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56.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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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青青内心深处有些惧怕这样的顾宪之, 他对她体贴倍至温柔似水, 而她, 终归承不起这份情意。
    “天这么晚了, 我也该回房去了。”她将手里的梅枝要交给他, 顾宪之不接, 并说:“你拿回房里插在瓶里玩去罢,明天赏腻了再带人过来折几枝,这么大梅林也不怕你把花折光。”
    莫青青没有接他的话,低头捧着一枝梅花往外走,顾宪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寒风吹落树枝上积雪, 碎雪飞扬与园中灯火相辉映, 生出几分朦胧飘幻的美感。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拢月阁门口,身后跟了一大片丫头婆子,顾宪之替莫青青正了一下衣领, 声音轻轻的:“进去吧,早点歇息。”
    “我爹爹他……”莫青青抬起头,一双乌眸水亮清澈, “他是怎么救的你?”
    莫通是对顾家祖孙施了多大的恩情, 他们才会如此厚待她们母女俩。
    顾宪之在报恩这点无须置疑,他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莫青青, 根本不顾及别人怎么想。镇宁侯夫人的态度很明了, 她是那么厌恶莫青青连遮掩的表面功夫也懒得做。做为儿子的他竟一点不顾及母亲的感受, 就这么明目张胆替她撑腰, 屡屡拆镇宁侯夫人的台, 莫青青都有点看不下去,他行事太不寻常了。
    “今天天晚了,改天我再同你说。”顾宪之捏了一把小丫头的脸蛋,有长进了,晓得动脑子想莫通和他之间的渊源。
    被人又摸了一把,莫青青瞪眼干生气,这人最近总爱动手动脚,她还是离他远一点。
    目送莫青青临走前气鼓鼓的样子,顾宪之十分想笑,他是强忍着笑意回到前院,没想到刚才莫青青问他那个话题在同一天里还会有第二个人问起。
    他的书房亮着灯光,阿武守在门口神情怪怪的,顾宪之停脚皱了一下眉头,这院子里只有他和阿武两个人,没有他的吩咐阿武也不会随意进书房,怎么又会点起烛火。
    “江世子在里边。”阿武说着向旁边挪了一步,轻轻呲牙像是牵到哪块的伤口。
    “你和他动手了?”顾宪之问,阿武不大高兴,他十分不想承认打不过人家又不得不认,一张俊脸扭巴着不情不愿的。
    顾宪之轻笑,敲了一下心腹的头顶:“去吧,到院子外面守着。”
    屋内灯火通明,江清流竟然点亮所有的灯盏烛火,半靠在圈椅里,一脚搭在几案上等着顾宪之,听见他打发走阿武进到屋里,他才抬起来,神情似笑非笑。
    “能悄无声息重伤锦衣卫指挥使,宪表弟真是好大的手笔。”
    “江世子也不差,到我顾家如无人之地,不负锦衣卫暗使之名。”顾宪之顺道吹灭几盏灯,要这么亮也看不透人心,孰是孰非他心里有杆秤。
    江清流干笑一声:“宪表弟,你到底是想救沈明远还是想害他?沈家因为丢火铳的事牵扯到方同的案子里,宁安侯被关在锦衣卫,儿子又在大理寺待罪,一门上下没几个得用的人。你这么做,我倒有些看不透?”
    顾宪之从宝格上拿出一壶酒,抓起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分别倒了两杯给他和江清流。像是陈年的竹叶青,酒气四溢开来,倒遮掩掉一些江清流身上的酒气。
    他端起一杯示意:“救不救沈明远在于江世子,你想让他活,不出半个月他准能出狱,你若想让他死,也不出半个月他和沈家一起死。”
    “当然,也不用问我为什么,我可没有一个想嫁沈明远的妹妹,不用发愁在妹妹面前没法子交待。”
    他那份气定神闲,让江清流想揍人,“嘿,沈明远……”
    “咱们不说沈明远的事,只说宪表弟你,你在漠北躲了十六年,回来又为干什么?”江清流收起他一贯在外的笑脸,这会儿着实阴骛。
    “你把莫通的女儿带上京带在身边,也该知道他以前都做过什么吧,他做过顾家老侯爷的心腹亲卫,侍卫替主子死也都是常有的事。我家里还养着几个把我爷爷从沙场上背回来的老仆从,好吃好喝奉养着他们,也没见祖母她老人家非要我娶他们的孙女、外孙女。”江清流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顾家这些年有几件事太微妙了,譬如说那个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身世来历往细里琢磨这里头文章可大了。
    顾宪之神情淡淡的,瞧不出有什么变化,只道:“哦,忘了告诉江世子,莫通他也救过我,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娶他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世间女子还不都一样,难道你也和那些俗人一般执念于门弟家世,非高门大户嫡小姐不娶。”
    江清流哼一声,他问的不是这个,重点在于莫通。
    他目现精光,咄咄逼人,“我想知道莫通是什么时候救的你?”
