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很闷, 温度也随着气氛慢慢上来了。
灯光晦暗不明, 空气里混杂着香烟燃烧后的烟雾。
屋里有爆米花的气味、炸鸡爪的气味，跟烟味搅和在一起，让人闻得头晕。
在闹攘声中, 侯漪分外平静，她就这么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 分不清是在发呆还是思考。
“我给你点歌？”
方可期唱完一首歌之后, 坐过来第三次问侯漪。
侯漪回神, 偏了头，看一眼张姿, 她已经在跟男生们摇骰子喝啤酒了。
视线移回来, 她冲方可期开口：“我唱啥？”
她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到底唱什么才能让谢瞬膈应一下？
“陈粒？”
侯漪摇头，毫不犹豫否决这个提议。
下一秒, 灵光一现，计从心来。
两分半钟之后, 被顶上来的那首歌前奏响起, 侯漪清了清嗓子，伸手从何旭东那里接过话筒。
众人听着这分外熟悉的前奏，都微微愣了愣。
几秒之后。
“出卖我的爱, 逼着我离开,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侯漪一句一句唱着, 咬字清晰, 调子精准。
余光瞥见, 她声音一出来，方可期喷了，张姿呆了。
角落里有个人，咳得烟都掉了。
效果非常不错。
于是，侯漪唱得更卖力了。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赵老胖开始哭爹喊娘，“大哥，你别唱了！老子要吐了！”
侯漪瞥眼，冷淡地看他一眼，再看向旁边的谢瞬，他表情意味不明，侯漪自动将其总结为——
一脸嫌弃。
侯漪满意，淡定地转头，继续副歌部分：“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张思浩右手揽住谢瞬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乐到不行：“你们家后羿妹妹真是个人才。”
谢瞬神情慵懒看过去，屏幕的光扫过她侧脸，半明半昧。
看清楚她的神情之后，他倒有些不确定了。
她用这副深情的表情唱着的，真的是爱情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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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几人从KTV走过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最后一班地铁十一点零五分从始发地开过来，到地铁站时已经十一点十二分，站台工作人员见这一大票的人进来，急忙催促：“快点儿的，一会儿赶不上了。”
三个女生先把包过了安检，他们拢共七人，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制服，打着哈欠对着人滴了七下，走过场似的。
可刚拿上包准备刷卡进站，侯漪一摸包，翻遍了也没能找着交通卡。
侯漪看着已经进站的方可期和张姿，拧了眉，当即作出决定：“我去买票啊，卡没了。”
张姿瞪眼看她，“啊？刚不是还刷呢嘛？”
“不知道啊，反正就没了。”说着，侯漪一转头就要往出跑，又被方可期在后头叫住，“包包包！先给我，要不然一会儿还得过安检。”
刚走过通道的张思浩看了这边一眼，问：“什么情况？”
侯漪没时间解释，她从包里拿了十块钱，然后把包给方可期递过去，打招呼：“先上地铁等我。”
说完，她也没管后头的几个人在说着什么，急忙跑出安检处，拐了个弯跑到自动售票机那儿，快速选路线买票。
喘着粗气，选路线、放入纸币。
就在这时，身后隐隐传来轰隆隆一阵响，声音隐在地面，不大，可还是让侯漪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自动售票机慢吞吞吐出来一张票，侯漪弯腰拿起来，再一把抽出刚吐出来那几块找回来的零钱，一掉头就对着安检口拔足狂奔。
气还没喘匀，隔着安检口，她视线扫到空荡荡的地铁月台时，也扫到了长身玉立的那人。
他站姿松散，斜斜靠着安检口，跟那个安检的女人正说着什么。
手上把玩着一个深色打火机，在手心里顺时针绕了一圈，又逆时针绕回来。
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酒喝多了，他眸色显得比平时更深，像被水洗过似的，亮得吓人。似是有所感应，他视线晃过来，定到侯漪身上。
四目相对，她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心跳的速度不由得快了些。
他怎么没走？
谢瞬见人过来，偏头跟那女人打了招呼，随即径直朝她走过来，“咱们打车。”
“地铁呢？”
“开走了啊。”
侯漪懊恼地抓了抓脑袋，视线直直看向里头：“那我的包呢？”
“方可期那儿。”他被她这模样逗笑，微微弯腰，可还是没办法平视她的眼睛。
他放弃，索性直起身子，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看了，我们打车回。”
“可是……”她冲他伸了伸手，手上攥着一张地铁卡和一小叠一块的零钱。
那句“我没有钱”还没说出来。
一抬眼，晃眼瞥见一只大手往上伸，随即抚上了她的脑袋顶，在用轻柔力道把她推得掉了个个儿的同时，他唇角微弯，声音里带着笑意：“行，刷你的卡。”
可能是夜晚在作祟，侯漪觉得，谢瞬的语气竟温和得有些宠溺。
宠溺得，让她没办法立刻开口反驳。
走了几步之后，她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到，急忙用力甩头。
谢瞬在后头耷拉着眼皮看她，没说话。
眼看着她站上手扶电梯的那一级阶梯，他跟着，站在了下一级。
电梯升到正中，侯漪突然想到什么，一转头就要问他：“他们都走了，你怎么没……”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侯漪的话像是在嗓子里消了音。
他个子比她高太多，她站在上一级台阶，转过头来，堪堪和他平视，几乎是呼吸相闻的距离。
气氛暧昧得不像话。
对，就是暧昧。
侯漪在脑子里搜刮半天才找出了这么个词语用来形容此刻的气氛。
可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和谢瞬之间，分明只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所以……
暧昧？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下辈子还是不可能的。
再次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侯漪几乎立马转身，想往出窜几步，逃到安全距离以外。
可腿一伸，绊到什么，这一看才意识到手扶电梯已经升到了顶端，她一扑棱，脸就这么朝地去了。
可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袭来。
倒是腰上多了只铁钳似的手臂。
在侯漪的记忆里，她被单手拦腰抱起来还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可现在，她一声尖叫噎在嗓子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谢瞬捞起，带着惯性走了两三米之后，他才把她放下来。
侯漪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边难为情边想着要不然……道个谢？
视线刚对上谢瞬的脸，便看见他眉心微微蹙起，有些不耐地看着她说：“好好走路。”
侯漪“哦”了一声，在坐上他用打车软件叫来的车时才后知后觉——
刚刚。
那狗比好像……
耳朵红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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