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典的眷恋》4.第 4 章

    佐其拉，斯巴达的贵族姓氏，世代为医。其中，以安东尼•佐其拉最为出名。
    安东尼是佐其拉家族第十代族人，从小在医学领域耳濡目染，聪慧异常。可以说，安东尼的出现，是佐其拉家族的骄傲。安东尼没有让家族失望，十岁的时候巧解蜜丽安之毒让他声名大响。
    蜜丽安之毒，是这片大陆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剧毒，传说是很久以前一位叫蜜丽安的夫人发明的。蜜丽安也是传说中流浪医师的祖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发明剧毒实属巧合。相传，她晚年追随的部落有一次出现了大范围的传染病，很严重，死的时候都极其的惨不忍睹。她为了族人的生命，以身试病，最终找到用药配方，解救了族人。在制药过程中，一次偏差，出现了剧烈的□□，见血封喉，根本无药可救。她自己也没有研究出这种解药。为了避免后人制药的时候误造此毒，她专门写下了制药方法，在关键之处表明偏差即毒，并着重说明该毒剧烈无药可救。可是，她的好心却酿成大错。歹心之人在她死后偷取了药方，并销毁了它。从此一举失去济事良药和封喉□□。在以后的岁月里，零星听到过传染病和中毒，都死状惨烈，但已没有人能解。蜜丽安之毒也极其罕见，几乎没有人知道配方。
    十岁的安东的解毒时，纯粹是误打误撞。当年，斯巴达统治阶层的五个监察使家族为权力无休止的相互斗争中惊现蜜丽安之毒，一时间人人自危。当中毒者被送往佐其拉家时，佐其拉所有会医术的都摇头叹气，根本不敢接受，只能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快速凋零。安东尼还不懂事，看大人们都愁眉不解很是好奇，偷偷取了中毒者的血去做医学实验的游戏。当有一天，忙了一天从王宫回家的佐其拉长子回房的时候，看到最小的弟弟坐在庭院里平整的大石板上，把一些根本不敢想的毒虫碾成泥混进药草，再取汁滴进一个小盘子里。他很好奇，虽然他当年也爱玩这些医学实验游戏，也是这样长大的，但他经受的教育严格而正统，父母是不允许他胡来的，所以没有小弟这样自在，也根本不敢想到随便碰毒虫之类的生物。
    在斯巴达人的眼中，毒虫都是受神诅咒之物，随便乱碰是会受神惩罚的。
    所以，当他看到弟弟放在地上的盘子里，乌黑粘稠的血块变得光滑血红的时候，他意识到，弟弟解了蜜丽安之毒。
    消息一出，震惊整个斯巴达，安东尼被传为神童，一时间风光无限。可是渐渐的，人们发现他们心目中的神童并不好学，沉迷于受神诅咒的有毒生物，他们开始怀疑，开始害怕，又渐渐疏离了他。
    于是，小安东尼在接受了半年哥哥经历的那种严格正统，却对他来说犹如酷刑的教育后，又被人遗忘了，被丢入了角落。
    斯巴达是一个崇尚精英的国家，没有成就的人是令人所不齿的。
    不过，安东尼是个另类，他身上有着一种天然的气息，无所谓周围人的眼光，继续玩他想玩的东西，包括各种毒虫，各种毒蛇，各种毒草。佐其拉家的人几乎对他闭口不谈。
    安东尼十六岁了，这年，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患病的人死的时候，都是全身溃烂而死。没错，蜜丽安当年遇到的传染病。城里几乎成了死亡之城，街道冷清，死尸随处可见。
    就连厉害如佐其拉家族也死了好几个人。
    安东尼对此很感兴趣，就像看到毒虫一样的高兴，这对他来说又是一项医学实验游戏。
    这次，他很专注，他感觉全身血液都为此沸腾——就像遇到了未知的强大的竞争对手一样，终于可以不无聊！
    患上病的人往往先开始变得虚弱，然后身体滚烫，鼻子不能呼吸，只能像脱水的鱼一样张嘴争取氧气。这时，病人一般都是被抛弃了。
    他用这些被抛弃的人做实验，观察症状。虽然很残忍，但他丝毫不觉得。现在的他只是个热衷于战胜竞争对手的狂人。无数次实验后，他终于找出了治疗之道。
    看着那些被他当试验品的人渐渐的退烧，他很得意。终于赢了！
    他，又一次成名了，好不风光。
    但是，大家都忘记了，真正醉心于科学领域里的人，心思都是很单纯的，不懂世态人生，只懂得自然的奥秘让他在以后的生活中艰辛万苦。
    环境造就人，他渐渐的懂事起来，懂得了怎么察言观色，却又失去了曾经跟自然打交道的能力。这一度另他很痛苦。直到娶了贤惠的太太玛丽。
