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谢言欢怔了怔, 这对他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因为通过宗蒲山庄是直接可以迅速破解此迷的渠道,可没想到, 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莫云铮等人还未在惊惶之中醒悟过来, 谢言欢又道:“具体情况,再与我说说。 ”
“他娘卖逼的狗东西!”莫云铮直接泼了脏,丝毫不顾及自己王子身份的高雅, “今日我们到了宗蒲山庄,山庄依山而建,到达山庄后便有刑部的人在山庄内逡巡。刑部当差的我倒是识得几个,便觉着好生奇怪, 便上去询问。询问之后才知晓前夜有人屠杀山庄的人, 一个不剩, 上至宗蒲兄弟, 下至微末小厮丫鬟,那杀人的方式, 简直叫个恶心,把人心肺都掏出来了,也不知宗氏兄弟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值得对方下如此残手。”
谢言欢越听越心惊, 皱着眉头苦寻答案, 可他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思来想去没有结果, 于是干脆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你几个过来, 跟我来。”
谢言欢也不知道招呼着谁, 在场所有人皆默认了在叫自己,才与谢言欢出了君府。
一行人等忧心忡忡,骑马而去,他们脸上没有笑容,没有平日里玩笑嬉戏,更多的是担忧。
很快,宗蒲山庄浮现在众人面前。
谢言欢收起缰绳,由凌寒搀扶下了马。
“名不虚传,果真豪宅。”
谢言欢来了句玩笑话,凌寒笑道:“宗蒲兄弟二人本是西梁人,西梁国运不济,限商济农,也由于气候不好,百姓水火之中,年内粒粒难收。宗蒲兄弟难以在西梁度日,才来到了大兴。”
“商人的命运,大多与皇帝是否支持相牵连,百姓的命运亦如此,通过比较才知晓,生在大兴是有多么幸运。”杨靖微笑道,“还是大兴水土好,一方好水土,养一方美人。”说着,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谢言欢身上。
也不知道谢言欢有没有注意到杨靖的词里他意,因为他并未回首看他。谢言欢觉得这两人还在这里开如此轻松的玩笑,即便玩笑缓和不了此时紧张而死气沉沉的氛围,但也并无道理。谢言欢看着宗蒲山庄,依山而建,鸟语花香、泉涌如虹,苍翠中仙色弥漫,好似里面还有桃林,微风徐来,桃花花瓣徐徐飞飞,纷飞中蜂蝶旋绕,草木成林中花蕊芬芳。
这芗泽中,夹杂着死肉、铁锈般的血腥气息。
谢言欢想要做呕,杨靖拍了拍他的背。
他微微一笑,对杨靖道:“进去看看。”
刑部当差人员一眼就认出了来者:当朝文状元、武状元、威风凛凛的杨靖、出身拔萃的南诏皇子。
杨靖问及了刑部官员相关问题,他们皆一一如实作答。毕竟靖王朝中威望甚重,他们不敢不答。而谢言欢则仔细检查着尸体,尸体皆由花白裹尸布裹着,谢言欢一一掀开来看。
好在这些人都是昨夜被杀,现在还未腐烂,空气中弥漫的皆是恶心的血腥气味。谢言欢腹内此时排山倒海,因为这些人一个个死相皆如此狰狞:有的断头,有的切腹,有的手足皆残,有的……他找不到文字来描摹。
如此恶毒的杀人方式,是谁人如此狠心?
