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5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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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第一天不管背后有多汹涌难平, 满朝上下还是愿意摆出太平盛世的景像, 敞开了笑脸, 毕竟都想讨个吉利的开年彩。
    若说锦衣卫非要在今天上沈家抓人, 还赶在大家进宫朝贺的前夕, 连遮掩的功夫都省了, 这得是多么十万火急的事!沈家这是犯了什么事。
    镇宁侯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一回旧事,他知道问姨妹也不过是白问还是顺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叫我怎么帮你。”
    傅氏脸色煞白煞白的,显然还余魂未定。天不亮他们夫妇两人起来准备进宫朝贺, 可明玉非要闹着今天出门说是想姨母了, 她也知道女儿在家闷得久了,虽然不合规矩还是带上明玉,打算顺道过来把人放到顾家。哪里知道……
    傅氏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锦衣卫副使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拿上你妹夫便走,要不是我见机逃得快,恐怕他们也要把我们母女两个关进府里。可明运还在家里, 前几天他受了风寒吃着药, 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姐夫, 到底该怎么是好。”
    “明运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们先回后面去吧, 等我和你姐姐从宫中回来再说。”令镇宁侯棘手的不是眼前的沈家母女两个, 而是方同昨天遇刺, 今天沈家连襟便被锦衣卫扣住,这两者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可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拿眼瞥向站在一旁的长子,顾宪之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波动,恰恰从侧面映证他的猜测。
    “方同的事你派谁去做的,可还稳妥?”镇宁侯旁敲侧击问一句。
    “一个干系不大的人,用过一次随便可以丢开手,任怎么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这还是祖父以前在京里时埋的线人,父亲放心吧,绝对不会出问题。”顾宪之回答得滴水不漏。
    镇宁侯叹了一声,再没说下去。
    他现在所图谋的事一旦失手,举家上下面临身首分离的惨局,别说他们一家几口人,还要连累远在江南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二弟他们。
    顾家这是把身家性命全赌上,万万不能有失。
    事到紧要关头,顾己不顾人,就算是父亲那边的人有意针对沈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稍后,镇宁侯夫人安置好妹妹和外甥女才珊珊来迟,时间急迫她来不及问什么,便跟着丈夫和儿子进宫,一路上车马辚辚,往来无数熟悉的官宦人家家眷,个个盛妆大品派头十足。
    沈家获罪的事怕是已经传扬出去,半早上她收到不少人递过来询问的眼神,连圣上赐宴时,江家夫人那样谨慎的人都避开大家偷偷问她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镇宁侯夫人苦笑一下:“我也是不明白,早起忙着进宫,哪有功夫细问呢?”
    江家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弟妹说的也是,只是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好端端的让锦衣卫拿人真是蹊跷。”
    也不是没有风声,妹夫弄丢火铳那档子事一直捂着,难道说?
    镇宁侯夫人有苦说不出,只能装不知情,等到大家领宴完毕还是等不到镇宁侯父子两个出来和她会合,她心里火烧一般,搓着手等在宫门外远眺。
    禁宫之上,九五中轴线上殿宇威严,高高的玉阶之上两个小黑点越来越近,原来是两个小内侍一溜小跑出来,声音细细的过来传话:“圣上留顾侯爷和世子问话,请夫人先回吧。”
    这也是顾家在圣上面前有脸面让他们辛苦跑一趟,再换个别人在宫门前等成石柱子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留他们问话,大概沈家的事牵连不到顾家。
    镇宁侯夫人无奈只得先回家,每到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一个后宅妇人身处在方寸之地,要人没人,要人脉没有人脉,出了事只能两眼抓瞎。
    她所能抓住的只有丈夫和儿子,而他们……她回望一眼禁宫,暗自叹息一下。
    ******
    镇宁侯带着顾宪之进殿的那一刻,常随在天子身边服侍的薛大伴当险些被晃花眼,下意识去看也被圣上留在宫中的大殿下。
    这两个人年纪相当,品貌也差不多,就像是当年的圣上和老侯爷。只是不知道这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顾家世子脾气如何,是否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桀骜不驯、才干过人呢?
