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 欠》9.京兆忆-忆长安（下）

    第九章京兆忆--忆长安（下）
    自从金华离开，白玉堂就一直四处游荡，没想再找展昭的事，或者说刻意不去想
    。
    那死猫既说有缘他日再见，他又何必劳心劳力多费精神？不见更好，便见了，分
    分高下、出出恶气、算算总账，就最好不要再有交集。他依旧肆意江湖，做他快
    意恩仇的侠客，做他风流天下的白五爷。
    可世事难料，这种情况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只是一时兴起路过这京兆府，只是偶然回首，不料竟见到一张呆愣的猫脸。
    惊讶，这很正常。可那一点儿惊喜却让白玉堂很是不爽。见到扫把星有什么可喜
    的？果真是见到他自己就变得奇怪反常。可恼也！
    再看，那春风般的温润笑脸，怎么瞧怎么不舒服。
    哼！你高兴，爷不高兴！好久不见？了结后便与你永不相见！
    “展昭！看刀！”
    望着那突然飞身冲来，气势汹汹拔刀相向的人，展昭慌忙躲闪。
    “白兄！这是何意？”
    白玉堂冷笑一声。“展兄不是说下次见面，便与白某分个高下。”
    一声展兄，叫展昭眉头微皱。白耗子儿好大的火气，怎么回事？
    “白兄，恐怕现下不大方便。”
    “展昭！你想出尔反尔？”
    面对白玉堂的冷眼叫嚣，展昭无奈地叹口气。“展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里实
    在不是比斗的好地方。”
    白玉堂闻言一瞧，只见整个街道已以他二人为中心，隔出一大块儿无人区。圈外
    人□□头接耳，窃窃私语，见他瞪过来，立马惊恐的四散离去。
    “……喂，我们到城郊去一决胜负吧。”
    语落，白玉堂便拉着展昭腾身跃起飞往城外。
    轻风微拂树梢，带起细细的沙沙声。林间小鸟，欢快的啾鸣。
    一蓝一白，驻立相对，淡淡相望。安静的一动不动，仿佛千百年来一直在此的石
    像。
    但宁静的表象下往往蕴藏着汹涌的暗流。祥和的前奏消逝，便是暴风雨的来临。
    气劲比拼所形成的烈风猛然刮起，席卷草叶，飞沙走石。衣袂猎猎作响，发丝纠
    结飞扬，斗气四溢。
    风起，云动，风云变色。
    谁先出的手不清楚，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火石电光之间，他们已做了第一次交手。
    刀剑相击，碰撞出炫丽的火花，分离。
    白玉堂站定，不可抑制的豪爽大笑起来。先前困扰于心的矛盾、烦恼、怒火、胜
    负，此刻都被抛至九霄云外。他只渴望一战，与眼前这个男人酣畅淋漓的一战。
    滔天的战意，沸腾的热血，带来少有的兴奋。
    刀风凌厉，诡变狠辣，白影如电。
    剑风沉敛，大开大合，蓝影如风。
    攻守交织，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砍、劈、刺、撩。
    挑、架、拔、挡。
    击鸣“锵啷”不断。
    不对！不对！这样还不够！
    白玉堂将流月越舞越急，越舞越猛，他要将展昭同自己逼至极限，毫无保留的相
    斗！
    展昭在这令人眼花撩乱的刀光剑影之中大喝一声，攻势变得犀利凌冽起来。巨阙
    银蓝的剑身渐渐变成血红一片，好似熊熊燃烧的浴火凤凰鸣啸着冲天而起。
    白玉堂见状一声长啸，流月银芒大盛，宛如遨游九天的蛟龙吟嗷着冲破云霄。
    龙飞凤舞，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席卷万物，横扫天地。
    ......
    ......
    ......
    日落西山，月升中天。
    终于，风平浪静……
    展昭与白玉堂两人毫无形象可言的四肢大张，仰面平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气。汗水
    浸透了衣衫，发丝粘贴在额前，脸颊，好不狼狈！
    一阵夜风吹过，展昭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昏沉的脑袋清明起来。他平缓了一下
    呼吸，站起身，将巨阙归鞘，走到白玉堂身边半蹲下来。
    “白兄，起来吧。容易着凉的。”
    白玉堂抬起半闭的眼帘，定定望着上方满是关心的俊容。
    人生知己难觅，对手难寻。
    他这算不算是都得到了呢？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通过交击的刀剑来沟通，通过相斗的拳脚来交流。这是认识对方的途径，了解对
    方的语言。
    经方才一战，白玉堂看透了展昭那温润如玉的表象下真实的自我，感觉到了他不
    为人知的一面。
    那从容淡定之下，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热血激情；那谦恭处世之下，有着与自己相
    似的凛然傲骨；那温柔亲切之下，有着与自己相似的无情冷心；那江湖盛名之下
    ，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寂寞……
    白玉堂的身边有亲人、有兄弟、有朋友，可这些只是理解他的人，并非了解他的
    知己。
    以他高傲的个性可能不在乎孤独，可有时，却仍会感到寂寞。
    白玉堂遇到了展昭，一个了解他，他了解的人。一个同他一样寂寞的人。一个既
    是知己又是对手的人。
    这时，白玉堂并不知道他们的寂寞其实就来自于彼此。
    此刻他只是觉得这样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也挺不错。
    或许，真的孤单久了……
    白玉堂眨了眨细长明亮的眼睛，将一只手伸到展昭面前。
    “白兄？”
    展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这只白皙修长，完美无瑕的手怎么了么？
