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14.Chap.3.澜澈.D

    “珐禾！”司马澜澈对着那只人鱼叫道。那只人鱼便很欢快地朝司马澜澈游来，细细看去，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人鱼，他拥有极似人脸的五官，纯黑色的眼睛闪烁着炯炯的神彩，墨绿的长发，鱼鳍一般的耳廓，高挑的鼻梁，厚实的蓝色嘴唇，上身人形健壮，金黄的尾鳍泛着澄黄的光泽，仔细辨认会发现那竟是龙尾！极其罕见的龙尾！龙尾的东人鱼是高贵血统的象征，在任一个城邦里都能掌握极大的权力！
    看着一人一人鱼互相欢愉打闹的情景，我心底渐生凉意，这个司马澜澈果真如主人们所说的那样危险吗？
    开始捕鱼了！于是我按捺下心中的惶恐，像个游吟者一般立在一旁观看，且怀抱着极大的热情和兴趣。多么奇怪呀！司马也是像普通的渔民一样把网撒入海中，过一段时间收起便捕得渔获，然而相同的办法司马却能捕获别人二三倍的猎物！难怪得以成为遥澈城里最大奇异鱼的供货方，捕获得越多当然奇异鱼的数量也越多啦，基数大嘛。
    但是为什么鱼全游进了司马澜澈的网呢？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笑朗声告诉我，是珐禾在水里帮他聚集鱼儿，珐禾把附近的鱼全赶到网子的范围内，收网时自然有了数倍的收获。
    又是几轮收获，终于当夕阳西斜，海面云间都被落日余晖映出一片火红时，司马澜澈收工了，他向珐禾喊道：“谢谢了，珐禾！明天见！”以作告别。见着珐禾深入海底不见了，司马开始整饬今日的收获，将鱼分类存放，并把一些小的还活着的鱼苗抛回海里，司马说他们还小，不应该早早就结束生命的旅程。
    收拾妥当后，乘着晚霞我们返航了！回到岸边，趁着晚饭后一起休息的空当，我发问了：“你就只想这样了结此生吗？”
    “你看出来了？”他很坦然，“我不是渔家出身的，从事此事只是无奈，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会抛弃这艘渔船走回岸上，为自己和先祖们的意愿而斗争！”
    “我也坦白吧，”我说，“我不是游吟者，我是奉命为你而来，只想知道你，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收起平常渔民憨厚老实的笑脸，厉声问道，双眼直瞪向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样。
    我却不看他，低头看墨蓝沉谧的海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不会把你出卖给飞天王朝，当那帮鸟人的走狗。”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甚？”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着他一耸肩，露出一无知的表情。
    他看看我，再将视线一直移往海天相接的远方，说道：“司马澜澈，这是我的本名，我不避忌飞天的追逐和监视，我就是前朝国相司马汝的后人。确且的说是司马汝的八世孙，司马这一家到现在也就是只有我一个男丁了。
    “这一切都是飞天的罪孽！当初撺夺天下本就是称人族大瘟疫的式微，不然我大殷王朝那会仅维持那短短不到300年的时间便亡？得到天下也罢，那噬杀的飞天鹏王竟将我王室赶尽杀绝！这还不够，朝野里主要大臣也都几遭灭族之灾。每族仅十岁以下孩童得以苟活，也是这样我才能出现在这个绛祥，这片早被血与争战玷污的大地。
    “我祖上虽免于一死，却被迫进入飞天贵族府里为奴仆，直至五世奴仆才得以重获自由身。尽管如此，我司马一族的血海深仇和族中秘术却代代相传不间断，到我这代无法忘却那份仇恨，尤其是看到飞天治下的社会动荡不安，饥荒不绝，纷争四起，而飞天的贵族们呢？统治者呢？只晓得在帝都毓昌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从飞天府里出来，因为是前朝官员之后，永世不得为官经商。我们家一直很清贫，在山林旷野间造间小屋，自己耕种狩猎，日子过得倒平静。日常我们还要修炼术法，等待也许某天就会发生的反击，复国！尽管那希望是非常渺茫的。但只要有一丁点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于是亡国后这百余年是我族术法发展最快的一段日子。
    “本来按着这平静的生活下去，久而久之仇恨便会消弥，但飞天治下实在太难让人正常生存了。这几十年来，城镇的靡烂作风越来越盛，赋税也越来越高，到最后我们几乎连地都耕不起连猎都不敢打了。
    “然而日子仍然要继续，我父亲把不多的家产全卖了，举家迁移到遥澈来，我们可以靠捕鱼度日。
    “司马家家族秘术是水系术法，父亲认为依靠它我们至少可以在海上有个稳定的家。若利用水术捕鱼并以渔业为生，应该可以生活得更好一些。
    “来到遥澈，我们买了艘渔船便开始这风雨无阻的艰苦生活，但幸如父亲所预视的那样，在这里生活却比较累，但却是真的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了。母亲也曾笑说，若是能这般度完余生便也是幸事。
    “然而天总是不遂人愿，因为我们家的鱼总是又多又好，却只卖予普通人且价格也不高，那些飞天的走狗官吏们总是在我们买卖时捣乱，不让其他人买，又要求我们也要卖给他们。终于一次，母亲实在忍不住上前劝阻，不料被那些人失手推下船去。你看看这港口，船舶如此多一艘接着一艘，母亲在下落时头几次撞上船体，被救上来时已经不行了。
    “为了不再有同样的事再次发生，父亲和我开始将鱼卖予官贵，只是可能是报复性的，价格奇高，但那伙人仍趋之若鹜。
    “再后来就剩我一人独自支撑着，期冀着某一天的来临。”
    “那珐禾呢？我却不信是他救了你，人们都知道，像东人鱼这样噬杀的，是绝不会救人的！他只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