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两人没怎么说话。
顺风车司机也是个高冷的样儿。
于是, 侯漪注意力几乎完全放在了自己身边坐着的那人身上。
窗户开了个缝儿，风吹进来，呼呼地响着。
谢瞬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霓虹, 不知道在想什么。
侯漪视线扫过去，看他沉静安然的侧脸。
那刀削般的五官被夜色衬得柔和了不少, 就连他微抿着的嘴唇看起来也没有了压迫感, 只是添了几分随意。
一车子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熬到了学校门口。
车缓缓停下, 谢瞬拿手机支付打车钱，司机手拄着方向盘, 斜眼看了两人一眼, 这才用浓重的北方口音对着俩人说话：“都这个点儿了，回什么学校，要我就直接开房了。”
侯漪看他一眼, 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司机乐了，“大学生处个朋友, 不丢人。”
侯漪着急得就差扒着俩坐垫跟他理论了, 起了个势还没开始，谢瞬直接给她扯下车去了。
约莫半小时的车程，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谢瞬看了眼旁边的将将站直的人, 她好像还想对着车尾气理论, 他视线移回来, 偏头又看了眼手机, 刚想熄屏。
手臂上忽然搭上一只手, 轻轻软软的，往下坠着他手臂。
侯漪的脸就这么凑了过来，就着他手看手机上面显示的金额。
28.9元
她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然后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开口：“我给你转钱啊。”
手臂上微微发烫的触感消失，几乎是立刻，谢瞬在将手机揣进口袋的时候，应声：“不用。”
侯漪神色严肃看他一眼，认真说：“要转的。”
两个人不紧不慢走进校园。
路过亮着灯的小保安亭，保安看了他们俩一眼，又低头玩手机去了。
路上已经几乎没人了，冀大宿舍十一点熄灯，这会儿可能大多数人都已经睡觉了。
“二十八点九除以二……”她拧了眉毛，拍脑袋自言自语：“十四点……十四点四……四几啊？”
“……”
“二十八点九除以二，二一得二，二四得八，二、二四得八，还余一，二五一十，所以是一四点四五，十四点四五！”
“……”
谢瞬很轻松地，将手揣在兜里，看她埋着头一个劲儿算，也不打断。
看了一会儿，在她露出恍悟般的表情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去年过年，在老家的小河边一朵朵烟花绽放的画面。
一簇一簇，没什么花样。
可很轻易，就让人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他有些无力地抓了抓脑袋。
这他妈不对劲啊……
那边，终于整明白了的侯漪高高兴兴摸兜，刚想掏出手机来给他转钱，这才发现兜里只有一张地铁卡，价值三元。
除此以外，还有七元大钞。
她懊恼地转头，发现谢瞬正盯着她发呆。
侯漪觉得这眼神诡异极了，就像……
就像……
要吃了她似的。
只不过下一秒，视线碰上，侯漪又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手机在包里，包在客气那儿，等我拿了包再给你转过去好吗？”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那句“说了不用”在唇间滚了几道，始终没说出来。
“你知道我电话号码、微信号，或者是有我其他联系方式？”
侯漪呆了，对啊……
慢慢摇头。
谢瞬闻言，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不屑，可又好像有些无力。
侯漪不确定地看向他，说：“我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你先给我打个电话，这样我就有你的联系方式了！”
她语气很轻松，觉得皮这么一下肯定会受到他的嗤笑，没想到下一秒。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递过来，偏着头别别扭扭开口：“自己输。”
侯漪接过手机，一时间忽然觉得，他就这么不发糖也不发屎、平和的模样倒是也蛮讨人喜欢的，就连那张臭屁的脸也比平时帅气了一百倍。
她干脆地输入自己手机号，按了拨号键。
响了两声，刚想挂断，电话忽地被人接起：“喂？”
侯漪几乎是立刻便听出来，这是张姿的声音。
“张小姿，是我，宫本大王！你们到宿舍了吗？”
“宿舍楼底下呢，准备叫阿姨开门，你人呢？”
“我快到了，等我会儿的啊。”
那头答了句“行行行”就挂断了，谢瞬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才想起来问：“你说你是谁来着？”
“什么？”侯漪给他把手机递回去。
谢瞬接过，一时间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就刚刚，你跟张姿说，你是谁来着？”
“哦刚刚啊……”侯漪低头沉思三秒，“我是王祖贤啊，有问题吗？”
“……”
“好的，没问题咱们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虽然侯漪说完之后，谢瞬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可他还是把她送到楼底下，看见等在那儿的方可期和张姿时才调转方向，往自己的宿舍区走去。
三人叫了阿姨开门，再三道歉，阿姨打着哈气，脾气好得不像话，一句重话也没说，只是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学校里头最近不太平。
三个人感动得不像话，不重样地对着阿姨夸了十来句话才开始爬楼。
刚跨上第三级阶梯，张姿深思熟虑之后，压着声音开口：“猴儿，谢瞬是不是真喜欢你啊？”
今天晚上受到的惊吓本来就已经够多了。
这一下张姿忽然这么一说，侯漪是真的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跪在楼梯上。
还好及时被方可期拉住，才让自己还没好透的膝盖免遭多重劫难。
其实这类似的话张姿并不是第一次说，上次张姿说他在撩她，侯漪还有本事在他背上就把这话给问出来了。
结果，被他丢下来。
意料之中。
她当时敢问就证明她并没太把这话当一回事儿，换句话说，就算谢瞬承认，她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当时的他，神情言语里都透着一股不正经。
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觉得有趣。
仅此而已。
可现在……
她有些不确定了。
从在地铁站，她气喘吁吁跑回来，看见他站在那儿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确定了。
再到后来，电梯上，两人离那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近乎乱了节奏的温热呼吸。
他的眼神让她以为，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亲上来。
所以，心脏像是被什么坠着，现在才会那么那么慌。
恍惚着，她扶着楼梯边的把手开口：“你别瞎说。”
过了几秒，又重复：“别瞎说。”
张姿看着前头跑了魂似的人，看着方可期用唇语说：“怎么回事儿？”
方可期饶有趣味看了一眼前头，“不知道啊，过一阵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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