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人生重构[快穿]》11.异变

    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二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夜钟灵与祁青青不欢而散,谁也没办法说服另一个人,前者甚至被压了一头。
    祁青青护着她行至村口,便不愿再进入一步。钟灵知趣地与她告别,沿着乡间小道缓缓前行,再转身时,发现她仍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自己逐渐模糊的背影。她与方莹相处时总是格外拘谨,此时再套上裹身黑袍,像一个幽静冰冷的鬼影。
    不知道为什么,钟灵忽然喉头一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然后钟灵转身奔向她,直直冲进祁青青怀里。她因从小营养不良而身材瘦小,仿佛一块单薄的纸片,直到这时,钟灵才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她本应同她,同所有稚气尚存的青年一样拥有最纯粹的喜怒哀乐,而非被生活硬生生磨出生人勿近的棱角。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出更多承诺,只能紧紧抱住祁青青,将哽咽咽在心头。
    想来一切异变都发生在钟灵回到叶家后。
    她尚未进屋,便与鱼贯而出的几个青壮年男子迎面相撞。男人们气势汹汹,青白的神色间却又带了几分恐惧与不安。
    再细些看去,叶淮竟被其中二人抓了手腕夹在中间,男孩瘦弱矮小的身体无法跟上步伐,几乎是在被拖着走。
    看到钟灵,他的眸子亮了亮,朝她微微一笑。
    他之前因为反抗,被破门而入的男人狠狠扇了几耳光,脸颊显出青紫一片的肿胀,可看见担心了一夜的小姨能平安回来,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钟灵见到他的伤口,只感觉像是自己悉心呵护的娇花被其他人一脚踩下,一时间又急又气,心疼得不得了,冲上去拦住他们的去路,沉声问:“你们要做什么?”
    语音未落,便被站在门口的陈洁一把拉开,女人压着嗓子,粗砺尖锐的嗓音如同一条肆意攀爬的虫:“好妹妹,你可别再掺和进来。那百事通老头死啦,就在不久前。村子里头炸开了锅,都想要把祁青青揪出来。”
    钟灵脑子里轰地炸开,那老头曾半开了玩笑告诉她自己活不长,没想到应验得如此之快。可据他所说,下一个被祁青青杀害的理应是另一个曾欺辱过她的男人,怎么会是他自己呢?
    “这和叶淮有什么关系?”钟灵挣脱她的手,正想拉住继续前行的男人们,却不想又被叶猛拧住了胳膊。
    “我看你是我婆娘亲戚,才一直忍着——可不要得寸进尺了。”他的声音里蕴了怒意,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被那女人在暗地里阴死吧?只有这孩子才能引她出来,我们只是需要她的一个妥协。”
    钟灵心下冷笑一声,抬眼直视他:“你们要对叶淮做什么?”
    “他只需要受些小苦。只要祁青青出现,我们就立刻停手。”叶猛被她盯得头皮一麻,匆匆移开视线,“方莹,我知道你心疼这孩子,可谁来心疼我们呢?他的一点点牺牲就能换来全村的生命,这是很光荣的事情嘛。”
    这是典型的电车难题,在不存在完全道德行为的情况下,大部分道德决策都会根据“为最多的人提供最大的利益”的原则做出。
    可按照这个村子里村民的所作所为,她哪里会相信叶淮只会“受些小苦”,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男孩的存在本就可有可无,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
    钟灵咬了牙,颤声说:“如果凶手不是祁青青呢?如果她真的死于十年前,而犯人另有其人呢?”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啊!”叶猛耸肩,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嘛!”
