿蓝衣。还有他手上的那枚墨玉扳指，更是世间仅有。哥哥说过，那是他五岁时，父王得了一块上好的墨玉为他打造而成，内里镌刻着他的单名“瑾”。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卫练将手握拳咬在嘴里，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小院里的人确是哥哥无疑，可她却不能与他相认，犹记得幼时他一声声地唤她“练儿”，如今她多想再听他叫她一声。可……
    她的目光落到院门外的守卫身上，紧紧地蹙了眉。她救不了他。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班雪絮的声音在一旁低低地响起：“练儿，你可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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