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34.六月

    她的嗓音甜甜的，拖着长长的尾音恳求陈安琪。
    陈安琪一向是喜欢女儿多过儿子的, 可惜沈含已经长大了, 性格又干练不粘人。她冷不丁碰上梁芊芊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招架不住, 于是顺口就答应了。
    之后又面带微笑地继续跟她喝茶, 一面抱怨沈言：“他哪有心好好念书, 英国的学校都没申请。”
    “咦，怎么会呢？”梁芊芊诧异，“要不我也去劝劝他好了。”
    她心里才不想劝沈言, 只是想找个借口上去看看他而已。他多留在南港一年，刚好就能多陪她一年，等着她把高中读完啊。
    秋辞是个什么鬼？左不过长得有点好看，她三哥喜欢一阵子也就腻了。到时候还不是和她终成眷属？
    梁芊芊上了楼, 沈言正和梁百川在起居室里说话。
    沈言穿了睡衣，面色慵懒, 有几分病气，在家闷得脸色都发白了。房间里的热风开得暖，他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 措不及防地见到梁芊芊进来, 立即坐正系上了。
    梁芊芊跟他说帮他劝了陈安琪的事, 沈言深表感谢，她却歪了歪头, 手指绕着发梢说：“光说有什么用, 你拿什么来谢我呀？”
    沈言问：“你要什么？”
    梁芊芊答：“你带我去Prom。”
    “你又不毕业。”
    “我想去嘛。”
    他摇头：“不行, 我要和秋辞去的。”
    “切，”梁芊芊的眼睛转了转，抛给沈言一个白眼，“人家不一定想和你去呢，自作多情！”
    说完转身跑了。
    梁百川一向后知后觉，到现在居然都没看出什么来，看着妹妹的背影，还在疑惑：“整天的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沈言也从没往这边想过，只当她是调皮爱开玩笑。不过她说秋辞不一定想和他去，这却是个什么意思？
    沈言回想起刚才向梁百川问秋辞的事，梁百川说和秋辞不熟，但最近总是看到慕临来学校找她，下班顺路接她回家——这还是让沈言很心烦的。
    慕临打得一手好牌，让沈含把沈言抓回家受苦，而自己每天光明正大地送秋辞回家。
    沈言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
    ///
    上次吵架之后，秋辞和母亲的关系僵了不少。在家相互不说话，视对方为空气。秋辞不管冯美芸要钱，冯美芸就也不给，想看她什么时候来找她和好。
    秋辞在外人面前性情软弱，对最亲近的人，因为有安全感，偶尔还是略有点小脾气的，就像对沈言那样。
    她算计着自己卡里剩下的钱，宁可不花钱吃饭，也不跟冯美芸说。冯美芸还以为沈言给她钱花，就干脆不管了，也没看出秋辞成天饿得要命。
    慕泽远觉察出冯美芸不对劲，又听说冯家母女不和，就让慕临去问秋辞。这样慕临才和她频繁联络起来，渐渐变成每天放学都送她回家。
    秋辞一开始拒绝了，后来实在没有钱打车，沈言又近乎人间蒸发，就答应了。
    秋辞知道沈言在养病，可是他一点音信都没有，还是让她终日不安。
    慕临劝她说：“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他从小有那么多人宠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这点病总能养好的。”
    “可是都这么久了，如果病养好了，他为什么都不和我联系呢。会不会是还有其他什么事呀？”秋辞忧心忡忡地问。
    慕临微微叹了口气：“一个人要是真的想找到你，千方百计也找得到的，不可能叫你着急。”
    三月末，天气渐暖，沈言终于回来上学了。
    他和父母说了谎，照着梁芊芊编的话，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至于不去英国的事，说是学业不精，想留在本地先读一年再做打算。这样才勉强和解，重获自由。
    他再见到秋辞时，看她瘦了一些，有点舍不得，便问：“怎么瘦了，想我想的？”
    秋辞摇头不认。
    沈言又厚着脸皮给她念诗：“有句宋词怎么说的来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秋辞说不过他，就一直拿手打他：“没有，没有！你不要再说了！”
    很久不见，二人都不忍心生气，也就继续好着，不过心里各自有了介意的事情。
    沈言总是胡乱吃醋，成天让秋辞离慕临远一点。可秋辞有点不配合，她从小没有父亲，慕临给她的哥哥般的疼爱，补足了她一直缺乏的安全感，所以她还是时不时地和他联系。
    而沈言也不得不应付梁芊芊，她帮了他那个忙之后，总是拿秋辞的事做威胁。沈言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和他父母说实话。
    他有了前世的教训，又刚吃了苦头，知道仰仗父母有多重要。他没有天大的本事造反，也不敢不顺他们心意，所以不想再为这种小事消耗自己。对于梁芊芊，也就得过且过了。
    沈言怕父母暗中派人盯他，就和秋辞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少了，想先撑过这一段时日再说。
    秋辞心里本来就有个结，觉得沈言对她不如从前在意，越来越冷淡了。这下心结更加解不开，旧伤未愈，又添了新的，越发觉得沈言不在乎自己了。
    唯一好的一件事，是秋辞后来没有再和赵澜联系了。她没想到沈言和冯美芸都对秋家的反应如此强烈——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早知道她就不告诉他们了。
