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61.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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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一天, 园子里迎春花绽开三五朵嫩黄色小花, 沉闷整个冬日的后花园像是活起来了, 顾若兰第一个坐不住非要拉着莫青青去赏花。
    她来了, 傅氏姐妹自然也都在, 好在沈明玉并没有跟着过来, 莫青青倒也不想知道那人去了哪里，只要不在她眼前晃悠。
    她们一行人前脚刚进园子，后脚阿武找过来，说是世子爷要带莫姑娘出门。
    “到底去哪里？不说清楚不让你带莫姐姐走。”顾若兰还和莫青青打闹着玩，拦着不让她走。
    阿武瓮声瓮气道：“世子爷要去江家, 前院已经备好车, 请莫姑娘快点过去。”
    顾若兰目光微闪松开手臂，有意无意盯着莫青青走出园子。江家两字像是会勾魂似的，接下来的大半天她都是索无趣味, 随便带着傅家姐妹逛了一小会儿，找个借口告辞回自己住的怡然居。
    屋里燃着宫制百合香，幽香扑鼻, 顾若兰一头闷到被子里再也不想起来, 奶娘进来了不免要问一句怎么了。听她说没什么，奶娘挥手让丫头们把正院送来的东西都摆到桌子上。
    十个匹上好的杭绸、四盒香料、两匣子颗粒均匀的珍珠、两套的文房四宝、再有一个做得极巧的象牙摆件, 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云家送来的赔罪礼。”奶娘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
    顾若兰只扫过一眼并没有放在心里, 奶娘使个眼色, 丫头们都悄悄出去了, 她凑到跟前说话：“……云公子是两广总督的儿子, 还是位嫡出，论身份和人品万里挑一。我的姑娘哟，你再不放在眼里，这府里……”
    奶娘伸出三个指头指向正院方向，镇宁侯夫人可把三个外甥女都养在身边，这都过完年出了正月还没有送她们走的动向，不由得让人多想。
    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又全是嫡出，拉出来任何一个都不比顾若兰差。若要是云家真有联姻的心思，在镇宁侯夫人心里论亲疏，可是顾若兰排最后，毕竟她们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
    顾若兰慢慢直起身，看着桌上的东西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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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去江家做什么？”莫青青见到顾宪之忍不住问出来。
    “你把江家大姑娘带出来，有人想要见她。”顾宪之示意她快上车。
    莫青青停在车底下不动了，“是沈明远吗？”她的心怦怦直跳，眼巴巴盯着顾宪之。
    他也颇是无奈，搀起她一起坐到车里，“沈明远咬死了非要见江家大姑娘一面。”
    顾宪之就不明白了，之前看沈明远也没表示出对江家大姑娘有多么上心，怎么近一个月传出来的消息都是他要见人一面。非见不可，不然……
    他要翻陈王的旧案子，沈明远要在当中起关键作用，两人事前是有过约定，等事成之后他许沈明远前程。好不容易往事撬开一条缝，沈明远偏偏怠工不合作，让他怎能不上火。
    江家那边有顾宪之做保、莫青青当幌子，接江家大姑娘出来还算顺当。惟有江老夫人看向顾宪之时目光中带着深意，老人始终未发一辞，江家大姑娘向她辞行时，她微微点头说去罢。
    上到车里出了江家大门，莫青青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江家大姑娘眼睛发亮，声音里带着欣喜：“他真的要见我？”
    莫青青点头，顾宪之说的还能有假！
    江家大姑娘欢喜的几乎落下泪，“莫家妹妹是不知道，沈明远他以前并不是很中意我，婚约的事多半是我一厢情愿。”
    所以，听说他主动提出要见她，江家大姑娘也是意想不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所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
    啊！莫青青惊讶，还有这种事。
    时间紧张她也来不及问，找出提前备好的一身青色短打衣让江家大姑娘穿上，一会儿让她假扮小厮跟着顾宪之进大狱。
    江家大姑娘卸下头上的首饰珠花，两下抓散发髻挽在头顶上，接过莫青青递来的桐木发簪插好，不仔细看倒真像是一个清俊灵秀的小厮。
    “江家大姐姐”，莫青青喊住了正在下车的江家大姑娘，从自己腰上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示意道：“里头装着雪片糖，听说大牢里气味浑浊，你不妨拿出来含一片去去味。”
    江家大姑娘接过荷包，满心感激莫青青。
    人与人之间善意难得，如果当初人家答应帮她是被她的条件所诱惑，现在点点滴滴替她考虑可不止一个利就能混淆过去。
