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32.纳妾（1）

    在宫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似乎又回到永和宫的以前，只是德妃比以前更惯纵着我，什么的都随我的性子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不说，连请安都以自愿为原则，不过我倒一点没和她客气，整天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实在闷不住了便和小雪一块去逛逛御花园，或到别的娘娘宫里去转上一圈，捞回点好吃好玩的，虽然有时候是无聊了点，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开心的.
    偶尔在德妃那里遇到来请安的四阿哥和胤祥，只是彼此尴尬地相视一笑，还是不敢去看胤祥的眼睛，每次都尽量避开随便扯着话题说笑一番.
    至于胤祯，只是偶尔来给德妃时遇到，德妃总是拉着我们俩说话，可每次那个时候不是彼此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就是大眼瞪着小眼不说话，气氛冷到爆，德妃也总是无奈地叹着气.
    次数多了，我就直接眼不见为净，天天睡到吃午饭才起，想这样必定遇不到了，这招还真是灵验.德妃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每当这时我总是撒娇耍赖地说额娘不要赶我回去，其实是真的不想回去，那个院子太过孤寂，而这里才能找回我的欢笑.胤祯也从不提让我回去的事，想来他也是不愿让我回去的，最近他似乎特别忙，一下朝就不见人影.
    “格格。格格！”小雪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急急地嚷着.
    “什么事啊，那么大惊小怪的！”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手临着帖子.
    “格格……”她看了我一眼，又不说话了，只是瞅着我.
    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急着喊，现在又不说话了，”我瞪了她一眼，“有话快说……”
    她还是瞧了瞧我，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我也没什么兴趣她的八卦传闻，“你又听了什么，爱说说，不说拉倒！”
    她撇了撇嘴，嘀咕着，“这回出大事了，倒是不知道的好.”
    我不耐烦地放下笔，歪着头看着她，她渐渐低下了头，又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我，“格格，听说十四爷要纳侧福晋了.”
    心里一惊，手里茶杯晃了一下，胤祯要纳侧福晋了？小雪见我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刚才听乾清宫的玉华说十四爷求皇上指婚了，听说……”她顿了顿，瞧了我一眼，我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哦，“听说是舒舒觉罗家的二格格.”
    放下茶杯，咽下一口淡淡的清茶，深呼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也许这样才能让胤祯忘记远在蒙古的云格格，而我也不用再去想如何面对他，也许多一个反而好过两个伤心人.
    我翘了翘嘴角，看着小雪，“这样，不好吗？”
    小雪几乎用看外星人的奇异眼光看着我，“好？”她不敢相信地惊叹道，“格格，你糊涂了吧！”然后手抚上我的额头，若有其事地试探我的体温.
    我一下打掉了她的手，“干什么啊，我好好的！”
    小雪有些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嘀咕着，“人家嫡福晋知道自家爷要娶侧福晋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倒好，没事人似的！”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有用吗？反正你十四爷是迟早要娶的，早娶晚娶有什么差别.”
    小雪被我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笑声嘀咕，“可是，到现在爷都没有碰过格格，这迟早……”
    她大概意识到什么，没再说下去，我也明白她的想法，可是在乎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由地叹了口气，笑着说，“等下陪我出去走走.”
    小雪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三月的御花园，桃花开着它们的朵朵笑颜跳跃在枝头，嫩绿的叶片点缀着一片粉红，那边洁白的梨花沁出一点点甜甜的馥郁，偶有几只蝴蝶萦绕，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四贝勒，十三阿哥吉祥！”小雪的请安唤回我的思绪，眼前竟是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连忙向他们福身请安，“四哥，十三哥.”
    四阿哥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想挣脱，无奈他的力气之大，我只能转向眼向胤祥求救，胤祥并没有看向这里，扭过了头.
    “告诉我，十四弟对你好吗？”耳畔冰冷却关切的话语吹动我的发丝.
    我愣了愣，尽量扯着嘴角看着他，点了点头.
    “胡说！”他突然低吼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如果对你好，为何娶你不到半年就要纳侧福晋？”
    他直直地看向我，让我不敢直视，只是别过头，“看着我！”他霸道地命令着我.
    我咬了咬嘴唇，看向他，“四哥想知道什么？纳侧福晋又能代表什么，四贝勒爷的侧福晋少吗，难道你对四嫂不好吗？”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也吓了跳，自己竟对着他说了这些.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突然冷哼一声，狠狠甩开我的手，让我不禁一踉跄.
    “四哥，”胤祥站了过来，对我笑了笑，一时一股暖流涌过，“你又何必为难灵儿，十四弟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了胤祥的话，四阿哥闪着寒光的眼里，突然柔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表情，为什么此时的他竟有些落寞.
    我感激地对着胤祥笑了笑，他温暖如春风清澈地眼里闪过一丝什么，看得我心疼.
    “十三弟，该走了.”四阿哥突然冷冷开口.
    胤祥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欲跟四阿哥离开，“十三哥.”我叫了他一声，他和四阿哥同时停住了脚步，我深呼一口气，“我还有事找你.”听了我的话，胤祥一愣，四阿哥的背脊挺了下，握了握拳，没有回头走出了御花园.
