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48.十九

    夜幕降临，酒店里人声喧哗。
    电影试映结束后, 人们三三两两喝着酒, 在昏暗的灯光与爵士乐演奏下交头接耳。
    秋辞局促地坐在沙发一角，听着对面两位投资人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一脸不知所措。没想到打着文艺电影名号的聚会, 来的人也良莠不齐, 到最后还是剩了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
    她不太善于社交场合，但也勉强自己去做了，之前也结识过一些优秀的人。不过今天, 母亲叫她多照顾下从前的一位老朋友陈总，秋辞只好答应。陈总一直拉着秋辞陪酒，一边跟朋友谈天。
    秋辞听得脑袋疼，又被灌了几杯, 脸涨得红红的。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又坐了一会儿, 浑身难受，便起身想走。
    不料陈总的手突然勾上了她的腰，用力搂了一下：“小秋, 今晚气氛这么好, 咱们再喝一杯。”
    秋辞赶紧拿手推了酒, “不，我真的不喝了。”
    这时她听到一个半陌生的声音, 喊了她的名字：“秋辞？”
    秋辞一扬头, 眼睛顿时睁大, 嘴唇也颤抖起来：“……徐傲？”
    “好久不见，都成明星了啊，”徐傲上下打量她，眼角又撇了撇她身边的人，“哦，我说资源都是怎么来的呢。”
    秋辞听他这么说，脸色更加不好看。不过经过了这两年，她也成长了些，不想再当以前的小可怜了。
    她抿了抿唇，对上徐傲的目光：“好久不见，要是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正好借此机会脱身呢。
    没想到徐傲不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端了酒过去：“也没什么事找你，就想跟你喝一杯。”
    秋辞摇头，特意提高了点声音，“不好意思，我不喝了，我又不是来陪人喝酒的。”
    坐在她周围的几个人都停下交谈，表情深刻地看着她。
    徐傲哑然失笑：“那你觉得你是来干什么的？”
    秋辞脸上的表情僵住。
    “对不起，我不太舒服。”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做逃兵，用力推开肩上的手，快步逃离了当场。躲进洗手间哭了一阵子后，清理干净，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没想到一出去，又撞见了那个陈总，他一直跟着秋辞到了这里，又在外面守株待兔。
    这下见了她，拽着她就去了旁边的露台上。
    “秋辞啊，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听话。”陈总一面说着酒后话，一面趁露台无人，对秋辞动手动脚起来。
    秋辞是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的人，也明白怎么回事，心里万分后悔今天来了这场合，手脚并用地奋力反抗。
    没想到刚开始纠缠着，沈言就推开了露台的门，从外面进来了。
    他之前在会场里远远见到了秋辞，不料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没影了，所以才四处找她。在走廊上很远的地方看到有人像她，就一路跟过来了。
    “放手。”
    沈言话没多说，直接推开那人，把秋辞拉到身后。
    “但凡有一分脸面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陈总被他推了个趔趄，向后跌坐在地上。由于酒精的缘故，脾气也没控制，张口就要和他吵起来。
    秋辞怕沈言发作，急忙拉住他的手：“算了，快走吧。”
    她原本抓在手腕附近的位置，沈言用了点力，秋辞的手就滑进他手心里，没有再松开。
    沈言听秋辞的话，没有再追究，护着她进了电梯，离开酒店，不想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逗留。
    电梯里秋辞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不知道脸上有没有眼泪，或是刚刚清洗沾的水渍。她身上略有点酒气，所以不想离沈言太近，身子一直向后躲。
    沈言想伸手帮她整一整衣领，见她躲了一下，手就在半空中停了。另一只手也松了，整个人闪到一边。
    电梯缓速下降，空气突然尴尬得凝固起来。
    秋辞轻轻捂着脸，低下头不看沈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她从前，甚至在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就一直渴望他的保护。现在却渐渐变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受伤的样子，竟然会莫名得觉得抱歉。
    她想自己保护自己，可对他来说，这就是拒绝了。
    沈言眼睛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就好像里面有多重要的东西一样，不敢看秋辞。
    他微微清了下嗓子，问：“怎么和这种人牵扯？”
    声音有点哑。
    秋辞答：“是妈妈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沈言斟酌字句，不轻不重地说：“这个圈子复杂，以后小心一点。”
    秋辞点头：“嗯，我妈也这么说，我知道。”
    沈言从前只是觉得秋辞喜欢戏剧，她喜欢的事就应该让她去做。世上有那么多的危险，他也不可能一一替她避开。
    从前他就像父母对待孩子一样，辛苦又不讨好地爱着秋辞。无条件地接受她，不肯放弃，不肯分开。总是紧紧地护在身边，并且永远都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对的。
    他本来下定决心要改，没想到今天又亲眼见到她遭遇这种事。
    沈言又开始有点接受不了，害怕秋辞跳出秋家的深渊，又一脚踏进另一个深渊，变成像冯美芸一样的人。
    他心里做着打算，嘴上并没多说什么，就问了句：“送你回家好吗？”