    莫青青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进去，于情理上说不通，顾宪之也不会带她去那种地方。他看似很好说话，实则极有原则，捧着她宠着她，却不会让她跟着去涉险。
    虽然他并不明说，莫青青隐隐感觉得到顾宪之真的对她十分用心，看护得着实紧。如果原来的莫青青没死，倒真是一桩姻缘，可惜她不是。
    *****
    有顾宪之带路，江家大姑娘一路上进去顺当极了，没有人朝她多看一眼。哪怕这个小厮身姿婀娜脚步轻盈，肤色白得像雪一样。
    穿过一道道栅栏，重重门禁过去，领头的牢卒带他们来到牢房最里边，停在一个独间外面，顾宪之点一下头，那人悄悄离去。
    此时日上天中，屋外阳光明媚，牢房里却是深不见底。江家大姑娘瞪大眼睛使劲向里看，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
    “沈明远，我把人带来了。”顾宪之说话的同时看见草垫子上的人动了一下，那人抬起头看向栅栏外，一双眼睛闪着亮光，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早上出门时的莫青青，同样黑亮的一双眸子，两者之间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明远！”江家大姑娘扑到栅栏前，双手紧握着冰凉的铁栅栏，殷殷盼着里边的人露面。
    沈明远缓缓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来，相比几个月前他瘦了不少，身上穿着的囚衣还算整洁，头脸也没见有外伤，步子迈得很轻却没有拖沓的痕迹，看来并没有受多大的刑罚。
    很明显有人特意关照他，不然的话入大狱、过堂四十杀威棒的罪免不了。
    顾宪之扫过一眼后，颔首道：“你们先叙旧，我到前面等着。”
    说是前面，也只隔了十几步，以他的听力能听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并不想听，又无可避免听到到耳朵里。
    “此事牵累到你，真是对不住了。”沈明远先说对江家大姑娘的歉意。
    “你何必又说这些呢。”江家大姑娘喃喃道。
    沈明远紧紧攥着手里一个香包，露出一丝笑意。
    江家大姑娘满心里都是这个人，从年少起第一次见面心里就有了他，无数次假装偶遇，无数次擦肩而过沈明远都未曾为她回眸一次。
    哪又怎么样？
    他不来，她去找他，又不顾女儿家的羞耻说动父母和沈家联姻。她所做的一切，有今天一面感觉已足矣。
    “明远”，她伸手再往里边够了够，轻声道：“你和我详细说一下案子的事，我大哥已经在帮你，说不定他能早一点救你出去。”
    他让她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
    沈明远伸出手掌，一个摩挲的半旧的香包赫然在目，他捧着它像是奉若至宝。
    “这个，你上回托人送来，可还有印象？”
    江家大姑娘一时茫然。
    她背光而立，沈明远未必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却是能猜出来几分。
    “怎么，你不知道？你托顾世子转交到我手里。”沈明远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有这回事，是我托莫家妹妹，由她再交给顾世子。”江家大姑娘总算是想起来莫青青说过荷包的事。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荷包，够到沈明远的指尖交给他，“里边装着雪片糖，你闷了含一块。”
    普普通通一个香包并没有出奇的地方，沈明远眼睛定在荷包下面的流苏坠上，如他心中猜测有着和手里这一个同样的打结法。
    娘亲告诉过他，这种打络法只有苗家女儿才会。她死之后，明珠也从奶娘身上学了几成，勉勉强强能打出一个络子。
    除了她们，沈明远再没有见过有谁会这种稀里古怪的络子打法。
    “这是？”他指着手里的荷包问，沉下来的心又重新燃起来。
    “我临来时，莫家妹妹送给我的。”江家大姑娘触到沈明远粗粝的指尖，心头一酸。
    她来之前，沈明远对香包一事有着万种猜测，猜测娘舅家的表姐妹们或许在江家当婢子，或是以前明珠的奶娘机缘巧合没死在外面又回到京城里……现在看来这些都不是。
    他们时间并不多，几句话之后顾宪之要带江家大姑娘离开，他瞥过沈明远手里攥着的两个香包，神色未明。
    江家大姑娘一走三回头，倒勾得沈明远向前迈出一步，再次和顾宪之的视线对个正着。
    两个男人都是心深若海，有些事不必明说心照不宣。
    倒是顾宪之送完江家大姑娘从江家出来，一挑车帘见莫青青靠在软枕上，玉葱一样的手指翻来覆去打着一个络扣，剩她不注意抽了过来。
    “你干嘛？还差两个活络才能打好。”莫青青试着去抢，可是没抢回来。
    “你把前面那个送给江家大姑娘了？现在在沈明远手里。可不许有下一次，你的东西哪里到处胡送人。”顾宪之把东西还给她，不忘提醒一句。
    莫青青强忍着不去问和沈明远有关的事，可一想到自己做的小香包在大哥手里，她嘴角微微上翘。抬头间，顾宪之就在她眼前，她好心情道：“我这个做成了送给你。”
    “好！”过了好半天顾宪之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