谢言欢询问了杨靖昨夜的情况,才知道宗蒲兄弟二人昨日白日里还好好的,可到了今日早上城郊农夫前来山庄按时供日常货物时才发现了山庄内的惨状。农夫当时惊骇万分,满街大喊,最后上报官府,说及经过后,官府立即派往人员到宗蒲山庄。
刑部侍郎上街挨家挨户问了周边百姓时才知晓,宗蒲昨日清晨还带着妻儿上街玩耍,夫妻之间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很是恩爱,说说笑笑带着孩儿,与周边百姓关系甚好。
周边百姓闻宗氏家族死讯,皆一副惊悸模样,面如白纸,皆不知前夜经过,皆道惋惜。
谢言欢在杨靖言辞中未知任何有用的讯息,只知晓原本幸福和谐的一家,显赫长久的名门望族,一夜之间皆流落成风、散落成沙。
家族化为齑粉,皆朝夕之间。
谢言欢感到恶心与悲痛。
谢言欢需要与人说话来分散自己注意力,不然真的会被眼前的血色与恶心气味催吐,遂与凌寒说:“凌寒,你看看这些尸体,这杀法,你看得出门路吗?”
凌寒眉头深蹙,颐晗而语:“太复杂了,看不出来,就相当于见着人就乱砍,怎么能看出门路来?”
谢言欢道:“好吧,若是能通过凶器来判断就好了,不过也不好说,这些人身上的伤痕早已模糊,就算对方有特殊的杀人癖好,但通过这些模糊的伤口,也难找到规律。”
凌寒点头示意,道:“但是也可以大抵猜测,不过,真的很不好说。”
谢言欢蹙眉,道:“凌寒,你有什么话,只说便是。”
“若是武林中人,倒是可以定位凶手,若不是……”凌寒语气森冷如冰,血色斑驳的手翻开一具尸体,检查一番后,复覆上尸身,“若不是武林中人,就不好说了,但也许对方是故意为之,故意让人看不出门路。”
“你对武林比较了解,”谢言欢语气并无起伏之色,只是淡淡的,“害我,或者害云铮之人,大多是朝廷中人,若是有人执意害你,你穿插于朝堂,曾经也独步江湖,那对方可能是朝廷人,有可能是武林中人。至于武林的凶手,你猜到了谁?”
“青峰门。”
“青峰门?”谢言欢皱眉,“闻所未闻。”
“这是江湖中的邪门邪派,”凌寒道,“此派创派已有两百年,掌门人风斜云,武功与冥教教主并列第一,擅长用毒,武功阴险狡诈,门徒个个心怀戾气,心思歹毒。好在有冥教制衡,近些年江湖上鲜有动作,十年前江湖教派之争,各门派掌门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明教教主蒲善诀击败风斜云,风斜云心有不服,遂荼毒武林,适时江湖上血流成河……”
“嗯,都是后话了。”凌寒言简意赅,简简单单的文字,在谢言欢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血雨腥风。江湖诡谲,为得私利不甚手段,谢言欢不敢想象当年是何场面,总之心里忽然绞痛,好似当年死去的人都与自己有些许关联似的。
但他好在是局外人,他心中的痛,恐怕不抵局中人的千分之一。
他对江湖纷争之事并不了解,通过凌寒的文字,只知道青峰门的恶毒行径罢了。眼前堆积成山的死尸,是否与青峰门有些瓜葛,谢言欢不敢保证,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凌寒虽然曾经是江湖中人,但好似一股清风,在江湖上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谢言欢遂问了凌寒是否与青峰门有过交集,凌寒颐晗否认了。他现在同时也是朝廷中人,好似也未得最什么人,他行不违他人之意,也为参与过党羽之争,就算与人有过冲突,对方也不至于用金锁置他于死地。
所以,金锁之案设计凌寒生命,好似没有什么可能。
谢言欢睫毛上停驻一瓣桃花,他眨了眨眼,将桃花拭去,淡红的颜色又落在他手心之中,他嗅了嗅,却草草地扔了,最后冷冷道:“会不会是朝廷中人,借助青峰门之手荼毒宗氏家族?”
