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57.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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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午时, 今日的小朝会方散, 朝臣稀稀拉拉从正殿出来, 冲着宁王和大殿下只是一种礼节性的问好, 倒是众人的目光在顾宪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三个人分开站或许大家不觉得有什么, 可站到一起眉目间实在是太像了, 都有着和圣上一模一样的细长眼,眉眼轮廓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齐王和大殿下是天子的儿孙并没有什么不妥,可顾宪之一个顾家人也长成这样,有几个从来没有见过老侯爷顾山的臣子已经在暗中交换眼色。
    内阁首辅申大人半世宦海沉浮什么世面没见过,再说他又不是没见过顾山, 那么个桀骜不驯的人很难让人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 他停下来问顾宪之:“你祖父可还好?”
    “回大人的话,祖父还尚好,一顿能吃下去一条小羊腿, 骑马绕着草原跑几天都不觉得累。”顾宪之只微低头说话。
    他是武将出身,脊背腰间笔直如一条直线,金刀大马站在殿前风骨铮铮。因为只是静静站着, 左腿受伤的后遗症看不出来, 怎么看都非池中之物。
    申首辅含笑抚须:“老侯爷风华不减当年呐,更是会调=教人, 瞧世子爷一身气度, 不由得让老夫猜想你在阵前是何等威仪, 甚好!”
    顾宪之带笑并没有推辞, 真像是顾山那种目中无人的脾气, 申首辅也不见怪呵呵笑两声离开殿前。
    薛大伴当出来眼睛住顾宪之这边瞄了一眼,拱手请大殿下进去,他走出去两步像是才看到齐王,又赶紧过来笑道:“瞧老奴这眼力,殿下站在眼前都没看出来,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不知殿下你这是……”
    “给父皇送丹药,是本王和术士们亲手炼制,本王已经在府里服用过一个月试过药,绝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听说父皇夜来失觉,正好临睡前服一粒可安神。”齐王的声音醇厚低沉,很有天家的风范。
    薛大伴当忙接过去,“殿下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不用了,本王只是来送药,交到大伴当手里和交给父皇没什么区别。父皇他政务繁忙,就不进去打扰了。”齐王摆手,薛大伴当虚晃出去的那一脚又收回来,嘴里赞声不绝:“还是殿下孝心可嘉,谁也比不上你这么体恤圣上。”
    齐王微笑,临走前回望顾宪之一眼,虽只是一瞥,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也是,同样是圣上的儿孙,做为孙儿的大殿下正陪着圣上,而他只能和一个老奴周旋,顶着寒风站了一早上,只在殿外面打个转身不得不回去,心里能畅快?!
    顾宪之佩服齐王这份隐忍的功夫,论理来说从表面上看圣上偏袒宁王一派,那为什么迟迟不定储君之位,朝中这些年不是没人提起过,可都被圣上一一驳回。
    不是他不赞同该立齐王或是宁王,而是根本不准提立太子之事,圣心难测啊。
    少许,殿中小内官也来请顾宪之,正好他和大殿下迎面碰在门口,一个要出一个要进撞个正着。大殿下的神色比起之前没殿前微微有些失落,勉强挤出一个笑意人已经走出去。
    一笑一怒像是瞬息万变的事。
    顾宪之头一次独自面对天子,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札捧上,小内官接了交给薛大伴当。密札在薛大伴当手里囫囵验过身,这才轻轻放在天子的案牍之上。
    建章帝却心思不在政务公事上,单指扣着玉盏问起身边的人,“大郎刚才出去是不是不大高兴?”
