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9.第9章

    十年……
    十年弹指一瞬间，
    朝华已老叹白头。
    闻人傲，我撑了十年，终是撑不下去了。
    “银面使请移步，莫让傲君久等。”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看着那绝美的容颜，心却再难撼动半分。
    抬头瞧见几米开外的高大画舫，不由直摇头，我连真气都提不上，怎么能用得了轻功飞身上去。
    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也只有拼一拼。
    我镇定的点头，对那个蓝衣美人说：“在下知道，请这位公子先行。”
    那蓝衣美人极有涵养地微微一笑，可眼眸中的嘲讽却没有因为他的美而被我忽视。曾几何时，只要是在闻人傲身边，美丽的人在我眼里都只是一根刺，只是一份威胁。
    蓝衣飘过，水波不兴，余香延绵。
    连赞叹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身形就消失在画舫二楼，珠链摇摆，轻纱随风。
    我瞧了瞧画舫，轻提了提手中的竹竿，一使劲将其插入水底的淤泥中，而后轻拉压弯，一放手一点地，人就借了竹竿之力飞身而起，稳落舫上。
    忽听得调笑声从画舫二楼传来，心如擂鼓，振振不绝。我有些忐忑地走了上去，隔帘相望，闻人傲正坐其中。
    “傲君有请，银面使请入内一叙。”
    声音悦耳，堪比丝竹。
    压抑住手指颤动，我挑帘而入，虽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到了真正看见时还是免不了一番震撼。
    美人在怀，馨香满堂。
    那个蓝衣美人正坐在闻人傲怀中，衣衫半褪，露出锁骨，任闻人傲唇齿流连。
    见我入内站定，闻人傲挑眉一笑，
    “哦，怎么银面使如此心小，倒真的趁我出岛时在后院放起火了呢？这样真不好，你说是不是啊，蓝裳。以后爷的后院交给你可不能这样任性。”
    “蓝裳遵命，一切都依傲君。”
    唤做蓝裳的人娇弱的依在闻人傲怀中，朝着我一笑。
    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我只一动不动声地望着闻人傲，贪婪地将他的眉目，眼神，一一画在心里。
    闻人傲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眯着眼，盯着我说道：
    “怎么？犯了这么多事，一句话都没有？若不是我提前回岛，你这小船是不知道要划到哪里去了吧！”
    暗压下十年来欲脱口而出对他说的话，依旧静然相对，任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旁的蓝裳见我不语，面露愠色，转头看向闻人傲。“傲君……”
    闻人傲习惯性地拉开一丝熟悉的笑容，我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果不其然，他的手慢慢从蓝裳脖间滑下，然后点了点头，助他向我扑来。
    时机正好……
    拂袖而过，我轻巧地化掉了蓝裳虚有其表的攻击，满意的得到了他微有些慌乱的惊讶目光。
    只有固定招式，没有灵活变动，没有内力相辅，从他先前使轻功时就可见一二，他的姿势虽美，却因为虚浮而不可对敌。
    也许他骨骼轻奇适合练武，也许他聪慧过人进步神速，也许若干年后他能名扬四海，成就一代奇才。但现在，他注定败在资质平平的叶玄衣手上。
    左袖扬起，卷过他袭来的双手，拆完他最后一招。
    我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正抬起的右手，扣着他的咽喉。
    “有意思……捏花指……竟然可以这么用。”
    我抬头对着上座的闻人傲，看着他兴趣昂然的笑容，看着他带着一抹赞叹的目光，虽然知他看不到我的表情，却还是骄傲的一笑。
    捏花指……
    一门不可以称做功夫的功夫，确切来说，只是未央岛特有的手艺。
    未央岛非正非邪，不理世俗礼教，却有一门特殊的规定，岛主终身不可娶妻，如若违反，必卸岛主之位，逐出岛去。虽不能娶妻，岛主却可任意眷养爱妾男宠，他们的荣华，一年为限。一年过后，必须全部斩杀。
    我的捏花指，正是因门规而生。是用最强的指力于瞬间捏碎一个人的喉骨，让所有到了期限的姬妾不那么痛苦，能够速死的手艺，也是一门靠着无数实践，在捏碎无数颈骨后才练成的武功。
    只凭着这样的手法，配上容易迷人眼神的流云袖，蒙过没什么经验的蓝裳，辍辍有余。
    我看向闻人傲，对着他犹带笑意的脸，慢慢加力于指间，然后很满意地听到他一声“住手”。
    闻人傲喜好虽多，但在乎的东西很少。他最在乎的，就是失去自己有了兴趣还未腻味的人。所以，这个蓝裳美人，在闻人傲还兴趣十足前，他势必不会放手。
    闻人傲一拍椅背腾空而起，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向我抓来。
    见状，我心中开怀，早有准备地扣着蓝裳的脖子跳起，主动迎上闻人傲一掌。
    从来都是，闻人傲对我出掌只用三分力气，不让我受重伤，不让我死，只是会让我体内真气回流，气血紊乱，疼的四肢百骸发麻，疼的在地上缩成一团，任他取笑。
    只可惜了，
    没有运真气的我，硬接下他这一掌的结果只是震伤自己的肺腑。
    反正内伤已重，再多一下也无所谓。
    我一放手，蓝裳就被闻人傲卷去一侧，抱在怀中。此时正好，我单手撑地一顶，使自己下落的身体再度飞掠，向闻人傲袭去。
    闻人傲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出手，而他一手正抱着蓝裳美人，无遐安置，所以他本能的从腰间抽出金丝软剑，直指我来。
    棋终，胜负已定。
    我费劲心机，只为算计自己的性命。
    扶上闻人傲握着软剑的那只手，借了他的支撑将身子后退，任由自己摔倒在地。
    因无力□□抵挡而沾染一身血污的闻人傲，依旧保持举着金丝软剑的姿势。只不过，那把平日金光流溢的软剑上，却残留了黑红色的血迹微温。
    他另一手搂着的蓝裳美人，也被波及地溅到斑斑红点，正有些委屈地靠着闻人傲寻求他的安慰。
    可惜，闻人傲此时看上去一身狼狈，哪有闲情再那么淡定自若的和美人调笑。
    露出了一副惊讶到微愣表情的他……，有些个……说不出的可笑。
    “为什么？”
    闻人傲好不容易凝神，有些干涩的开口问道，目光幽深宁远的像胶着在我身上一样。
    闻人傲……
    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每念一遍心口都疼的发热。
    “叶玄衣，你这么做该死的是为什么？”
    闻人傲怒了，撇开蓝裳美人向我走过来。甩了甩剑上的血珠，刚要举剑，突然怔忪一下，将剑侧身指着地面。
    不去理他，我聚着全身最后的力气飞身扑向一边落单的蓝裳。闻人傲又是一滞，扔下剑上前来挡，手下倒是留情了许多。
    我将流云袖发挥到了极至，招式越变越快，只是花俏，并无半点杀意，扰的闻人傲开始心烦。他对过来的掌法开始认真，开始狠烈。
    趁着流云袖卷过闻人傲手臂之时，我一挥手向蓝裳发了一枚暗器。只听他那里“啊”一阵惊呼，闻人傲的耐心也该到头了。
    果然闻人傲脸色大变，一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臂，顺带着扯下我半截袖子。然后出掌，落于我左肩。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满意足的感觉自己向外飞去，穿过画舫二楼的纱缦，身子急落于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