“这个倒很有可能,”凌寒微笑,“青峰门现在落魄了,十年前杀了这么多人,现在江湖中很多门派都在打听青峰门人的下落。当年积压的仇恨,现在等着一一偿还。青峰门现在落足何处江湖上无人知晓,好似这个门派早就消失了一般,江湖上销声匿迹。但青峰门根基稳固,消失了倒是不大可能,现在他们走投无路,投靠有钱有势的朝廷命官为其卖命,等着一日风生水起。”
“复杂啊……”谢言欢叹息道,继续与凌寒检查尸体,妄想着能查出什么端倪。
直到夜幕降临,宗蒲山庄所有尸身皆检查完毕,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吃点东西吧。”
谢言欢坐在山庄内的一口井的井口上,看着山泉水淙淙流下,在他脚下形成一江春流。听见杨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才往后看。
“我吃不进去。”谢言欢微笑道,“这山庄中的血腥气息如此浓重,我怎吃得下?”
“好歹也吃点,身体要紧。”杨靖目光温和,劝说道。
谢言欢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杨靖见他如此,遂坚持劝说道:“你不想吃,我来喂你。”
谢言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处赭色的彩霞越来越暗,方才还是霞光璀璨,现在已经渐渐被黑幕掩盖,好似一团焚烧璀璨的鬼火,忽而被一江大水冲熄。
天上的零星,好似婴儿的眼睛,眼睛一眨一眨,含着笑容,围绕着惨白的月色,各自争辉着。
杨靖打开竹薰笼,一共三层,第一层是几个包子,第二层是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第三层是春笋炒肉和蕨菜。
即使谢言欢最喜欢吃春笋,脆脆的,春天的气息总能然人盎然生气,还有那暗紫色的蕨菜,只要是野外的东西,他大多是欢喜的,可现在,他吃不下。
“来,吃一口。”
杨靖温柔地举箸,夹了一块肉,放在谢言欢嘴边。谢言欢看他如此坚持,脸上还是一抹傻笑,反而令他笑了起来。
这家伙,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谢言欢张开口,杨靖却移开了筷子,将肉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谢言欢:“……”
找死!
谢言欢怒了,一巴掌拍在杨靖脖子上,立马出现五个鲜红的红指印儿红得狰狞。
“好疼!”
杨靖吃痛,脸上却并无痛意,而点缀着天上星星一般的笑容。此时夜虫薨薨,有萤火虫于二人身周盘旋而过,比星星更为明亮。
“宗蒲的书房检查过了吗?”
杨靖开始给谢言欢喂食,边喂边道:“死尸太多,还没顾得上。”
“一会儿吃完,叫上凌寒一齐去看看。”
杨靖点头示意,专心地喂饭。他喂饭的姿态十分喂肉,眼神也特别专注,流露出无尽温柔,好似风中飘来的柳絮般,停在手心,绵出了一丝暖意。杨靖喜欢此时的氛围,因为喂饭的时候言欢能与自己眼神交流,进食之时的言欢眼神也是很温柔的,夜色下他的玉容好似嫩嫩的草尖,双瞳好似桃花花蕊,吐露着芬芳与怡人的香气。
谢言欢吃下半碗米饭便没有了胃口,准备起身时,杨靖道:“这就不吃了?这儿有个包子,来来来,吃了。”
谢言欢扭头,道:“我不吃了。”
杨靖嬉皮笑脸地说:“我还没吃呢,你喂我?”
谢言欢脸上浮现出恶魔一般的微笑。
“我拒绝。”
“我拒绝你拒绝。”
“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
“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你拒绝。”
“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
“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你拒绝我拒绝你拒绝。”
“……”
谢言欢拗不过这个脸皮都不想要了的魔罗,只好拍拍屁股,重新坐回井口。
“你别推我啊,要是我掉下井,我肯定要把你拉下去。”
杨靖缅颜笑道:“这样也好,咱俩春水男男浴,你爽我也爽,还能看地方身上的风景,你的风景,一定很别致。哦不,”杨靖笑得更奸诈,“我好像看过了,不过,我还想再看一遍。”
“杨靖,这是你!”谢言欢红着脸拿起竹薰笼中的包子,狠狠撕开,一分两半。
“来啊来啊,来撕我啊……”
“你个贱货!”谢言欢将半个包子堵住了贱货的嘴。
杨靖慢慢吃完半个包子,笑着说还要,并且要求谢言欢慢慢地撕给他吃。
谢言欢觉得这个魔罗伺候起来真的很费劲,见竹薰笼中的菜还未吃完,问:“你不喜欢吃笋子?”
