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上有娇妻》51.051

    到了东阳, 民风淳朴,风景秀丽。她被安顿在了孟泉山的一座大宅。经过上回苍虎崖的险境, 苏炙在护卫上更加深了防御, 安放的皆是靠谱妥当的随从, 一众死士中精挑细选得来。且附近方圆几里都被他们包下,外人很难入内。
    大宅名叫檀雅居, 是从一位当地文人那儿买来的,听说这位先生早前极爱书画, 院中亭台构思皆由夫人设计, 隐隐望去可以嗅到其中温文尔雅的江南风情,融合这云烟缭绕的孟泉山, 当真超凡脱俗, 别具一格。
    苏炙很用心,连短暂居住的地方也能尽心尽力精挑细选。着实让人感动,也更觉得自己此生幸嫁良人。
    一起住在身边的还有自京师带过来的薛大夫, 大夫是女子, 终身未嫁, 早前曾意外受过苏炙一恩, 所以护她安胎也是尽职尽力。两人得空时常闲聊,薛玟正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医术方面颇具经验,对琴棋书画也有研究, 把脉下棋两不误, 与她极是投缘。
    来这十来天, 品尽山间美景,听遍流水潺潺,闻得相思,头一回分离这么长时间,寥寥几笔道不尽的深情。不敢多写,怕耽误他征战,书信都以安抚为主,报平安,抽得小小的空隙诉说衷肠。
    夜里翻来覆去的担忧、心里深埋的思念,信上从不提及。害怕他分心,更怕自己会造成他的心里负担。
    信笺送达云州的时候,是苏炙难得眯上一会儿的间隙,草草搁下头盔坐到一边,来不及卸甲,烽火将脸侵染污浊,胸膛处几层绷带缠裹。知道东阳那头有信来,抽空读阅,展开里头什么都不落,就说一切安好,顺便提醒他照顾自己,切勿分神。
    合上信来,心底滋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带着不悦,也夹杂不解。暗自怨那丫头怎不像从前那般,以往挂在嘴边的情话就都不见,如此镇定从容到底体贴给谁看。他可不想初一因为太“识大体”而摒了以往对他的缠腻劲。
    罢了,对方不提,自己开口便是。男人在外静不得,歇下来就满腹杂念。抽空提笔回了她的家书。除了想她,再没多的。利落收笔已无困意,扬手掀开帐帘大步走出,随手将信递给小厮,扶上剑柄,再次扎入营中。
    云州乱军依旧垂死挣扎,并不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退步收敛,两方僵持在了弄沙江,最后一次交战,就势险胜。夺回的领域多了些,对方持以连绵不绝的反击,顽强不屈,实乃少有。
    当然十三骑的攻势也很强,伤了对方半数兵力,否则不会忙到一点空闲时间都抽不出。熬夜三天,今天才刚刚得空,闲下来便得受大夫换药清理,否则再过多些怕是得废。
    各自过,各自忙,那边战火纷飞,东阳开外也不尽是安宁。孟泉山下的弃婴局最近多了不少孤儿,许是将为人母,见到战乱的弃孤便生出一股怜爱,初一喜欢去那儿,无事做的时候时常过去帮忙。
    苏炙留了很多银子,不知他的钱财从何累积,自己独身在此又花不了多少,余得一些,让桃儿拿去照顾芽儿与薛大夫的衣食,随后便给弃婴局的小家伙添置补给品。以此行善,也算为她肚子里的恒儿积德。
    每到清晨,她便会在护卫张戟与芽儿的陪同下去往不远处的弃婴局,薛大夫说适当活动有益生产,过了孕吐最厉害的时期,之后便能稍适运动。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去那看看孩子们也好,不过她没有带太多侍从一起前往,毕竟那处都是孩童,一帮男人凶神恶煞跟在后头实在惹人注目。
    芽儿年纪小,但功夫却不耐,再加一个张戟,十几人上路倒也安全,来去数次,已经熟得周遭环境,动手帮做一些小事,孩子们喜欢她来,因为她每每出现都能带来不少好东西。
    芽儿还是那么好动,也对她的装束时刻充满好奇,初一孕后肌肤红润不少,衬上鹅黄色的纱裙更显水灵,衣裳刻意做大了些,宽松随意,一双小绣鞋玲珑雅致,青丝高束,肤如凝脂。
    芽儿喜欢赖着这个小嫂子,得空就让她帮忙编发,画眉,擦胭脂。忙完弃婴局的事,每每深夜总爱缠着初一不放,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丫头被她改造得除去曾经在翼虎山的放野形象,变得更加端庄秀雅,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精致姑娘。
    “小嫂子,来这儿这么多天,你还住得习惯不?”一边对着铜镜打量自己,一边转头朝帮忙的女子发问,说得自己像是孟泉山的当地人,引得初一莞尔,笑而不语。
    “师兄多久没来信了,男人做起正事来都这么专注吗?”搅弄手中发带,开始替她抱不平,性子倒是可爱。
    动手将她的发丝打理妥当,并且让桃儿去把昨日下山订做的衣裙拿来,这丫头如今越来越爱打扮,老让陪着出门买这做那,离了翼虎山,渐渐开始转变,至少出了男人堆,已经开始直视自己是个姑娘这一事实。
    动手固好发,对着铜镜瞧了瞧,初一微微一笑,接着答道,“他有事忙,我不方便打扰。再说东阳这边一切安好,没多少可以记挂。”
    鼓腮凝思,半响收起目光回头,“你不就是他的记挂?还有肚子里的小恒儿。”
    坐到一边端起桌子上的安胎药,语气平静,半点不介怀,“这个时候不能分心,光是战事已够折腾,我再求多些,岂不添乱。”
    丫头人小鬼大,见势高深状转眸。“那你想他吗?有多想。”
    双颊渐红,许是不太习惯跟人说这些,垂首抿唇,“我实则……自然是……极想。”
    说得简单,却能体会那眉眼间的思愁,芽儿握了她的手,不禁道,“那不就对了。都已这样,还不张口道明?”
