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1.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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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天麻麻亮, 镇宁侯带着人动身离府前往漠北接回老侯爷, 不仅他担心父亲的身体, 圣上也时刻挂念着顾山的安危, 叮嘱他务必早日回京, 一定要确保老侯爷平安无恙回来。
    若没有陈王的旧事横在当中, 圣上绝对仍是那个记忆中亲和的表叔，一如他没登基当皇帝之前，两家亲如一家。
    可世上没有如果，陈王死了，圣上心结十几年难消。如今再有宪儿, 顾家只能和圣上貌合神离。
    镇宁侯心情复杂, 临行前目光扫过在场的人，除了镇宁侯夫人和顾家三兄妹，莫青青也赶早过来送他。
    平时不显, 遇到事头上才看出亲疏之分。
    他是很乐于见到莫青青，不管这个孩子将来身份如何，现在还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
    他特意唤莫青青到跟前, 再嘱咐一句：“夫人, 青青从今往后便是咱们家的人，你不妨多疼爱她一些, 只当疼女儿。”
    镇宁侯夫人晓得丈夫话里的隐意, 她迟疑片刻拉起莫青青的手, 也保证道：“我会的, 你放心去罢。”
    她一直拉着莫青青目送丈夫远去。
    顾家兄弟也跟着送父亲出城去了, 二门处只剩她俩和若兰，镇宁侯夫人执着做望夫石直到天大亮，揉一揉发酸的肚子，等觉察到还握着莫青青的手自己倒吃惊不已。
    松开手，她的神情也不自然。
    若兰是个乖觉的，打岔道：“母亲，站了多半天，我先送你回房去罢。”
    她点头，不再看莫青青一眼。
    回到正院，打发若兰回房，镇宁侯夫人靠在软枕上心情不豫，孙婆婆昨日才被发落到庄子上，丫头们也不敢上来说笑，一个看向一个，又都悄悄低下去，屋里静得掉一根针也能听见。
    沈明玉进来时乍乍呼呼嚷叫：“姨母，你今儿也不派人叫我起来，我好送姨丈出门。”
    傅氏姐妹跟在后面进门，全都没作声，傅娇偷偷扯姐姐的袖子，傅嫣装作不知道。
    镇宁侯夫人眼皮懒得抬，轻哼：“若有心，还用我请啊？人家一个外人都抢着献殷勤，你们姐妹几个好歹也算这府里长大的，个个石心木脑，没一个机灵的。我这张脸还往那搁？”
    沈明玉眼珠子转一下，不再抢着出头。
    傅娇辩解：“不是的，姑母，我姐姐不到三更……”
    傅嫣截住妹妹的话头，“我夜里咳嗽，三更起来服过药又睡下，后来睡沉了忘了叫醒妹妹。是我疏忽了，姑母千万莫气着。”
    镇宁侯夫人睁开双目，眼神凌厉看向傅嫣，像是要看到她内心去。
    傅娇急得快哭了，又不敢再解释。倒是傅家大姑娘镇定，平和淡定迎向姑母快吃人的目光。
    “你们都出去，嫣儿留下。”镇宁侯夫人厉声道，屋里人霎时散得干干净净，沈明玉临出门不忘再多看姨母和大表姐两眼，眼神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滴溜。
    “我的话还不够明显，还是你太蠢笨，理解不了姑母的心。”镇宁侯夫人这话可谓相当不客气。
    傅嫣听了泪花在眼里打转：“是侄女儿蠢笨，辜负姑母一片好心意。”
    “你……”镇宁侯夫人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胸膛一鼓一鼓上下气伏不停，过了大半天她才悠悠问道：“是宪儿人不够好，还是你嫌他身有隐疾，瘸着一条腿，给你当夫君让你没面子。”
    “不是，”傅嫣忙摆手，她再老辣也只是一个没出阁的少女，哪里敌得镇宁侯夫人这般沉浸交际圈几十年的贵夫人心计，两句就叫逼出真话。
    镇宁侯夫人看着侄女神情放缓，招手道：“嫣儿，你来坐到姑母身边。”
    傅嫣有所迟疑，终是走了过去，依着姑母坐下。
    镇宁侯夫人半搂着她，像是母女一样亲密无间，“你给姑母说实话，觉得宪儿怎么样，不许撒谎，咱们娘儿俩有什么不可说的。”
    傅嫣静静望着窗外，语气像在空中飘浮：“我瞧着宪表弟极中意莫家姑娘，他也快成亲了，再好也跟别人没什么关系。”
    “有你这句话，姑母的心放到肚子里。”镇宁侯夫人松开侄女，露出真心笑意，“嫣儿，既然中意他千万别灰心，一切有姑母在，放心罢，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傅嫣如坠云山雾海，听不大明白。
    镇宁侯夫人攥紧她的手，眉间现出一股狠戾之色，“像我这样攥紧他，旁的事有姑母替你办。”
    丈夫说话遮遮掩掩，难道她就不清楚顾家祖孙三代在干什么。从老侯爷到她儿子顾意之个个卯着劲，都想办法让那个人认祖归宗，更甚者夺嫡争位。
    有朝一日，顶替她儿子身份活在人世的人不再姓顾，她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一个虚名谁稀罕！
    本来，她也没动这等心思。可顾宪之只为傅钊一句闲话便捏断他的手腕，让镇宁侯夫人警醒，老侯爷真毒把孩子养他自己身边，顾宪之也只认顾家一家人，将来的荣华富贵只属于顾家，与她自己、她的娘家傅氏、姻亲没多大干系。
    她若有亲女儿，肯定不劳几个侄女。明玉又是个刁蛮性子，早早惹得顾宪之不喜。
    幸好还有傅嫣，不温不火，也不掐尖，能对上顾宪之的脾气。
    她决定的事不会改。
    “你听姑母的没错。”镇宁侯夫人不敢过多吐露顾宪之身世，话只说三分。
    傅嫣一颗心悬在空中更没底，告辞姑母出来，一脚高一脚低，浑觉得没一件她可能抓住的事。
    可巧顾家兄弟送父亲出城回来向母亲复命，顾意之瞧见表姐魂不守舍，顿时顽心大起悄悄摸到她身后大喊一下，吓得傅嫣花容失色，好险没坐到地上。
    “意之，你又淘气。”顾宪之训完弟弟，转头问：“傅家表姐没事吧？”
    傅嫣仍在发怔，三神六魄未回体，看起来呆呆的。
    顾意之真怕把表姐吓出病来，凑过来叽喳：“大表姐，你来，打我一下出气，你可真别被吓着。”
    “赶紧送大表姐回房，再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瞧一眼。”顾宪之恨铁不成钢，一把提溜起顾意之，“赶明儿再这样不着调，关你在房里三个月。”
    顾意之可真怕大哥罚他，求神告菩萨，又求着傅嫣多说一句好话。
    傅嫣魂魄也归位了，扶着丫头的手不由多看一眼。
    顾宪之即使不说话站在那里也像一座山，沉稳威严。自从第一次见面，她从来没敢多看他长什么样，那是因为明白这个人从来不属于自己。
    还是莫家姑娘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