杨靖笑道:“喜欢啊,为何不喜欢?笋子是个好东西,外边好几层皮,要一层一层将其剥了,才能尝到里面的绝色。”
谢言欢脸一红,道:“哦,我听不懂,王爷您的用词太他娘的高深莫测了。”说完撕了一小块包子,放进了杨靖的嘴里。
杨靖往前一口,将谢言欢的手指含在口中,灵活地先将包子吞了,舌头还不停地在谢言欢指头上游离。
谢言欢就像碰见刀尖般猛地抽回手指,将剩下的包子扔进井里,最后起身对着杨靖拍拍屁股上的灰,冷冷道:“王爷要吃包子,自己下井去吃吧,我不是丫鬟。”
杨靖笑了笑,将竹薰笼扔在一旁,追上去问:“你去哪儿?”
谢言欢遇见了刚吃饱的阿虎,问:“你吃了几笼子包子?”
阿虎还在打嗝,说:“五。”
谢言欢佩服这种胃口好的人,阿虎似乎察觉了他的变色,道:“怎么?生吃人我都吃得下,看见血肉模糊我就吃不下了?”
谢言欢:“……”
谢言欢嘱咐阿虎将凌寒叫来,去宗蒲书房集合。阿虎离去后,他才与杨靖道:“不能忽略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
杨靖挽着谢言欢的腰便去了,到了书房,发现凌寒早在那里等候。
谢言欢笑着问他:“你进去看了吗?”
凌寒摇头,看着二人如此亲密,他脸上似乎很不愉悦,至始至终都没个笑影。谢言欢察觉到了什么,准备脱离杨靖的魔爪,杨靖反而把他搂得更紧些了。
谢言欢现在很想把他抽筋剥皮放血一池掏心掏肺把他的爪子炒了吃把他的脸皮焖了吃!
凌寒率先进了门,谢言欢拿杨靖没办法,只好让这个不要脸的先搂着,看能不能在他腰上搂出花儿来。
进了门口,三人皆目瞪口呆。
三具尸体。
横七竖八阻挡了三人的路。
这三人的装束都很特别,都蒙着面,一身黑衣,武器也横七竖八掉落在地上。现在书房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谢言欢想要欠身下去检查尸体,凌寒却阻止道:“别碰,小心毒。”
谢言欢的动作僵持在半空之中。最后才缓缓收回。
尸体也有毒?
谢言欢想了一会也想得通,这几个人一看就知不是山庄中人,多半是昨夜前来行刺的刺客,况且地面上没有血迹,多半不是因武器致死。宗氏兄弟二人擅长机关算数,也擅长用毒,这几人应该是因毒而死。而宗蒲兄弟用毒手段高明,这些人的尸身到底有没有毒,还有待验证。
凌寒取剑,挑走了一人的面巾。
谢言欢低头看去,心中一惊!
“好奇怪,好恐怖!”谢言欢惊叹道,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张平常人的脸。
这张脸,简直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就好像一棵枯死的树,干枯没有水分,上面的纹理清晰参差。这张脸亦是如此,皮肤干裂,皮肤下的轮廓愈发明显,还能清晰地看见肤下骨头的轮廓,眼珠似乎也早已失去水分,而不同往常人眼一般水态浓浓,而是凹陷下去,看不见目珠。
除了这张皮,这尸身可以说是骷髅。
凌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三人的面巾都挑走后,发现三人的情况大同小异。
谢言欢屏住了呼吸,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些人的情况大同小异,骷髅似的死脸阴森恐怖,他们的指尖似乎都被什么东西染上了点黑色。
谢言欢皱着眉,与凌寒和杨靖说明了自己的观察。其余二人皆寻思无果,谢言欢才慢慢走近书桌,发现书桌上放着一本书。
好像是一本账本。
谢言欢欢喜至极,宗蒲兄弟二人做生意自然是少不了账本记录的,若是能找到账本,自然能知晓买主的姓名,就算不是真实的名字,但好歹也掌握了一条线索。
他准备去翻看账本,却发现中间缺少了一页,手指刚触碰到账本,凌寒遂大喊道:“小心,别乱碰!”
