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宿醉睡了一夜, 这夜倍感煎熬,桃儿始终在床边守着。给她擦脸, 擦身子。伺候她, 陪着她。折腾大半宿, 直到她终于消停,这才趴在床边轻轻睡去。
字条紧紧攥在手中, 任谁弄都弄不走,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 明明已经醉得没有意识, 就凭那迷茫中听到的一句,握住怎么也不肯放手。
翌日爬起, 理所应当头痛欲裂。桃儿替她换了身干净衣裳, 外头天色暗沉,正在下小雨,淅淅沥沥, 绵绵流长。初一醒了, 爬起来静坐在窗边, 跟前一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依旧不言不语, 寡淡的像个无神的小瓷人儿,用大夫的话就是——人在魂离。
身量太瘦, 许是知晓真相后一蹶不振,回不到从前莹润的精神劲, 像只抽干了的小猫。失了玉柔, 颓然花谢。却保留那初生的小模样, 如水眸子更加显现,凄婉中带着萧瑟的美。
低头,默默抽出掌中握住的字条,感觉那因为太过用力而布满折痕的条子,展开,熟悉却又清秀的字体,盯着上面落下的地址怔怔发呆。
她虽消沉,但还不傻,那人究竟是谁,亦或者奶娘究竟是何身份。如此心甘情愿在她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低眉无声,静柔沉默,如今却是拿起剑来,英气冷颜,十足逼人。
照理说她应该不用去信对方所说的话,毕竟十三骑将士登峰搜索数次,频频无果。而她却突地蹿出,告诉她自己知道苏炙的下落,着实让人无法信服。
然而世上有句话叫做病急乱投医,对于心底最重要的东西,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无论她是谁,亦或有什么目的。她不想追溯,只要能道出她想知道的消息,刀山火海也愿意去。
如此一想,赤脚从椅垫上跳下来,不等桃儿进门,先一步去到衣柜前开始翻找衣衫。太久没出门,整日颓然而卧,除了那几身常服,好久都没穿过别的衣裳,如今要去赴约,倒是埋头好找了一阵。
芽儿是第一个知道她要出去的人,也问出她具体要去的地方,师兄不在,经历这么大的事,她完全不敢轻易放她出去。听她要下山上镇子,二话不说,转身拿剑跟上。
她拗不过,那丫头执着得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说不带她走就不准离开。初一很为难,但是为了打听消息,什么不落,只能允许芽儿骑马跟去。
前段时间赤鹫被上山探望的李牧牵了过来,马儿有灵性,失去主人同她一样精神不济,抚上它,家伙很聪明,也认得这是主人所爱。许她碰,带她肆意驰骋,风驰电掣。初识时那样高大猛健,如今却安然被她驾驭,享受它的敏捷,丝毫不畏惧。
无法想象它当日如何驮着奄奄一息的尔齐下得山来,那样骁勇、聪敏的马儿,手掌抚上它,静静的瞧着,想象往日苏炙驾驭他的模样,初一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它该也很想知道主人的下落。
心底有了认知,在芽儿的陪同下很快来到了山下小镇。这次她谁都没告知,连张戟都不让跟来,只带芽儿一人。许不是她先一步知晓,或许她连芽儿都不会带。
目的地是一座古朴雅致的院落,在闹市背街转角。不知是不是太过隐蔽,所以这处很静。绕了几圈,将马儿套在巷子口,转而抬步走近,随着字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门前种了不少花,是从前在府上时最爱倒腾的那种。牌匾上两个大字——墨居。远远就能瞧见木槿从院子里支了出来,走到这处,雨滴零散。初一没有撑伞,默不作声往里去,感觉朱色木门并未掩实。伸手,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芽儿紧跟其后,两人不紧不慢走了进来,穿过小院,来到流水主阁,悠扬的琴声婉转动听。伏在案前的女人自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奇怪的是从前在府上,她竟不知她会弹琴。
即使是惊为天人的天籁,这个时候的初一也无兴致多听,一身桃粉纱裙,内里白色锦衣,青丝梳髻,肌肤胜雪。静静地立在女人跟前,见她沉浸其中,阖眼静默,完毕,收尾,利落的结点。
作为京师出来的闺阁姑娘,她或许应该鼓掌表示赞许,这样一想,便真的不吝啬拍起掌来。身侧的芽儿抱剑观望,见她此举,不禁也跟着敷衍似的拍了两下。
案前的主人让二人入座,初一面色淡然,不再消沉无神,坐到那具有地方特色的榻榻米上,屈腿,身姿纤娆,像地上开出的娇艳花朵。
无人倒茶,自给自足便是,拾起茶具,抬眼与她四目相接,奶娘二字有些难以再道,不知如何称呼,倒是对方明白,张口便说了一句。
“昨天睡得好么。”
倒茶的动作稍稍顿住,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相互寒暄,忘却她在府上那么多年的伪装,还是若无其事,正经接话。
答案是若无其事来得更为妥当,初一微点头。既然如此,何须佯装,示意茶盏轻声道,“兰姨跟从前一样,爱好的茶都没变”
女人一笑,十分淡然,伸手接过对方替自己倒的一杯茶,抿唇饮去。
“心爱之物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起变化,真心,自能始终如一。”
她说得坦然,这话初一承认,点了点头,继续抚摸杯身,长睫并排,好生娴静。
“这点歆儿倒是认同。”
启唇应和,屋子里静得可怕,芽儿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托腮坐在旁边,佩剑寸步不离。
见她没反应,初一再次张口,“不知昨日院中,我酒醉是否错听,您所言……是真的么?”