    薛大伴当陪着笑意回道:“老奴没看见,不过大殿下在外面等了半早上,许是累了罢。”
    一句累了就可以把神色不快遮掩过去,毕竟混到他这个份上,不能说错一个字走错一步路。他替大殿下掩饰并不是为了讨好宁王府,而是顺着圣上的心意。
    建章帝听了果然有一些释怀,微微笑了,转而拿起密札拆开看,原本舒展的眉头微皱,最后脸色也变得阴沉。
    “只是这些?”天子的话极有压迫感。
    顾宪之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方同的案子等于脱离朝中任何一方管控,是顾家的独力承担此事。
    查得浅了,建章帝肯定会不满意,之前他早想到了。
    可若查得太深,岂不是在告诉建章帝,顾家的势力到了一种必须收控的地步。最起码在现在,顾宪之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
    就像现在,方同遇刺一事,行刺的人找到了,丢火铳的事也理顺,而独独找不到背后的主使者。这种雾里看花的现状正是顾宪之想要的,建章帝见谁都要疑心,而确实方同出京的时候有几拔人暗中盯着他,后来他遇刺事出突然,这些人来不及收手,都或多或少留下可查证的把=柄。
    看大殿下和齐王跑得这么勤,就知道他们两派未必都干净,说不定心里闹着鬼坐立难安。
    建章帝哼一声,他又不是看不破顾家这点小心思,有胆在他面前藏私可不是顾山的风格。眼前这个人披了一张顾山的皮,没传承到他的精髓。
    许是老了,他愈发怀念无所畏惧的表弟,想当初五陵年少轻裘纵歌,人生像是一眨眼已经步入暮年。
    既然对着一个顾山的赝品,建章帝也是感慨万千:“你不及你祖父,他从来没对朕说过假话,君子坦荡荡。自他走了之后,朝中再无人坦诚对朕。”
    孤家寡人!建章帝微微叹息一声,缓缓从顾宪之面前走过。
    顾宪之不卑不亢,暗中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谁都觉得他会是顾山第二,可他不是。曾经以为自己会是,那也是以前。
    “方同的案子还有几处没有彻查清楚,你给朕查下去,不管牵涉到谁都不准停手。”建章帝话锋一转又说到方同的案子上。
    顾宪之领命告辞出去,帝王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有些寡言,不大像是顾山,他有一说一,从来藏不住话。”
    薛大伴当顺着话头说下去:“顾家老侯爷那种脾气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人,再说孙儿肖祖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拿大殿下来说,他可是不及圣上你当年聪慧机敏,您那时候不也是不大说话,可事情却办得漂亮,先太=祖爷都夸你讷言敏行。”
    他也是看出建章帝有怀旧的心思,这才顺嘴说起当年的事。
    建章帝唏嘘:“也就你还陪在朕身边,还记得这些旧事。”
    他的皇后、曾经宠爱的后妃一个个相继离开人世,天子寡情是因为无情可谈。他也寡义,逼走视为手足的顾山,十几年不能见一面。
    “大郎的婚事抓紧让人着手办罢,他也不小了。”建章帝转过头又想起一件事,“顾家那个小子听说订亲了,你盯着点到成婚的时候派人送份厚礼过去。”
    薛大伴当忙不迭应下,眼看着建章帝一步一步走向后殿,他并没有跟过去。这个时候,给天子一个独处的时机比什么都要好。
    身边有个小内官悄悄问:“薛爷爷,那盒丹药该怎么办?”
    “扔了!”薛大伴当阴恻恻来一句,小内官头皮都竖起来,打开丹药匣子倒出瓷瓶里的药丸一谷脑倒到一个帕子里,兜好塞入袖中,等一会儿不当值了找个机会把东西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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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之前,顾宪之弄明白那日大殿下失落的原因——建章帝为长孙赐婚,挑中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家里无任何背景,身家清白像纸一样,另还有几个侍妾都是家世清白的民间女子。
    宁王府办喜事是转眼间的事,可从宁王到宁王妃再到大殿下没有一个人能高兴起来。
    “当初顾家那丫头就该抓紧着点,也是妾身疏忽了,总想着是一个庶女年纪还小,一时没往心上放。”宁王妃肠子都悔青了,她是嫌过顾若兰庶女出身,可比起七品小官的女儿,顾家的女儿教养气度跟仙女差不多。
    “母妃不用自责,这是皇祖父的决定,你多想也无益。”大殿下垂头丧脑的。
    毕竟是少年郎对婚姻之事报有憧憬,虽说顾若兰并不是顶尖的美人,听说才气一般,总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女儿,风仪谈吐都不俗,以前纳她做正妃或是侧妃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
    大殿下顿时泄了气,提不精神的样子。
    宁王妃心疼儿子,提议道:“明儿元宵灯会,不如你带着人出去乐呵一天散散心。”
    也好罢,出去总比闷在府里强,大殿下欣然应下,次日黄昏带着侍卫出府,一行人慢悠悠穿街过巷,沿街灯火陆陆续续点亮,直到月上梢头,满城炫丽辉煌,他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意。
    “殿下,那边像是顾家的马车。”宁王府的侍卫指着前面街口说道。
    “我们也过去。”大殿下吩咐,一脚踏上楼梯,迎面走下来一个美得不话的小娇娘,气鼓鼓冲着人发火:“你们少管我,我自己回去,都别跟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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