凌寒的警告使得谢言欢将死者手指指尖上的墨黑颜色与账本上黑字的颜色联想在了一起,于是飞快地抽回了手。
账本上的黑字上,有毒。
坦白地说,是墨水上有毒。
能在墨中下毒,就足以证明下毒技艺高超。没有人能够想到墨中有毒,宗氏兄弟二人的智慧也由此可见一斑。
谢言欢指着账本道:“可是,这里缺少了一页。”
凌寒皱着眉头,看向了三具尸体,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具的手中。
那人紧握着拳头,好似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东西。凌寒也不敢用手去触碰,直接扬剑一劈,那人的手掌硬生生被剑光劈落,之后刷刷两剑,一个拳头被劈成了四份。
谢言欢:“……”
杨靖:“……”
凌寒用手绢取出了七零八落的一页“账本”,放在手中拼好仔细端详。
“这是前几天的,”凌寒道,“莫云铮,刘泉德,王贸,周、周景元……”
凌寒一个个念着买者之名,谢言欢问道:“这些都是买金锁的?”
凌寒点头,“刘泉德和王贸皆朝廷命官,一个是工部侍郎,一个是宫中内官,除了莫云铮的,都是在这月十八。”
“这个倒无所谓了,查出最近谁生辰实则锦上添花,上面有周景元是吧?很好,很好。”谢言欢表情阴鸷,似乎早就猜到是周景元。此时他感觉到了心神不宁,心脏越跳越快,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谢言欢解释不了现在所感觉到的氛围,无形之中似乎每一个呼吸都在吸吮着毒气,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令他惊悸万分。
杀气,那是一种杀气,杀气渐渐逼近。
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此时的杀气,互相对望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扪搎怀抱,摸索着武器,准备着随时爆发的战斗。
“轰”的一声,窗棂忽然炸裂,一把长剑闪烁着屋内金火,似一根爇火的箭,绽放着金色的光芒耀人眼目。
剑尖到达了谢言欢的喉!
“当心!”
凌寒与杨靖同时扑向了谢言欢,最终还是杨靖离得最近,将谢言欢狠狠一推,谢言欢飞向了书架,狠狠撞在了书架之上,上面的书若簌簌大雨,打落在谢言欢头顶,很快他被埋没。
凌寒横脚一劈,书桌上的账本立马稳稳地从缝隙中飞了出去。
账本似乎打中了什么东西,很快,从缝隙之中又飞了进来,到达凌寒跟前立马散成了齑粉!
好大的力道,好厉害的武功!
谢言欢被杨靖从书堆中拉起来。谢言欢见对方武功可能在凌寒之上,方要阻止,可那个好斗的家伙早已飞上了屋檐。
“主子,有事请吩咐。”
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杨靖冷冷道:“快去帮凌寒。”
“哎呀呀呀我不想去啊,他武功那么好,虽然不敌外边那个变态,还是让他死了让我做个天下第一算了。”
谢言欢摇摇欲坠,心想杨靖你的手下都是这么脓包吗?还是有个脓包的主子训出了个脓包的护卫?
虽然脓包跟凌寒实力差不多,但这脓包方才说了凌寒实力不敌外边那人,死了凌寒这脓包还能当天下第一?什么逻辑?
