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43.不善言辞（1）

    沈言心里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前世，和秋辞相遇, 是在大学二年级这一年。
    十一月末的巴黎, 秋天还没走，留着一个不冷不热的小尾巴。像宫廷一样华丽的酒店宴会厅里, 名媛成年舞会正在进行最后的彩排。
    二十多位出身名门的妙龄少女正在场地里, 做最后的试妆、拍照、舞步练习。她们周围簇拥着家人朋友, 也有专业的服务人员忙前忙后。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身家不菲，经历不俗的千金小姐。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不美的也可以拿钱堆出来。
    反正一般人家的女孩儿, 来不了这样的场合。能来的都是贵族，指不定哪个就是欧洲王室的公主。
    这个周末，沈言和梁百川正好从英国坐了火车，跑来法国吃喝玩乐。听说有这样的场合, 就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一样，从酒店后门悄悄溜进去看。
    沈言从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尴尬地跟在梁百川身后：“你确定不会被人轰出去？”
    梁百川拍着胸膛跟他保证：“放心，我那个法国朋友家底硬，大不了就报他名字。他说祖上是什么法国王室, 这舞会还有他家赞助的一份。”
    沈言轻笑：“现在还说什么王室啊, 一场法国大革命, 早都送上断头台了。”
    “那你还来，口是心非。”
    “我看热闹还不行。”
    梁百川才不信沈言的鬼话, 明明想来看千金美人, 还装出一副不爱富贵的清高样儿。谁不知道他是风流公子, 万花丛中过，叶片不沾身。从前在南港是这样，现在到了国外还是这样。
    沈言总也不肯安定下来，说是什么还没遇见心动的人——说白了就是花心呗，梁百川觉得。他还真想不出沈言有天要是一心一意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二人在舞会场所里兜兜转转，四处看热闹。今天是舞会前一天的彩排，年轻的小姐们除了试衣准备之外，有的三三两两在交谈，有的在大厅里练习舞步。
    梁百川靠在墙边，抬手一指不远处正拖着长裙随摄影师拍照的一位名媛：“你看那边那个，好像是中国人啊。”
    毕竟是欧洲的传统舞会，亚裔不多，能看见一个黑头发黄皮肤，就跟捡了宝似的。
    “我看看是谁家千金，这么有权有势的，”梁百川拿出手机，查看网上流传的邀请名单，“是不是这个，Anna Qiu，中文名秋雅，爷爷是——哦，她是秋渐升的孙女，不简单啊。”
    他好奇地研究着这位中国名媛，给沈言提供消息，沈言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对梁百川说：“我在看她旁边的那两个人，你说是她朋友么？还是家里面的亲戚？”
    梁百川看一眼沈言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我猜猜，你是看上了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
    “猜。”
    他仔细看了看那边的两个女孩子，她们都彬彬有礼地站在摄影师身后，看着穿礼服的秋雅拍照，面带微笑。
    梁百川说：“左边，一看就是你的菜。”
    “嗯，很了解我，”沈言点头，“不仅是我的菜，好像还是我点过的菜。”
    “啊？”
    “你不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吗？”沈言抱着胳膊，一直端详那美人的脸，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没觉得，你少装熟了，想撩就上，”梁百川以为他故弄玄虚，笑话他道，“这里面的人，你要能撩一个娶回家，随便谁，都够你吃一辈子的。”
    银河太子爷遭到了赤|裸|裸的鄙视，嘴角一勾，哼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人家是天子脚下的显贵，咱们呢，也就是个下海经商的暴发户，”梁百川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家再有钱，人家不见得理你。”
    沈言抬起手腕，系好袖口的扣子，眼神闪了闪，对梁百川放下豪言：“来，今天就给你看看暴发户是怎么撩到大小姐的。”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另一边，秋贤正对秋辞窃窃私语：“辞姐姐，三点钟方向，有两个男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看我？怎么会？”秋辞惊讶了一下。
    她今天纯粹是来当陪衬的，连妆都不敢化得太好看。别人要看，当然也都是看秋雅，谁会看她？
    要不是她刚好在欧洲留学，会讲点法语，能给秋雅当翻译，陶舒然都未必肯让她来。
    “真的，好像也是中国人啊，你要不要过去问问是谁？”秋贤轻轻扯了扯秋辞的袖子。