    太太教会他怎么清净自己的心，安定自己的灵魂。从某一方面讲，玛丽是安东尼的精神动力和避难所以及宽容的课堂。后来，他们很幸福的生活，直到因为国王的讳疾忌医，把他驱逐为止。
    现在他们隐居希腊边境的小城科里，改名换姓科林斯，这一隐居就是十一年。
    我坐在摇晃的灯光旁边，静静的看守着还在昏迷中的医生，原来他竟有这样辉煌的人生，晚年却屈居科里这样贫瘠的小城。
    玛丽端来马铃薯汤给我作宵夜，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终于，半夜的时候，科林斯医生醒了，我赶紧上前。他示意我让他坐起来。我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依旧苍白。
    “维奥拉。”他低哑的唤。
    “我在，有什么想要吩咐？”我应道。
    “生命之神快要停止眷顾了我。”他静静的说到，“你不用安慰我，我比你清楚我自己。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我不直到怎么开口，表情哀伤的看着他，我实在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医生也有医不好自己的时候，大概是最大的遗憾了吧。”他接着说。
    “医生……”
    “如果我哪天突然离开，帮我照顾我太太。难得遇到这么好的粥，也算是神最后的眷顾了。”他笑，“不要为我担心。”
    给他喂了点水，他又躺下了。
    后来，我也在他床边睡着了。
    两天后，科林斯医生就这么在睡梦中离开。这两天里，他说想喝粥，我熬了，他又吃不下几口，只能喝点清汤。这个于自然靠近的老人，就这么永远的回去了自然。
    我扶着双眼通红的科林斯太太，注视城里来吊丧的人们把一束束的鲜花放在医生的墓碑上，小小的石头墓碑上只简单的刻了科林斯医生的出生和死亡日期。但周围自发来吊丧的人们那哀伤的脸，已经为科林斯医生的一生写下了壮丽的墓志铭。
    “科林斯太太，跟我回扑哒吧，”我轻轻的问她。
    科林斯医生的去世让她双目无神。
    “不去了，维奥拉，没有他，我也没有活着的动力了。”
    “太太……”
    “维奥拉，”她直直的看进我的眼里，这是医生死后，她第一次目光有了焦距，“维奥拉，听我说，这时遇到你，我们很感激神的安排。你是个好人，一颗温暖柔软的心，你的粥让我和我家老头都感觉到了幸福。谢谢你。”
    我有点莫名奇妙，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还是握住她的手，继续听下去。
    “安东尼的事，我都给你讲了，请你保住这个秘密，不管在哪里，他的事都是禁忌般的存在，或许，真的是碰多了神的诅咒之物被惩罚了吧。”
    “我答应！”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人。”她的目光如手术刀一样锋利，直直划进我的心里，似乎想剖开看里面是不是藏好了。“老头临终前，托付我，把他一生中唯一的心血东西交给一个最可靠的人，也就是你看管。”
    “我会和安东尼看着你的。”她笑了，冷冷的，就像看一个仇人，不甘心的样子，透过我，射向灯光看不到的黑暗角落中。
    “不要害怕，这个不同于蜜丽安之毒，也不同于那该死的瘟疫。”她表情复杂，“有时候我都怀疑，谁才是他的妻子。”
    我别开了眼睛，不太敢看她，此刻她的脸上甚至有点狰狞。
    她放开我的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太太……”我顿时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她递给我一块厚实的布料，我知道，那是女人贴身穿的，类似于现代女人穿的胸罩。里面有东西。
    “这是他一辈子行医的心得，有救人，有害人，其中，害人多与救人。毒存世间竟无处不在。记住我的话，好好保管，对得起自己！”
    “我答应！”我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答应她。
    “我……”她掐住我，更紧的注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