脓包转眼消失在了二人眼帘,谢言欢拉着杨靖出门看,发现外边早已打杀一片。刑部这次带了不少人马来,蒙面人也有不少,血腥之气中也不见凌寒的身影,他开始有些担心。
杨靖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于是安抚道:“别怕,他们两个应该不是问题。”
话音刚落,只见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重重地掉落在二人跟前。
“凌寒你个没用的狗东西!”杨靖的护卫在空中骂道。
谢言欢忧心忡忡,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发现伏在地上吐着鲜血的凌寒,于是上去安抚:“你没事吧?杨靖,你快叫人给他疗伤!”
“我,我没事——”
凌寒艰难地说出几个字。谢言欢见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且武功高强,便对对方的身份猜出了个大概。
不是青峰门掌门人风斜云还会有谁?
谢言欢见凌寒伏在地上伏得吃力,便要将他扶起来,凌寒却说:“别动。”
谢言欢惶惑不解,凌寒说:“我身下有个盒子,应该是个机关,你离远点,我慢慢起来。”
谢言欢道:“你小心点。”
凌寒缓缓站起,下边的红色木盒浮现在三人眼帘,木盒仅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也并不高,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也看不出什么玄机,总之,这个莫名的木盒出自风斜云之手,必定是危险重重的。
木盒上面,还有两根引线,分别在木盒的两端,一根系在凌寒的腰身上,另一根不知延伸何处。三人都觉得这可能是火|药,凌寒打算将线剪了,可谁知另一根线不知被谁一拉,凌寒整个身躯均高高悬起,木盒也因此被打开。
天上突然掉落了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杨靖的护卫。
谢言欢摇摇欲坠,你不是很能么?
风斜云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站立在对面的瓦房上,面具下的他似乎冷冷一笑,而后狂奔而去。
凌寒夜因此被他拖着走。
杨靖吆喝道:“快!快护着凌将军!”
刑部护卫蜂拥而来,与此同时,木盒打开,从里面探出一条小蛇的头,月光下探着黑色的舌头,忽然箭一般飞向了凌寒。
凌寒此时挣脱不了腰上的绳索,还被人反着拖着走,实在是没有办法躲过小蛇的攻击。凌寒现在已经受伤,缺乏警惕性,谢言欢飞了似地上前,千钧一发之际狠狠往凌寒身上一撞,凌寒身形被带偏,小蛇从二人中间飞过,最后落在一护卫的脖子上。
那护卫喊声不绝,小蛇在他脖子上缠旋一周,缓缓游动,并未撕咬他,游离一周后,护卫的头颅直接与脖子分离!
好毒!
那小蛇立即弹了出去,祸害下一个人,不料又缠上了一护卫的脖子。
杨靖二话不说扬剑一砍,道:“本王会好好报答你爹娘的!”
也不等护卫答应,直接将护卫头颅砍下,掉落在地上,长风中目眼狰狞。
那条蛇,也被砍成两半。
“啪——”
木盒中发出轻微的声响,谢言欢能听见这细微的声响。凌寒仍旧被拖着走,谢言欢大叫道:“毒气!”
淡黄色的烟雾从木盒中蔓延开来,谢言欢看出了门道,这木盒中机关环环相扣,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这机关到底有几层。
谢言欢与凌寒屏住了呼吸,后边跟着的护卫不知情,立马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倒地死亡。
杨靖拿着剑冲了上去,奈何对方速度太快,只能朝着纤细到目眼难以看见的线上砍去。
“叮”的一声,火花耀目——
那细线如铁索一般难以断裂,丝毫未动,杨靖大骂一声,无以做法。
“啪——”
轻微响声再次传来,谢言欢叫道:“凌寒!”
他扑了上去,抓住了凌寒的脚踝,凌寒的衣物早就被磨破,路面上鲜血一路。
“叽叽叽叽——”
木盒中跳出一只小鸟,却不是真的鸟,似是用木头做的,但却能发出鸟叫声。谢言欢看不出门路,小鸟在木盒上跳跃旋转,发出春燕的叫声,听着却如魔音一般撩人心弦、扯人心肺。
这只死鸡,到底要干什么!