    钟灵听他把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称作“没有损失的赌博”,气得发抖,可无奈手臂被他紧紧抓住,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淮被男人们带走。她并不确定祁青青是否会来救他——毕竟在她眼里,这个不被欢迎的儿子只是个听话的复仇工具。
    叶淮也是知道的。
    他不晓得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钟灵,在被拉出十几米后,叶淮终于回头。
    无论经历了什么,他的眸子始终清澈一如初见时,此时映了昏黄的路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他依然笑着张开嘴,唇瓣开合,钟灵看清他的唇形。
    叶淮说,快走,别管我。
    “外面很热闹。”
    赵蕊掀开粗布窗帘,望见窗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李浩然正在做木工,锯齿刮在木块上,发出绵长刺耳的嘶吼,吵得他心头莫名烦躁,只低低应了声:“嗯。”
    “今天又死人了,他们说是祁青青干的。”她继续清清泠泠地说,一把拉上窗帘,将室内与窗外纷杂的人声阻隔开来。
    李浩然仍埋头做工,沉了半晌,才低低回应一句:“你要小心。”
    “你这样子说,我倒有些怕了。”她把手背在身后,小女孩般蹦蹦跳跳跑到他身后,蹲下身子来用脑袋蹭他的脖颈,头发软绵绵地堆起,伴随着女人温暖的吐息缓缓行经后颈。
    他低低笑了声,有些无奈:“别闹。”
    “可是啊,杀死他的……”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带了点笑意地说,“明明是我才对。”
    李浩然浑身一颤,不等他转过头去,腹部便被尖利的水果刀贯穿——他这时才想起,原来赵蕊是从没露出过右手的。
    他疼得皱起眉头痛呼一声,心里有万千般震惊恼怒,可所有爱恨交织的情愫冲上舌头,只化成一句简简单单的“为什么”。
    赵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无法遏制的笑声将语言切割:“你居然问为什么?从一开始你买下我,就应该知道答案。”
    “你这个贱人!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他怒不可遏,猛地转身将她掀翻在地,不知因为疼痛还是愤怒而眼眶通红,“你看书,我给你做桌子;你想当老师,我费尽心思找关系让你进小学教书。赵蕊,你去看看村子里那些被铁链子锁在屋里的女人,能遇上我,是你的福气!”
    他痛苦地叫唤,其间掺杂了不堪入耳的咒骂,赵蕊置若罔闻,只是以怜悯的神色看他。
    “丧失了继续读大学的机会,是我的福气?被无缘无故殴打辱骂,是我的福气?”赵蕊从他身体里抽出刀,每问一句,便用力再扎上一刀,“怀上了仇人的孩子,是我的福气?”
    鲜血从深浅不一的刀痕里涌出来,李浩然失血过多,死鱼般倒在地上。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却又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轻喃:“我们的……孩子?”
    赵蕊不置可否,见李浩然又张开嘴,本已做好了听他破口大骂的准备,谁知他只是用轻柔如羽毛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赵蕊,我爱你。”
    他在她面前总是自卑,只能用日复一日的暴力将这份不自信掩盖,他明白这样的行为卑劣可耻,但却没办法停下。
    仿佛只有通过粗暴的打骂才能让这个女人跌落神坛,成为与他同样可悲的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理所当然地给予她救赎,而非一味仰望。
    这是种自私至极的情感,他为此感到羞耻。
    直到这时她的眼泪才终于落下来,这让赵蕊本人也感到困惑。
    她经常想,这个男人于她究竟是什么?他们没有在民政局领证,自然不算夫妻;不曾相爱,也并非恋人;如果只是单纯的肉体交易,相处模式却又像是老夫老妻。
    “你错了,李浩然。”她说,“爱不是占有或肆意伤害,不是简简单单几千块就能从人贩子手里买到的廉价品。你只是太害怕寂寞了,或许你爱的只是一种感觉,一个定义模糊的雌性角色,不仅是我,任何女人都可以充当——当然,你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站起身来,拿毛巾将刀尖擦拭干净,继续说:“你对我很好?或许在你的世界观里是这样吧。可它没办法感动我,李浩然。你所谓的爱,感动的只有你自己。试想,一颗畸形的种子,怎么会长出正常的植被呢?”
    等她再低头,男人已闭上双眼,没了气息。
    赵蕊不紧不慢地走向卧室,拉开门。
    屋内站着近十人,都是清一色的女人。她们身着粗布衣裳,麻木的脸上或多或少布了伤痕,此时又因惊喜的笑而扭曲成一团。
    “开始吧,像我刚才这样。”赵蕊说,刻意瞟一眼李浩然的尸体,“我们被欺辱如此之久,是时候反抗了。为了那些逝去的,和未来所期盼的——用暴力扳倒他们吧。”
    女人们仿佛受了鼓舞般,压低了声音爆发出一阵欢呼。唯有赵蕊神色不变,等她们尽数离开,才踱步至李浩然尸体旁席地而坐。
    她实在太累了,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眼前男人僵硬的脸呈现出铁青的死色,她固然恨他,可如今他死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其实李浩然说得不错,他对她很好,除了偶尔的打骂,二人仿佛是真正的夫妻——可一开始就错误的相遇,哪里有合理性可言。
    赵蕊陷入沉睡前,最后想:她脱轨掉的人生,究竟有没有可能被拯救呢?
    这种事情她已经没心思再去关心——赵蕊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诧异于里面竟孕育了全新的生命。
    无论如何,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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