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者无途》14.梦醒

    这是草草一生中第二次看见这扇“门”打开。上次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全身上下的本事被封印了个干干净净，什么穿墙土遁之流的茅山道士活计都使不来，只得眼睁睁看着白莲凭空来去。
    但是．．．．．．如果不是被封印，照白莲的本事，自己硬碰硬怕是也逃不出去吧。
    抬头，那个人正定定地看着她。
    无论样貌如何变幻，那种眼神始终如一。
    殷切，夹杂着隐忍的绝望。
    罗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要和夕颜这样相处。
    此刻他被迫连退五步，和对方保持着绝对礼貌的距离，然而妖女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心有余悸，仿佛自己是什么世纪型号的色魔。
    “夕颜．．．．．．”他试探着叫。
    夕颜后背紧紧贴在墙上，闻言愣了愣。
    努力直起身子看向他，夕颜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是被封印的，他是被封印的，他是被封印的．．．．．．
    “罗可，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白莲俯视对方澄净如婴孩的眼神，看她眨眨眼，波澜不兴的模样。
    然后她垂首，起身，走向出口的脚步明显因为体力不足而虚浮。
    擦肩而过。白莲忽然默默地笑了。
    再深的机缘也不过这四字作结，自己，还指望什么呢。
    罗可有些茫然。长久以来自己似乎习惯了身边妖精成群的日子，虽然知道这不正常，但是似乎也没有过多地想过。
    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他们，自己又是怎么样长大，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哪里，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罗氏的总裁。
    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埋葬的偏偏是最关键的部分。比如他记得给草草浇水的片段，却记不得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里。
    原来自己一直是如此浑浑噩噩地生活。
    是谁曾经叱咤风云，为祸妖界，是谁的暴戾让整整一个时代的人胆寒。
    是谁被封印，带着残破的记忆重新长大。
    这些事情在仛乡不是没有听小扣讲过，虽然没有夕颜说得这样具体。但是彼时却让他觉得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以为那不过是前生而已，前生今世，截然不同。
    白莲看着草草径直从敞开的玻璃墙走过去，对面就是他自己的房间。
    显得虚浮的脚步在自己的大床前顿了顿。
    然后整个人倾下去陷在柔软的被褥枕头里。
    他正无措，床上的人却抬起头来清亮亮地笑。
    “哎，白莲，”声音里都是笑意，“把那墙关上。”
    当初为了防止有人放走草草，这间屋子唯一的机关就是——白莲的力量。
    白莲不明所以。但仿佛被那笑意感染，仍是照做了。
    反正开门关门都是自己来掌控，也不怕那小妖精倒打一耙。
    草草一只手支住脑袋看着他闲闲地笑。
    我也尝一尝在外面看人的滋味。玻璃墙隔音，她又失去力量，所以白莲只能看她的口型。
    你今晚就在那边睡觉哈。
    不许拉窗帘。让我也耍一次视觉流氓。
    “那么那一晚．．．．．．”
    终于开口，罗可发现自己声带发紧。
    那一晚我到底做了什么。
    让你怕成这样子。
    我醒了．．．．．．是么？我醒了吧？
    那么是谁封印了我？这一次是谁？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醒来，是因为我会．．．．．．
    不，是怕醒来的你，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