    不过，他们的影响还是起了作用的。
    赵澜后来联系不上她，又来找过，不幸碰到冯美芸，直接被挡了回去。结合上次见到沈言的事，赵澜决定还是谨慎些，再想其他办法，也就暂时没有再来找秋辞谈这件事了。
    这样勉勉强强撑到五月，会考结束，大学的录取结果也在六月初公布了。秋辞考进K大文学院，还拿了奖学金。沈言则是同校经济学系，皆大欢喜。
    可惜冯美芸并没有陪秋辞庆祝升学之喜，而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慕泽远在美国的生意越来越忙，要搬回去长住了，邀她一起。她知道彼此不合适，不愿意一直拖着他，终于还是提了分手。
    分手后冯美芸就陷入了更严重的情绪危机中，每天夜不归宿，放纵自己，不知道在外面都在做什么。秋辞忙着考试和毕业的事，加上又和她一直冷战，也没有太在意。
    ///
    六月末，毕业典礼举行，之后就是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子们——期待了七年的Prom了。
    全称Promenade，高中毕业舞会。
    Prom不是英校传统，是从美国高中学来的。每年六七月份，学校会挑一个晚上举办舞会，所有毕业生都盛装出席，男生一般都会提前邀请女伴参加。
    沈言天资不俗又会做人，深得同学老师们的喜欢，一不小心就成了当年的Prom King，要和全校最漂亮的女生跳开场舞。
    这样有面子的事，沈家父母自然觉得好。沈言不想得罪他们，也就很难推辞了。
    只是他一个月前就已经邀请了秋辞，还让姐姐帮忙，买了漂亮衣服送到她家里去。现在却不得不出尔反尔，跑去跟她解释不能接她去舞会，不能陪她跳第一支舞。
    他前世在另一个更好的场合和秋辞跳过舞了，所以对这样的事没有那么在意。他也觉得秋辞贴心懂事，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果然，秋辞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不要紧，我看你跳就是了。”
    沈言摸摸她的脸：“阿辞，你真好。”
    事实却是，梁芊芊成日里来粘他，学校里关于他们的流言又开始不断，秋辞本来就已经备受困扰。现在他不和她一起去舞会，这样乱七八糟的流言就传得更厉害。
    而且秋辞是他的人，他不邀请她去，其他男生也没人敢请她去。她就这样被晾在一边，被南茜那样的人从头嘲笑到脚。
    唯一来找秋辞的人还是徐傲：“小美人，跟了沈言后悔了吧？他成天数不清的桃花债，要不你还是求求我，我考虑帮一下你？”
    秋辞当然不听他胡说，慌张地转身就跑。徐傲在她背后冷冷地笑：“白长了一张好脸，活该你一辈子没人要。”
    秋辞回家后，把沈言之前送的礼裙全都收起来了，坐在床边闷闷不乐。他是男孩子，心思粗糙，不懂小女生期待这一天有多久。现在她一点想去Prom的心情也没有了。
    没想到辛辛苦苦熬了快半年，什么事都忍着不说，和他的感情还是越来越脆弱。秋辞有点累，也有点茫然，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样。
    毕业舞会当天，沈言不能亲自过去，就叫了车去接秋辞，还送了花。没想到他的司机空手而归，打电话告诉他说：“沈少，秋小姐不在家，门口物业的人说，已经有人接她走了。”
    “有人？谁？”沈言吃了一惊，这下知道着急了。可是宴会厅里已经熙熙攘攘，人流涌动了。舞会马上就要开场，根本脱不开身。
    与此同时，会厅里衣着体面的年轻男女们，正因为一个人的出场而纷纷交头接耳：“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帅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是外校的吧？不过他旁边那个女生，不是那个秋辞吗？”
    “噫，还以为她不敢来，居然来了啊！”
    “是啊，沈言不陪她，她竟然有本事搭上别的男人，还长得这么好看——这命也太好了吧？”
    “啧，不见得是命好，人家背后有什么功夫，你不一定知道呢。”
    茉莉穿不惯高跟鞋，就没有急着去和人喝酒聊天，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揉着脚。
    她听身边的人纷纷议论最新入场的人，就也从人堆里探出头去看热闹。结果一看立刻诧异了：“咦，那不是秋辞吗？背着我从哪里勾搭了个帅哥来？”
    刘英俊也看到了：“Oh my God，秋辞怎么那么漂亮啊！”
    他们还没来得及过去打招呼，问个究竟，舞会就开始了。现场灯光暗下来，聚焦到中央，接着响起了开场的舞曲。
    人群退散，让出舞池中间的位置。校长与校董女士并肩出场，沈言和美人舞伴紧随其后。他优雅捧着对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本正经地开舞。
    同学间一阵欢呼，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却一直游离，试图在昏暗的人流中找到秋辞。
    舞曲过半，进入一个小高|潮时，沈言一个转身，突然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却也罪有应得该见到的一幕。
    慕临风度翩翩，面带微笑，正注视着他的舞步。秋辞站在一旁，美艳动人，纤细的手轻轻地挽在他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