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0.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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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离家时莫青青肯定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镇宁侯府, 拢月阁里一切照旧, 只像是她早起到花园里溜了一圈, 丫头婆子们个个有条不紊, 就连跟她一起出门的佩枝菱花两个都埋头绣着鸳鸯戏水的的枕头套, 听见她进来头都不抬一下。
    “我娘呢？”莫青青拉住顾婆婆问。
    老人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用了十分的力攥得莫青青手疼。当面不显，这会儿显出她的牵心。
    “你娘服过药又睡了。”顾婆婆拉她坐下，眼睛里像是有泪花。
    莫青青猜测她大概知道老侯爷生病的事，悄声说道：“世子爷打算去漠北接老侯爷回来，有他在, 婆婆放一万个心。”
    顾婆婆掏出帕子抹眼角, 气忿忿道：“有人巴不得老侯爷出事，她好大权独揽一个人说了算，就是咱们这屋里也不干净。你说, 这院里哪一个人老婆子没拿细筛子筛过，最后还不是出了奸细。你带着人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通风报信。”
    “是谁？”莫青青也很好奇。
    佩枝放下手里的绣花针, 小声道：“姑娘不认得那人, 后院里管洒扫的一个小丫头，孙婆婆的干女儿。”
    孙婆婆刚才在正院里被夫人发落了, 是因为这事么？
    “当然不是！”顾婆婆几乎拍着桌子说, “养狗的被狗反咬一口, 那个老货吃里扒外, 不仅在府里搬弄事非, 还往外卖消息，哼！”
    没等莫青青再问下去，小丫头们报说顾若兰来了，她们便收了话头。
    若兰几天不见莫青青，拉住她好一通聒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说大哥带你去通州了，莫姐姐真是的，也不知道派人喊我一声，有些日子没出门我也闷得慌。”
    若兰自说自话，也不是真的埋怨莫青青，就是发发牢骚，说完她又在嘀咕：“你可是回来了，我总算有个伴，这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佩枝奉茶上来笑着打趣：“大姑娘好生会说话，三位表小姐成天陪着您呢，你可倒好，只说挂念着我们姑娘，她指不定有多高兴。”
    若兰接过茶，笑骂：“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旁人哪有莫姐姐贴心。”
    满屋子都在笑，等顾婆婆带着丫头们出去了，若兰又凑过来耳语：“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明玉，那人忒讨厌，上蹿下跳当她自个是顾家正牌姑娘。有她在，哪有我站脚的地方。”
    莫青青纵是没有一点心机，也因顾家的复杂形势多出一个心眼，“傅家两个姐姐也都好相与，你可以找她们玩。”
    若兰变了脸色，“上回云家公子上门请罪，我愣是不知道。母亲带着那三个见的客，还是姨娘打哪儿听来一句，我竟是被瞒严严实实的丝毫不知情。”
    云家的家世在京城不算是一顶一，可放到外面算是地方一霸，再者云家保不齐还会升迁，六部甚者入阁，谁也说不准。
    眼看着嫁入江家无望，若兰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多一个选择便是多一个出路。
    可镇宁侯夫人生生掐断了她这条路，连番几次云家来人都不许她出屋子，反倒带着自个的三个侄女外甥女儿见客，全当顾家没女儿。
    若兰心里窝着火，她涵养再好也不能容忍别人轻视她。就说刚才在正院，夫人压着她看帐册，却打发傅家大姑娘去迎莫青青。那傅家大姑娘装乔拿致不肯去，沈明玉掐尖献媚抢先出门，回来还不是踫得灰头土脸。
    “云家，你大哥说了让你别理他们家。”莫青青却是知道一点，顾家有意隔开若兰和云家公子，至于为什么，顾宪之当时笑得意味深长。
    “等你见了云家公子自然明白。”
    顾宪之当时说话的神情，头微低着，眼睛下挑像是并没有看任何人，可莫青青总也逃不过他视线，她不想看他都不行。
    想到那人，莫青青耳根子有些发烧。
    “莫姐姐，你想什么呢？”若兰喊她。
    “在想你大哥说要给挑一个如意佳婿。”莫青青促狭道，若兰扑过来撕她，两个扭成一团都笑软了。
    晚饭前，正院里派人请她们过去。
    自孙婆婆被撵，清芙被指给顾宪之当姨娘，镇宁侯夫人身边如今正得用的是清漪和惜花两个。清漪守在正院不能脱身，惜花亲自跑一趟过来请人，她进到拢月阁一步不多走，一眼也不多看，比个小丫头都要守本份。