    她和秋雅都比秋辞年纪小，算是妹妹。秋雅是秋辞生父秋成宇的女儿，秋贤是伯父秋成安的女儿。
    不过秋贤对秋辞，明显比秋雅对她要好些。她其实是整个秋家对秋辞最好的人了，别人虽然也客气，但少不了阴阳怪气，另眼相看。
    秋辞很给秋贤面子，听她这么说，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走到沈言身前六七步远时，突然站住了，盯着沈言怔怔望了几秒，脸上一红，转身就跑了。
    沈言立刻追过去，秋辞一急，高跟鞋踩到裙子角，差点要摔一跤。沈言眼疾手快，正好占了个便宜，伸手拉住她，把美人抱进怀里。
    “小心一点。”
    这一幕，梁百川在背后看得目瞪口呆。
    沈言的豪言壮语放了还不到一分钟，居然就搂上了秋辞的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梁百川感叹：“这运气，简直是神了。”
    秋辞躺在沈言胳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惊得说不出话。
    沈言又问了一句：“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秋辞咬唇，默默地摇头。
    其实她是记得这张脸的，可是太久没见了，不敢确定，也不想让人提起她的过去。
    沈言见状，估摸着自己大约是记错了。他扶秋辞站直，向她伸出一只手：“沈言，港城人，英国留学生。”
    秋辞把手搭上去，沈言轻轻吻了一下。
    她说：“我叫秋辞，秋雅是我妹妹。”
    他一笑：“是哪个字？”
    “辞别的辞。”
    她这词选的不好，沈言赶紧把她的手腕抓紧：“别急着走，赏脸跟我跳支舞。”
    秋辞连忙摇头：“我不跳舞的。”
    “为什么？”
    “我不会，而且，被别人看见要说的。”
    能让她来已经是恩惠，她怎么可能去抢妹妹的风头。
    “不要紧，我陪你，”沈言不等秋辞答应，已经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随便跳一下，不会有人看见的。”
    舞场里播放着适合的音乐，的确有不少人在练习，也不全是明天要出场的名媛小姐们。其他的宾客友人在一旁没事做的，也都可以跳两下子。
    沈言拉着秋辞翩翩起舞，一个没有邀请函的假富家公子，和一个不是正经夫人生的假名门小姐，在名流显贵云集的场所里恣意穿梭——是个十分有趣的场面。
    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自由自在。他们有几分偷偷摸摸的紧张和兴奋，同时也因为彼此的出现而欢愉。
    跳过舞之后，二人又交谈了一阵子。沈言问出秋辞也在英国上学，而且和他的学校离得不算太远，不由得更加高兴。
    他意犹未尽，又问秋辞明天有什么安排。秋辞以为他说舞会，就说：“明天我不能来的。”
    沈言眼睛一亮，不来刚好，他明天八成也来不了。
    他见秋辞脸上略有种灰姑娘不能去舞会的失落，想了想，邀她说：“那不如明天我带你出去吧。”
    “啊？”
    “你住哪里，明晚我去接你。”
    秋辞犹豫了一下，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张纸，写下自己在巴黎住的酒店地址，和电话号码。明明有手机，有现代的通讯软件可以用，但在这样传统的气氛影响下，她竟然选择了最古老的方式。
    不过，这样的传统是沈言喜欢的，看起来很正式，一点也不轻浮。
    秋辞矜持但不高傲，懂礼节又不做作，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大家闺秀，又比她们多一点甜美——其实是只有在他面前才有的。
    沈言虽然认识很多富家小姐，但秋辞的出现太特别，他完全招架不住。
    没想到酒店里那么多穿了昂贵礼裙的真千金，他最后却看上了一个来当绿叶的小翻译。
    这怎么说呢，好的坏的，全都是命。
    秋辞回秋雅身边去帮忙后，沈言也回到梁百川跟前，准备和他一起回去了。
    他把秋辞给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甩到兄弟面前，得意地扬眉：“怎么样？”
    梁百川拍了两下手掌：“叹为观止。”
    他接过沈言手里的小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又说：“还是秋家的小姐，厉害啊。”
    “可听她的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做派也不像，”沈言略有点疑惑，“而且，她好温柔。”
    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人，一点都不一样。
    “该不会是动心了吧？这就喜欢上了？”梁百川问。
    沈言扬唇一笑：“心可不能随便动，动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梁百川嫌弃地拿胳膊肘戳他：“哎哟，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