    电梯的按键上，他之前已经按了P2，地下停车场的楼层。秋辞没有再按G楼，点点头，就算是默认了。
    酒店的停车场里混入了跟拍明星的狗仔队，毕竟有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见到个人就偷拍两下，秋辞和沈言不警觉，并没有发现。
    车开出去，秋辞说了声“谢谢”，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车里的空调尽心尽力地输送着暖风，“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泣一样。
    最后是秋辞先说话的，“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路过，想去露台抽烟的。”
    沈言还是改不了爱面子爱到死的毛病。
    秋辞倒也没多问，只是看着他车里放的打火机，轻声说，“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就这两年吧，”他低了低头，“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戒了。”
    秋辞抿唇，“嗯，对身体不好。”
    车又开了一阵子，快到秋辞的住所了。她现在和母亲还在租房子，一直没有把以前的家产置办回来，并且还在不断消耗着存款。
    秋辞的压力越来越大，母亲不工作，她很想尽快地成长、出人头地，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们。
    沈言这两年和她分开后，事事都做得出色，正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这些秋辞其实都知道。她也想过得好一点，虽然和他无关，但仿佛是想给沈言看看一样。
    可惜出人头地，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车停在秋辞家公寓楼下，她要解安全带，沈言拦了，递了一张银行|卡过去。
    “秋辞，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看你这样辛苦我也觉得对不起，这个给你吧，就当赔偿行吗？”
    他今天总是对她说问句，好像什么事都是秋辞不愿意就算了，他不勉强的。但秋辞今天还没有对他说过“不”字，连银行|卡都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钱吗？”
    “嗯，我自己的，”沈言微微扬了扬脖子，“我么，就是俗人，什么事都想拿钱解决。”
    他还以为秋辞听了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交回去给他，“这个不用。我不辛苦。”
    沈言又劝她收下：“你收了就是原谅我了，我们两清。阿辞，难道你要一直怪我吗？”
    “也不是……”秋辞摇头。
    她听到“两清”这样的词，似乎有点敏感，又在心里质疑自己的优柔寡断。
    其实也不怪她纠结，这是道不太好选择的题。怪他，又好像是在意。不怪他，就要收他的钱，总是觉得别扭。
    秋辞脑海中开始乱了，有点进退两难的样子，绞着手指头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整理不清思路。最后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你……你有女朋友了吗？”
    他突然的举动，是想求和，还是想从此放手，秋辞摸不透。
    沈言听她这么问，突然笑了。
    “没有啊。”
    他很久都没有离秋辞这么近了，可以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的侧脸，仔仔细细注视她的表情。
    从前低下头就能吻到的人，后来不爱他了，离他那么远。沈言闭了下眼，回想起这两年比死还漫长的时光，突然心狠，告诉她，
    “但是我结婚了。”
    秋辞怔了一下，眼圈儿立刻红了。按掉了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跑了。
    沈言看了秋辞的反应，觉得这两年生的气，好像一下子就消了。
    ///
    第二天早晨，秋辞眼睛太肿，不敢出门，拿冰敷了一阵子才走。
    她去了家附近的银行，想问清楚沈言银行|卡的事。他昨晚告诉了她密码，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拿这钱。秋辞心里很难受，或许需要一点钱来安慰。
    到了银行后，柜员单独接待了秋辞，“您好，您的证件请给我看一下。”
    秋辞递过去，解释说：“这不是我自己开的账户，我只是来问问。”
    “哦，我知道，”银行小姐核对着证件信息，并没有任何怀疑秋辞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说，“沈太，您账户里的钱，现在是这个数目——”
    她把单子打出来，推过去给秋辞看。
    秋辞却愣了一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明明听到了两个不对劲的字，是在叫谁？
    银行小姐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您和您先生账户里的钱，现在是这个数目——”
    秋辞彻底觉得自己幻听了：“我和我先生？”
    “对啊，这不是他开的共同账户吗？”
    “可是我没有先生，我还没有结婚。”她一脸迷茫。
    银行小姐这下也迷茫了：“什么？您的意思，您不是秋辞小姐？”
    “我是啊。”
    “那您先生不是沈先生？”
    “我……”
    秋辞原本以为是银行弄错了什么信息，或是柜员小姐说错了而已。这下越听越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她双目无神，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
    “噢，所以您——不知道您先生叫什么。”银行小姐“机智”地总结了一下，简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秋辞皱眉：“……”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