    胤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从脖子里掏出那条链子，是我大婚那日他送我的，一直想还给他，却没有机会，这几日出来一直戴在身上，想遇到他可以还给他.
    那个玉壶在春日的阳光下耀眼地反光，刺得我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看到那条链子显然有些吃惊，我握过他的手把链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皱了皱眉，却始终没有握紧，只是把手摊在我面前.
    眼眶有些暖湿，紧紧摇着下唇，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十三哥的冰心我受不起.”然后福了福身，却没想到自己竟那样哽咽.
    “我不相信你不懂我的心.”他话语里的痛楚让我心酸，手微微握成拳去抵挡心里的那突然涌现的痛.
    “太晚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对他说，又仿佛对自己.
    终于他把手握紧，包裹着那个玉壶，把手背到了后面，然后凑到我耳边，“我的冰心，为你留着！”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说完便转身而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水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天，眼角泪水滑落.
    回到永和宫，走到院子里便听到前厅争执的声音，心里一惊，快步走到前厅，只见德妃坐在位子上，眼角的皱纹夹着她的愁绪，胤祯站在下面大声地说着什么.
    “难道我连纳侧福晋的权利也没有吗？”胤祯的声音渐渐大起来.
    “你考虑过灵儿的感受吗？才新婚半年不到，你就要娶侧福晋，你让灵儿情何以堪！”德妃大声呵斥着，伤心和愤怒写在眼角.
    “哼！”胤祯冷哼一声，手拍着自己的胸膛，“额娘，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心！”
    德妃的手紧紧握着，站了起来，指着胤祯，“这一切是额娘的错吗？我又何尝不想如你所愿，难道你让我抗旨？”
    “额娘！”胤祯几乎愤怒地咆哮，“我根本不想娶完颜灵，我喜欢云儿！我知道这不是额娘的错，可是难道儿子想娶侧福晋也有错吗？”
    “我告诉你，你现在要娶侧福晋，我绝对不答应！”德妃坚决地看着胤祯，口气硬地犹如誓言.
    “哼！”胤祯紧紧握着拳头，一字一顿地说，“舒舒觉罗氏我娶定了！”
    “你……你……”德妃气的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咳咳咳……”不停地咳嗽着，这时乌嬷嬷连忙从里面出来，扶住了德妃，把德妃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边帮德妃顺着气，一边对着胤祯说，“十四阿哥，有话好好说！”
    胤祯显然也愣到了，连忙跪下，内疚道，“儿子口不择言，请额娘责罚！”
    德妃的脸色白如纸，颤动着唇，说不出话来，我心里突然难受得紧，连忙跨了进去，跪到了胤祯身边，“额娘别气坏了身子.”
    德妃看着我，突然目光柔了下来，带着几分寒心地看着胤祯，看得我心里难受，恐怕她是真的伤心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却这样气她.
    “额娘，若是胤祯要纳侧福晋，您就答应他吧，何必气坏自己的身子呢.”
    “灵儿……”德妃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努力挤着笑容，“额娘，阿哥三妻四妾是迟早的事，时间的早晚又何必在乎呢.”
    胤祯显然吃惊不已，扭过头看我，我没有看他，继续说，“额娘若是顾忌灵儿的感受，而气坏自己的身子，那倒是灵儿不孝了.”
    德妃目光里满是疼爱，此时才发现原来年过四十的她眼角的皱纹已那样明显，看得我心里难受，“灵儿，你又何必……”
    “额娘，只要爷喜欢，想必就是好姑娘，”我淡淡地说，“舒舒觉罗氏也是满清的贵族，嫁来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理的，这样也可以帮到灵儿些.”
    感受到胤祯有些失神的目光，但我始终没有看他，德妃慈爱的眼里慢慢凝结着些液体，终于叹了口气，“哎，儿大不由娘啊，”然后摇了摇手，“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我磕了个头，“谢额娘.”
    “你这个傻丫头呦.”德妃心疼地看着我，我对她笑了笑.
    “谢额娘.”胤祯也连忙磕了头.
    “哎，”德妃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对着乌嬷嬷说，“我也累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娘娘，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德妃点了点头，疲惫地对胤祯说，“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胤祯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儿子先告退了.”然后起身走了永和宫，阳光下他倔强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或许他也只是个受了伤的孩子.
    长长的宫道上，他一个人走着，青石板的道路显得有些落寞，“爷.我唤了他一声，他顿了顿脚步，回过身来看到我跟了出来，眼里闪过一丝什么，我疾步跑了上去.
    站在他面前，我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额娘身子不好，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了些，然后点了点头，阳光下他分明的轮廓竟像是闪着金边，“其实，今天你没有必要帮我.”
    听着他的话，我不禁有些生气，“我只是怕额娘伤心，和你无关！”
    突然，他的眼里阳光散尽，发出冰冷的寒光，冷哼一声，“哼！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纳不纳侧福晋，你在乎的是十三哥娶不娶福晋吧！”
    说完，扭头便走，听着他的话，怒火一点点燃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凭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