    “笨～猫～！拉我起来，爷累死了。”
    听着白玉堂那无赖的带着孩子气的声音，展昭无言的笑笑，将这个把全身重量交
    给自己的人拉了起来。
    刚站稳，撒手。白玉堂反手拽住他的袖子，拉着展昭向前走。
    “嘿，回去收拾收拾你那身脏兮兮的猫毛，爷请你喝酒。”
    看着前面同自己一样脏兮兮的白…不，灰耗子儿。展昭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耗
    子儿毛不一同收拾吗？”
    白玉堂停下脚步，回身，狠狠瞪着他。“臭猫！你刚刚说什么？”哼！好大的胆
    子！还没人敢这样说过他。
    “怎么？就只许你猫儿猫儿的叫，不许我唤两声耗子儿？”
    “你……！”白玉堂很想蛮横的说不许，可偏偏展昭念出那三个字时，心底泛起
    了一丝丝微微的甜意。他转身拉着人继续向前走。“你要敢在人前这样叫我就试
    试看！”
    人前啊？展昭看着那在月光下红透耳朵的别扭的人儿，闷笑应道：“好好好！绝
    不在人前叫。”只在私下叫。
    皎洁皓月，醇香佳酿。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白玉堂舒舒服服的靠在展昭肩上，略带醉意地问：“猫儿，这半年你都在干嘛？
    ”
    “在陈州保护包大人。”
    白玉堂闻言奇异的将展昭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起来。“包青天的面子就是大啊
    ！连堂堂南侠都去给他做保镖。你怎么不直接给他做护卫？”
    “因为公孙先生说，大人性子耿直固执，易得罪人。明里保护没暗中防范强。”
    展昭淡淡说道。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不愿意，因为一旦当了护卫就没有自由
    时间去找这白耗子儿了。当然，这是不能同白玉堂说的。
    “哼哼！是好暗中做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吧！老狐狸！谁会想到你南侠头上？你同
    他们很熟？”
    “他们是我的结拜义兄。”
    “哦。.......那你怎么不保护包大人跑这儿来？有任务？”
    “不是，是大人放了我半年假。”
    “半年假？喂！我们出去游玩吧！”
    看着两眼放光的小耗子，展昭宠溺的笑了笑。“你想去哪儿？”
    “恩~~~江南都转腻了。对了，洛阳的牡丹开了呢！猫儿，我们一起去看吧。国色
    天香，倾国倾城啊！”
    “好啊。看完牡丹我们去西塞大漠看日出，北塞草原赛马。怎么样？”
    白玉堂兴奋的连连点头。“好，我早想去边塞转转了。看来你早计划好假期怎么
    过了嘛！”
    展昭低头抿酒不语。是早计划好了，在千年以前。可惜，一直没能实现。
    “哈哈哈~~~猫儿！来！痛痛快快的喝！咱们明天就出发！”
    看着对坛豪饮的白玉堂，展昭无奈地摇摇头。按这种喝法，恐怕明天起床都难了
    。
    白玉堂醉了，哼哼唧唧地躺在展昭腿上，嘴里嘀嘀咕咕。“如...如此，良辰美景
    ......有人唱个小曲儿...增点儿气氛，就好了......”
    朦朦胧胧，耳边果然传来悦耳的歌声。
    “抬首望看天阙 冷月如弦
    孤身走相伴来不见昔日景观
    黯然曲销魂酒悲泪无言
    同君散与君聚重游绿水青山......”
    不是以往娇艳柔媚的声音。
    “轮回了千年浮生辗转梦回长安可听见 残遗的哀叹
    纵横天地间执手并肩曾经承诺犹记得萦绕于心弦......”
    低沉清越的男声，带着些淡淡哀愁......
    “荒漠心冰雪眼 知晓冷暖
    日月歌刀剑舞了断风云恩怨
    旖旎梦 情未了徒留悔憾
    前世欠今生还相守红尘之间......”
    熟悉，又如此接近的声音。是谁？
    “轮回了千年浮生辗转梦回长安可听见 残遗的心愿
    纵横天地间执手并肩曾经承诺可记得纠缠已千年......”
    展昭？展昭！
    “轮回了千年浮生辗转梦回长安可听见 残遗的心愿
    纵横天地间执手并肩曾经承诺犹记得纠缠已千年......”
    猫儿......
    ......
    ......
    白玉堂做了个奇怪的梦，很长很长的梦……
    却在醒来时将梦的内容淡忘，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及隐隐蔓延的细碎的心痛，泪流
    满面，带着说不出所以然的悲伤……
    起来，发现展昭不在，松了口气。他可不愿让那猫儿看到自己如此难看的样子，
    做个不清不楚的梦也能哭。丢人！
    而昨夜醉酒后好象发生了什么，却似镜花水月一般消逝，记不起丝毫。
    眼角，眉心，微微发热。
    宿醉的白玉堂捂着微微有些泛疼的头骑在马上，问在一旁的展昭。“猫儿，昨夜
    我喝醉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展昭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也没什么，就是拉着我叫一堆女人的名字。依雪，思
    婷，嫣然，婉儿，梦瑶，媚莹，素兰......”
    “停！！！！当我没问！猫儿，我们快走吧！花期不等人啊！”说着，白玉堂微
    红着脸，策马向前飞奔而去。
    展昭看着那落荒而逃的白影，敛去了笑意。
    昨夜曲毕，他拉着自己一直问你是谁，红颜知己的名字猜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流下了一滴眼泪。
    抚上双唇，它曾在那紧皱的眉头，流泪的眼角，烙下了轻轻的吻。滚烫，冰凉，
    甜蜜，苦涩......
    “猫儿！！！”
    看着远远叫唤的神采飞扬的白玉堂，展昭重新露出笑容。
    罢了，罢了。反正他也不记得了......
    一蓝一白，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