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桐栖凤》16.解药

    一句“多谢”轻描淡写。
    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尹家的人也是一样，个个都奇怪得很。先不论和二哥二嫂的暧昧关系，连三哥都怀着明显的敌意，这尹君莲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复杂了些。
    梳洗完躺在床上发呆，回想刚刚比武的情形，越想越不对劲，使出 “昙花破阵”后三哥那诧异的表情总让我有些不安……
    傍晚的时候，尹老爹派人叫我去吃饭，我也只得怀着忐忑的心情赴宴。
    今天就尹老爹一个人，进书房的时候他正在看书，看到我来了便吩咐下人准备晚饭，自己拉着我在书桌旁坐下。
    “回来许久我也没来得及好好问问你的情况，你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了？”说话间看着我脖颈的伤口，若有所思。
    “我也不记得了，令狐殇只道是练功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尹老爹虽有怀疑却也没有多问，“那你的武功可是他教的？”
    果然还是我的武功有问题么？
    “他教了我保命的功夫，爹，有什么问题么？”
    “也没什么，尹家剑法你可是忘了？”
    ……我默默点头，尽量把自己装得可怜一点。
    “算了，明天起我从头教你一遍，你要认真学。”
    “是，爹。”
    “尹家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令狐殇告诉我是尹家的四公子，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想回来看看。”
    尹老爹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吃过便饭，便回了房。想起临走前他的嘱咐：多去看看你二哥，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尹君莲和他们发生过什么，尹君莲都已经走了，我更不想背负他如此沉重的关系，有些事得找时间说明白。
    隔天，受了尹老爹的指示，一大早起来跑去跟他学武。看他在面前身姿轻巧、剑法轻盈的示范，不禁感叹昨日三哥过于激进的打法正与尹家剑法相违。尹老爹的剑法灵活，看上去虽不强势，却又能以灵巧的身形步步逼近，让对手犹如困在一张大网中，无处遁逃。
    到我练的时候，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想不到身体的记忆如此清晰，我任凭这熟悉的感觉把刚才的招式都重复了一遍。
    尹老爹似乎很高兴：“不错，动作虽不够轻盈，但你的内力、招式都在，假以时日必能和从前一样出色，过会我再教你一遍心法。”
    “是。”
    尹老爹是高兴了，可我却陷入了沉思。练《御剑诀》的时候身体虽有记忆，却远不如今天来的顺畅。当时令狐殇说是我带去的尹家剑法，可今日见过尹老爹的剑法后，才发现两者的剑路完全不同。《御剑诀》招式利落狠决，属于快攻型，当时令狐殇耍起来倒是切中精髓，可惜我功力还不到家，达不到他那种气势。而尹家剑法却以灵动制胜，这不得不引起我的猜疑。想起令狐殇走前提醒我不要对尹家提起《御剑诀》，当时还有点奇怪，现在想来莫不是我猜测的那样，其实《御剑诀》根本不是尹家的剑谱，而是尹君莲私藏的，而且他还拿之与令狐殇共享。
    “君莲……君莲？”
    “是，爹。”
    “发什么呆，走，和我看看你二哥去。”
    “是……”心里想着不要碰到二嫂才好。
    走进二哥房间，看见床头二嫂正在喂药，心里一震，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唐瑄也在，大家互相打了招呼，看他懒散依旧，好似昨天那人不是他一样。而二嫂碍于尹老爹也只淡淡地喊了我声四弟。
    “君凌，今天感觉如何？”
    二哥依旧憔悴不堪，听见爹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可当看到跟在身后的我时，眼睛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原来…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边吃力地说着，边使劲地伸出了他的右手。
    看着重病中依然对我微笑的二哥，看着他快要喜极而泣的表情，我不自主地握上了他伸出的手，感觉到他右手冰凉的同时，也发现他不住的轻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我，手里牢牢地握着我的手，好像在确认这真的不是梦境一般。
    “二哥，我回来了。”虽然不是真正的尹君莲……
    二哥笑得很满足，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了，可手里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唐先生，君凌如何？”
    “醒了就好，我自当为他解毒。”
    “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会全力配合。”
    “好。”
    尹老爹嘱咐完自个儿走了，我受不了二嫂时而望来的幽幽的眼神，便趁机和唐瑄一起出门。
    “我二哥的毒到底怎么解？”
    “银针加解药。”
    说了也白说，算了，既然大家说他是神医，再难解的毒也应该解得了。
    之后的几天，在尹老爹的督促下学了尹家的心法，一边还在揣测同时修两门心法会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不过好在修炼下来没什么问题，便放心的和剑法结合起来，也算练得有模有样。不过，尹老爹这几天貌似很忙的样子，一教完便不知踪影，连唐瑄也没看到。
    这天自己练完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二哥，小德冲了过来：“四少爷，二少爷有救了！”
    “你说什么？！”
    “刚听说去找解药的那个人回来了，现在正往二少爷……哎，少爷等等我啊！”
    我飞快地跑向二哥的房间，果然尹老爹、大哥和三哥都在。
    “唐瑄呢？”
    “正在煎药。”回答我的是大哥。大哥算是我们四兄弟中和尹老爹最像的一个了，高大的体型、刚毅的脸庞，再看看自己，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我去看看。”
    到了厨房，隐约听见二嫂的声音：“唐先生，还是我来吧。”
    “不用。”
    “四少爷，你跑得太快了。”小德的一句话把正欲悄然退出的我打回了原形。二嫂的眼神瞟了过来，我只得尴尬的笑笑，暗地里又瞪了小德好几眼，小德不明所以，只好委屈得看着我。
    反正也被二嫂看见了，我也就大方的走了进去，唐瑄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火候，时不时地丢一把不知名的草药进去。和二嫂相顾无言，我就索性看唐瑄煎药。直到桌上的药草全进了药炉，唐瑄解起了地上的麻袋。我想帮他一起解，他一句：“别动！”把我吼了回来。
    刚想腹诽他几句，一看到麻袋里的东西顿时没了气焰。麻袋里爬满了个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蝎子，尾刺还翘得老高，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咬上你一口，还有些都快要爬出袋口了。
    只听得二嫂的“啊”的一声惊叫，脸色惨白的退了几步。而唐瑄依旧不为所动，手起筷落，迅速将一只已逃出麻袋的蝎子丢进了药炉。
    “把盖子盖上。”听得命令，我赶紧把盖子盖紧，不让它爬出来。
    唐瑄每抄起一只蝎子我都迅速开盖再迅速合上，分明感觉到盖下的蝎子不停地奋力撞击着盖子，我只得用双手紧紧压住，直到它们不再动弹。
    那边二嫂早就被扶了出去，而我被这药的味道熏得也差不多要晕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看到他把药倒了出来，看看这黄褐色的药汁，再闻闻这扑鼻的腥味，简直可以把这几天吃的全都给吐出来。
    这么多的药材和二十只蝎子也不过熬出了一小碗的药，唐瑄端着这碗“精华”便去了二哥的房间，我跟在后面闻着外面清新的空气，不禁感叹大自然真是美好。
    看着二哥一点一点的喝着那碗药，我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只好和尹老爹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爹，这风引月究竟是什么毒？”
    “……风引月是北方一带的毒，中毒者每三日发作一次，发作时浑身疼痛有如钻心，一个月后，变成每日发作。一般人受不住这疼痛，都选择自尽而死。”
    “二哥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今天正好两个月了……”伴随着尹老爹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我看着床上命悬一线的二哥，心里震撼不已，究竟是什么支撑了你这么久？尹君莲，你又该怎么还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