    佩枝拧了她一把，打趣道：“少做怪了，做模做样给谁看呢，我们姑娘又不是那种挑事的人，只要你别惹着她。”
    惜花抿嘴笑了：“我守本份还不好，倒是你有福气，一早占了这么个好地方，别人眼红都来不及呢。快别碎嘴了，赶紧把人请出来吧，侯爷夫人他们都等着呢。”
    风水轮流转，比起莫青青刚进府那会儿，下人们还猜度府里什么时候换世子夫人，到现在争相跑来献殷勤，只不过短短几个月。
    别人不知道，佩枝身在其中体会最深，归根结底世子爷起着决定作用。
    她也不着急，塞给惜花一把干果，自己去正屋帮莫青青换好衣服，挑出一枝玉钗替她戴好。
    若兰几次侧头向莫青青说：“你这个丫头越来越有谱了，像那么一回事。”
    莫青青在镜中和佩枝相视一笑，她有用得着佩枝的地方，佩枝也有依附她的原由，人和人之间不过如此。
    正院里，除了镇宁侯夫妇、顾宪之兄弟，沈明玉、傅家姐妹都在，只等着她们两个。
    莫青青进门时，沈明玉撇了一下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生生忍住。
    镇宁侯夫妇一脸凝重，心事重重。顾宪之垂头品茶，根本没看向她，莫青青挨着若兰坐下。
    “人都来齐了。”镇宁侯清清喉咙说道，“明天一早我带着人出京，去漠北接父亲回来，宪儿替我守在京城。我不在，府里一切大小事宜全听他调度。意之，你要听大哥的话，不许胡闹。”
    顾意之拍着胸脯满口应下。
    莫青青惊讶看向顾宪之，怎么会是镇宁侯去？
    顾宪之抬头正对她的眼神，黑瞳如琥珀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瞧不出他的喜怒情绪。
    他不去当然最好。
    莫青青心底大松一口气。
    镇宁侯叮咛完儿子，又与夫人叮嘱几句，最后话锋直转提到莫青青，“说起来咱们马上快成一家人，我瞧着姑娘是个豁达的性子，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也请姑娘常来陪着夫人和若兰。”
    莫青青忙站起来答应是。
    镇宁侯夫人不置可否，垂下眼帘，拿帕子抹了抹嘴角。
    几十年的夫妻，镇宁侯哪能不知道她的心结，叹一声只能如此。
    世人都说和莫家结亲是老侯爷一意孤行，可谁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年陈王府覆灭，父亲带着莫通独闯火海救回仍在襁褓中的小皇孙。陈王兄暂死也不肯离开，他留下遗言，不求孩子将来显达富贵，也不求他能认祖归宗，更不求孩子替他报仇。
    他只余一血脉，只求孩子长活在人世间平安顺康。至于和莫家的婚事，也是陈王兄的意思。
    宪儿先前问起旧事，他一字不说漏说给他听。这孩子心中有戾气，执念太深，一心要为生父洗冤昭雪。
    顾家当年敢救他出来，他所做的一切顾家也都能奉陪到底。
    只是，镇宁侯对着夫人颇有些束手无措，不知怎么才能开解她，毕竟那个死去的孩子身上也流着他的血。
    镇宁侯心生疲惫，挥手道：“都散了吧。”
    傅家两姐妹二话不说先告辞出来，意之朝若兰使个眼色，兄妹两个结伴也先走了，沈明玉左看看右看看，很不情意地跟在顾家兄妹后面出门。
    数来数去，莫青青和顾宪之拉到最后，春日繁花开尽，花落无声，丫头们也悄悄避开了，只有他们两个慢悠悠走向拢月阁。
    “你不说要等我回来吗，我来了怎么不见你说话。”顾宪之先开口打破平静。
    “你！”莫青青气结，那不是听说他要出京吗。
    顾宪之一脚挡在面前，白底皂靴沾着几片花瓣，看向她时总是似笑非笑，一双挑魂的眼直愣愣盯着人看。
    “不是我不想去，是父亲他不许我出京。”他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你进宫了，圣上知不知道……”莫青青一直想着的话也问出来。
    “不知道。”顾宪之回答干脆。
    “哦！”
    “不过很快便知道了。”相对于自己身世的曝光，顾宪之更想弄明白故去的父王在圣上心中是个怎么样子，都说虎毒不食子，天家难道绝情到这种地步。
    莫青青心中百味陈杂，知道他不是傅氏亲子的那一刻，连她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的喜悦欢欣充满心房。可静下来再想，真还不如他仍是顾家长子，他若是皇家孙儿将来不知要历经多少艰难。
    “将来该怎么办？”她问。
    顾宪之够到她的手，她并没有挣扎，十指相扣他将人捞进怀里，少女的馨香盈满胸膛。
    “自然是拿回该我的东西。”他的声音盘旋在头顶久久不落，莫青青闭上眼睛，两人的心跳声一鼓一跳，一个赛着比一个快。
    “我陪你，你不许嫌我蠢笨。”她身上流着苗家儿女的血脉，同生母一样直来直去，喜欢了就是喜欢，哪怕此时除了一份真心以外心中一片茫然，她也要顺应自己的心意走下去。
    顾宪之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脑中跳出一句诗文。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