谢言欢暗骂。
“呲——”
从鸟翼中飞出几根细如毫毛的银针,朝着凌寒命门射去!
谢言欢瞪大了眼!
凌寒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受伤根本没有武器,谢言欢此时已经无力搭救。
“凌寒!”
谢言欢喊破了嗓子,喊到了绝望,喊到了嘶哑。
银针的速度惊人,眼看就要射进凌寒的双目,忽而“叮叮叮”数声,杨靖的剑忽然将银针挡住,擦破凌寒额头一层皮。
谢言欢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杨靖方才将手中的剑扔出去了。
杨靖的护卫突然冲了上去,他武功均在谢言欢与杨靖之上,风斜云手里拖着谢言欢与凌寒二人的身躯,速度倒是慢了不少,他似乎能勉强及得上风斜云。
谢言欢见木盒不再发出“啪”的声响,便放了心。
杨靖的护卫飞奔上前,扬剑刺向风斜云腰身,风斜云反应极快,诡异地一扭身,放开了手中细线,剑光若月牙从他腰间擦过,手指一弹,剑身立马断裂成两半,回旋一踢将倒霉蛋踢飞到了不远处的茅厕当中。
“操|你娘的娘的娘的二舅妈的爷爷的姑奶奶的小姨妈的外孙子的孙媳妇儿!好臭!”
谢言欢连忙站起身来,扶起奄奄一息的凌寒,问道:“你没事吧,凌寒?”
凌寒身上全是血,以微弱的目光看着风斜云。长风之中,风斜云衣袂猎猎飞舞,似海上游动的长帆。
风斜云缓缓转身,面具下不见他容貌,谢言欢感觉死神将近,双手死死拽着凌寒的肩膀和手中的剑。
风斜云冷冷一笑,“你,很不错,不愧是他的弟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声音浑厚内力极大,闻着立马头昏脑胀,全身软无气力,护卫们皆倒在地上唉唉叫痛。
好浑厚的内力。
谢言欢表情扭曲,捂着头部,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琳琅作响。
杨靖过来狠狠抱住了他,护着他的耳朵,却未护住他自己的。
许久之后,身周风声骤停。
四周恢复了夜的死寂。
月色,却不知多了几分血色,星星也更明亮了,更拥挤了,夜空也更明亮了。
风斜云已经不见。
“言欢。”谢绛云不知何时带着一群人马赶至现场,“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言欢道:“没事。”
他心里却在暗骂刚刚你吃|屎去了?!
然而他现在无力跟他计较,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晕眩中还未反应过来。杨靖武功底子比他好,好似没有什么事,倒是凌寒已经昏死过去。
谢言欢试了试他的鼻息,遂笑了。
还活着。
杨靖的倒霉护卫从茅房中爬了出来,谢言欢本就晕眩,见他一身狼狈,全身恶臭,谢言欢终于吐了出来。
杨靖怒道:“滚远点!”
“哼!”
护卫拍拍屁股离去了。
谢言欢将今夜杨靖喂他的都吐了出来……
之后,他望着天空,道:“终于结束了,回去好好睡个觉,以后找周景元算账。”之后,谢言欢又扭头对谢绛云道:“大哥,你好好与凌寒疗伤,凌寒的生死,就交给你了。”
谢绛云点点头,背起凌寒离去了。
杨靖轻轻抚过谢言欢的脸,心疼地说:“你啊你,就知道惹事。”
谢言欢无力地笑道:“我见周扁郎凌|辱女子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不像你,当时还躲在树林子里看热闹。”
杨靖怔了怔。
那天他在远处观望,见周扁郎一群人的猥琐行径,见言欢拿着剪刀摘人葡萄,见他拿着粪铲铲进铲出血牙满天,见他在马上要挟杨述,见杨述尿了裤子言欢还厚着脸皮给杨述台阶下……
言欢这都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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