触及到最敏感的话题,她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女人闻言,态度依旧冷淡,“哪句。”
卖关子早成为这种人的通病,她没有失了分寸,即使险些打翻茶盏,细声,“苏炙的下落。”
她摇头,话语十分让人扼腕,“我并不十分确定。”
听到这里,一旁的芽儿终是没了耐性,重重搁下茶盏,扬眉,“喂,你都不知道,叫我们来作甚?”
她的话让这屋子顷刻间陷入死寂,兰姨听罢,不怒反笑,凝神而叹,“十三骑搜不到的结果,我又如何能定?”
初一不会放过任何找寻苏炙的机会,小拳攥紧,试着平复,“既是不得,便是有消息,歆儿并无它求,只求兰姨把知道的告与我听。”
她真的心切焦急,女人抿唇,没有多的话,见势娓娓而道,“天牧峰的雪塌是上头极易发生的灾难,但凡出现,生还几率很小。”
说的是事实,语毕便见对方神情落寞,像是抽干魂魄,那样悲凉,于是紧接着继续,“事发后我上去过一次,也问过附近的朋友,天峰后有座深渊,寻着他滑落的地方,正好是泷启族的腹背位置。”
话里有玄机,初一抬眼,顾不得其他,“什么意思?”
她又开始饮茶,身姿纤瘦,三十有三仍然姿色不减,“雪峰等地,我儿时住过,就那场雪势,不会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我猜,他或许被泷启族的人救走了。”
不喜欢她平静无波的说道,芽儿仰头,不禁反问,“说得容易,师兄要真被救走,十三骑的人怎会查不出来?”
不理会小丫头的无礼,她又陈述,“泷启族居于峰下潮北渊,外人很难进入,即使有猜测,也不定进得去。”
和人杠上了,芽儿不甘示弱,再问,“那你就知道他是被那族人救走的?”
不置可否,眼眸里一派安适,“峰上有黑畜蹄印,拨开树枝可见,是泷启族人常用的骑行工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默住,初一静静聆听,寻着此句,像是找到一线生机,倏地抬眼,急切道,“所以……”
转头看她,女人的语气始终如一,“倘若想寻,不妨再去一趟。”
芽儿神情复杂,摸着下巴询问,“那得带多少人?”
摇头,很快解释,“不能,族人忌讳被外面的人打扰,若是去得太多,怕得打草惊蛇。”
拧眉深思,芽儿忍不住再道,“凭你一面之词,我们如何信你。”
她闻言一怔,稍稍扬了扬嘴角,释然,“信不信由你,我只把知道的道与你们听。”
无可奈何,说到这个点,病急乱投医的初一哪会不认,只怕心都飞到了上头。眉头拧成川字,转头瞧她,“初一,我看不如先回去告诉李牧,让他们派人再一起……”
“不。”瞬间打断,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解地愣住,不禁凑近些,眯眼打量她的反应。
不可低估一名女子悲伤下的神勇,她没有多的话,只一句,“我想亲自上去一趟。”
屋内顷刻间鸦雀无声,初一二话不说直起身来,态度果决,掀开衣摆跪到女人跟前,神色执拗,语声坚定,“兰姨,于你我不愿再述。但能在事发后去趟天牧峰,足以证明您心慈和善。歆儿此生已无它求,只求您带我再去一次,若能见他一面,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她没有扶她,芽儿也不敢扶,那女人站起身,片刻后平静启唇,“翻山越岭很辛苦,你受得?”
点头,不能再确定。
瞧着她的反应,不自觉蹙眉,“我们不定进得去潮北渊,怕得费番周折。”
她还是看着她,目光坚决,灼灼而立。
摇头轻叹,兰姨并未感到惊讶,动手扶她,垂眸张口,“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确定后再告诉我。”
痴怔着被人拉起,双眸泛光,却是噙出泪来,不等多思,怏怏的,险些滑落。
如她所言,她自认不是坏人,于是再次劝诫,“别做义气之举,刚生产完,那处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抬头打量她一眼,闻此一句,定定摇头,“于他,此生从未有过,余生若不能伴,再见亦是地底。”
用情至深,何以言诉。不受此一难,怎么能体验那份炙热的心境。她什么都不怕,唯一牵挂的便是出世不久的恒儿,他才那样小,离了爹娘,往后又当如何。
有此考虑,所以她没再坚持,离开时答应对方会好好想想。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疑问,不明白兰姨为何要如此帮她。竟然亲自上了一趟天牧峰,为了什么,是勇气驱使,还是心慈行善,她有些不解。
答应考虑,当下便该回去安排余下的事。她并不在乎是否会被欺骗,如今眼下,只要是关于苏炙的下落,怎么样她都肯做。
临到出门,趁芽儿先一步走出,初一落单,手指抚上门沿,微微转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忍不住启唇问她。
为何要在离开两年后,突然出现,甚至舍身相助,如此甘愿,毕竟她可不认为上天牧峰不用冒险。
意料之中的问话,女人垂首品茶,不置可否,那样从容。
她说每个人都有心底的牵挂,初一有,她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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