    反手回握,磨挲她的手背,悠悠,“他秉公在外,终日风餐露宿,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平安安,心里便已知足。”
    唉声叹气望她一眼,咋舌道,“你们不累吗,想就说,念就见,能误多大事。”
    笑着摇头,垂下眸子恬静而坐,“情势所逼,也是没有法子。”
    琢磨她的处境,露芽儿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思绪,“唔,嫁军人真不好,号角一吹就蹿得没影了,我以后可不要嫁这样的人。”
    好奇这丫头竟然提到这个,初一好整以暇地露出笑来,凑近托腮,“芽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到底没出阁,一说这话就会面红。但她也不是一般女子,稍稍羞怯后又是一番说道,摇头,“不知道,但能玩到一起,便是最好的。”
    仍处在贪玩的年纪,默默把玩耍排到第一位。想了想,初一又问,“与冥岭堂的师兄们不是能玩到一起?”
    那可不只玩到一起,简直就是太能玩到一起,怔了怔,芽儿挠头,“这可使不得,我自小和师兄们一块儿长大,他们都把我当男孩子,根本没当女孩儿使。”
    认真听着,手指缠绕发丝,唇角上扬,“正巧,头阵子我还和你师兄商量,说要不要在他们营里替你挑个如意郎君,其中好几名部将都没成亲,现在看来,再是不能,往后只得不做考虑了。”
    似乎没料到他们能操这个心,她开始瞪眼,“什么,你……你们还想替我挑夫君?别,我可不要。”
    不解她的反应,抬眼柔声,“为何?”
    小丫头闻言抱臂嘟嚷,“我还小,这么快嫁人做什么,撒欢没够就关屋里相夫教子,那可不行,定得闷坏了去。”
    大概知道她处于怎样的阶段,初一抿唇不语,各自有各自的路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际遇不同心境也不同,没到那步不可强求,她的想法其实也对。成亲太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不是好事。
    这样一想,思绪渐渐落到自己身上,如果她这辈子不那么早选夫,没得上头的恩赐。是不是就遇不到苏炙。照二人的性子,即使贸然遇到也不会那么快走到一块儿,毕竟她从前可没想过会倾心于这样的男人。
    看来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冥冥之中天注定。月老的红线早已牵好,只是自己未发觉罢了。
    收回凝思,转头想要继续同她闲聊,谁知回神就见那丫头直愣愣地步到窗外。打开窗户鼻子不知在嗅什么,初一不解,搁下杯子站起身,默默靠近她的位置,略微好奇,“芽儿在看什么?”
    丫头表情认真,眸子转了转,回头瞧她,“我好像闻到血腥味了。”
    这一说,她面色一滞,荒山野岭,血腥味从何而来。睁眼打量,却又忍不住好奇她的鼻子,未免也太灵。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芽儿很时候地抚上她的肩,正经解释,“别这么盯着我看,之前我在西域晃荡,对于味道特别敏感,尤其这种妇孺皆知的气味,更是隔得老远都能闻见。”
    听了她的话,心中突地有些忐忑,随即望向黑漆漆的山林,启唇,“有人上山了?大概有多少人?”
    摸着下巴深思,她倒是少有的专注,小鼻子抽动,看上去莫名滑稽,“如果我猜得没错,五根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最多不超过十个。”
    深夜前来,不超过十人,还带着伤。得此讯息,初一有些不安,没敢往好的方面想,愣住,手指攥紧手中白帕。
    依旧想妥当些,不愿给人添麻烦,眨眼,“需要暂避么?”
    扭头,见人面色不佳,丫头意味深长地安慰,“别怕,有我和张戟在,出不得事。”
    越这么说,越是让人心里没定数,也不知哪里来的预感,兴许怀孕的女子都容易胡思乱想,她也不例外,拧眉,“我不怕,只是……”
    只是担心拖累孩子,还有芽儿薛大夫与一众随扈安危,自己倒可以忍受。
    抬手搂住她的胳膊,轻轻将头搁在她肩上,细辨之下,盈盈而笑,“别只是了,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
    对于她的笑,初一也瞧在眼里。女子不傻,即便心底也有猜想,可到底没证实。不敢完全放下心来。两人相互倚靠,安静过阵,似乎闻得几声马蹄响。
    四目相对,不安渐渐模糊,试着握紧她的手,质疑,“嗯?”
    芽儿弯了眼眸,笑意藏不住,拖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眸子里透着促狭,边走边道,“别告诉我你猜不到。”
    当然不会,连她都听出,自己为何不能辨别。可以放肆骑马上山,方圆几里外无人阻拦,不见打斗,倒是急促声中一派静默。张戟不会这么迟钝,若是形势如此,早提刀上去了。
    能放肆为之且雷厉风行的人,这里实在不多。
    默不作声叹了口气,如此真让人心里没底,是不是受伤了,不知道这样出现更加让人担忧么。盯着黑漆漆的夜,迈出门外的女子不禁蹙紧了眉。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