    “当时太小了,我也不记得,只听祖父这么说起过。”顾宪之大有要气死江清流之势,说着话他已三杯酒下肚,而江清流滴酒不沾。
    呵呵,这人号称欢场浪子,那是掩人耳目吧。从刚才他拿酒出来,江清流没向他手里的酒壶酒杯看一眼,三十年的陈酿好酒,他全视为无物,好定力!
    江清流暂时只能查到这么一点,顾家在无所不能的锦衣卫眼中也算一个例外,没人敢公然查镇宁侯府,哪怕只是微末小事,大家都讳莫其深避口不谈。
    他能打听到莫通的奇怪之处,还是特意找了当年的老人问出一两句话,再想往深究,那些人也推说不知道。
    话不投机该是告辞的时候,江清流打算走人又被顾宪之喊住:“江世子,我那天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索性给个答复吧。”
    他和他联手,笑话!
    江清流有些忿忿的,嘲讽一句:“宪表弟无所不能,又何须要我帮忙,别说你有十分难办的事要求到我头上。”
    “真还有!”顾宪之微笑道:“今天下午圣上命我彻查方同遇刺的事,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不知如何处理,方同伤势过重没法开口说话,我怎么向他问刺客的来历。江世子应该比我更有办法罢。”
    江清流听言后气势变得更冷,双拳紧握从牙缝挤出话:“你想怎么样?”
    “方同交给你处置,沈明远我也替你妹妹捞出来,这是我的出价,就看你拿什么来买。”顾宪之第四杯酒下肚,清香甘冽的竹叶青此时才品出些味道。
    江清流定定站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危险气息。顾宪之一壶酒喝完了,他抓起桌上倒给自己的那杯酒一干而尽,掷杯落地应声而碎。
    “好,这事成交,以后我只替你做两件事。”说完,他溶于浓浓的夜色中。
    顾宪之当然不用操心一个锦衣卫暗使怎么避开大家的耳目偷偷溜出府,倒是阿武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全听到,颇为担扰:“江世子这么查下去肯定会查到咱们头上,会不会太早惊动他们。”
    怕是早惊动了,只是时机未到,大家都在观望中,看谁先沉不住跳出来。假若顾家真的倒向宁王一派,齐王那边难道真的会没有任何的动作吗?
    不出三日,大殿下已经在禁宫正殿中和三皇伯碰面三次,每次他去,齐王已经候在殿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他因为长年和道士们厮混在一起,站在玉阶之上衣袂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论气度,同样是皇子的宁王比起皇兄差远了。
    “皇伯父,巧了,你也来觐见皇祖父?”大殿下的礼仪毫无指摘之处。
    齐王微点一下头,笑而不语,他生性寡语,甚少和人说些没用的客套话。
    大殿下想起一句俗语——咬人的狗不叫。
    父王说过皇伯父这人不容小觑,不能因为他深居简出寻仙问道,摆出一副与世无其的样子,就要轻视他的居在。
    每天这个时候,圣上都在召集众臣议政,非紧要事内官也不敢通禀进去,大殿下和齐王一对叔侄只能站在寒风等待,毕竟多等一刻便是做儿孙的孝心和做臣子的恭敬之心,众人瞩目之下,一个比一个站得笔直。
    “阿嚏!”大殿下迎风打出一个喷嚏,不由紧了紧身上披的大氅。
    齐王依旧站得笔直,老远望去玉树临风,飘然出尘,风度气质远胜身边的少年郎。
    直到顾宪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左腿受伤后不可避免的两条腿走起路来脚步声也不同,殿前声音静得落针可闻,一点一滴的动静瞒不过大家的耳目,齐王先转过头回望,大殿下慢了一拍也回头看到顾宪之。
    “宪表弟,你也来求见皇祖父?”大殿下总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本事。
    顾宪之点一下头,转过头和齐王的眼神相碰,对方的视线停在他的脸上。
    先前祖父说过陈王长得像先皇后,也就是和如今的镇宁侯很是相像。而顾宪之的生母是位小姬妾,养在深宫中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即便见过也不要紧,他一张脸没有一处长得像父母。
    “见过齐王殿下。”顾宪之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虽然两世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齐王本尊。
    齐王漠然点头,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广袖垂下遮住他捧着丹药匣子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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