    薛大伴当冷眼瞧着顾宪之那条伤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别的先不管,这人腿瘸是没有假。
    那边建章帝伏案作画,大殿下替皇祖父磨墨捉纸,腰杆挺得笔直,听到有动静抬起头来,睇目扫过顾家父子。
    他这里些许分神,建章帝落笔下去没人将刚才写过一行的宣纸抽过去一寸,天子有些不快,皱眉问道:“大郎,你在做什么?”
    大殿下陪着笑意回道:“皇祖父,顾家表叔他们来了。”
    建章帝这才抬起头,落目便是顾宪之清冷的神色,那眉眼之间无一不像着顾山,眼儿狭长锐利无比,想当年年少轻妄的顾山也是这般站在他身边,一恍眼几十年过去了。
    他收起笔信手掷到一旁,一副已经作好七成的苍山松翠图溅到墨迹该是废了。不由得让大殿下多看了一眼,心道可惜,皇祖父难得有兴趣提笔作画,又是在大年初一,论理这个彩头一定要赏给他。如今废了,他老人家可是不会再提笔作第二张画。
    镇宁侯如常要跪下行礼,被建章帝止住,帝王的声音格外威严有气势:“免了吧,又不是外人,今天过年朕高兴叫你过来陪着说几句话,没的这些虚礼。”
    “可——”镇宁侯犹豫一下,“叫宪儿给圣上行个礼吧,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回京,还是第一次有幸得见天颜,不好太过失礼。”
    “嗯”,天子这是应下了,他长长的身影掠过顾宪之眼前,一步一步走得方正且沉稳。
    前一世顾宪之回京后一直没有机会可以面见圣上,当时坊间已经有传闻在说天子身体欠恙,不大愿意接见臣子。
    可面前的九五至尊脚步铿锵有力,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年到花甲的老人,短短一年多的时候,他是怎么沦落到病体缠绵的地步真是令人费解。
    小内侍摆过蒲团,顾宪之撩袍行磕拜大礼,这下不仅薛大伴当一直盯着他看,天子也注意到他因为左腿受伤跪下时姿式很不寻常,他侧目看过来若有所思。
    “朕听王太医说起过你这条伤腿还有治愈的机会,只不过良医难寻,暂时他还束手无策。”建章帝眉头舒展,把君王的凌厉和威严隐在平和之下,此时更像是一个长者循循善诱。
    镇宁侯常伴君侧,从进殿到现在紧绷着一根弦,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今天圣上突然召见他们父子,肯定不仅仅是叙家常这么简单。
    “是,”他答话更加小心,“父亲那边还有臣府里请过名医,都说过和王太医一样的话,只是名医难寻,偌大的天下上哪儿找一个能妙手回春正骨接腿的国手大夫。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建章帝越过镇宁侯,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顾宪之,少年郎气质如山巅之雪冷冽锋锐,像是顾山又不像。
    顾山像他这么大时,可是一头随时出击一招制胜的猛虎苍鹰,而顾宪之更像是——建章帝半眯起眼睛,一时没找到全适的词形容顾宪之,毕竟他们才刚见面,顾家那小子连话也没多说半句。
    来日方长!
    他抬手唤来大殿下,“大郎,你过来。你往常说仰慕顾家表弟的威名,这回人在眼前,你和他好好谈一下,以后你们表兄弟多得是见面相处的机会。”
    大殿下心念微动,皇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正殿之中,他来不及多想,只微笑答应下。
    建章帝便再没有多看两个少年郎一眼,抬腿走向后殿,只一个眼色镇宁侯会意也跟着过去。
    “这个沈仲康当初你要力保他,现在呢?丢失的火铳是找到了下落,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却被火器所重伤,朕只问你月前你做保说过的话算不算数?”建章帝一进后殿面色变得阴沉,声声质问镇宁侯。
    沈仲康正是宁安侯的姓名,一如镇宁侯猜测,方同遇刺牵出连襟丢火器,东窗事发,沈家的罪名可是不轻。
    “臣知错,臣甘愿戴罪立功找出那个偷火器的人。”镇宁侯当即跪下领罪。
    锦衣卫指挥使遇刺,而且是在天子刚把人指派出去办密事的当头。他确信这个时节圣上谁也不信,见谁都要起疑,包括锦衣卫那边。
    “方同遇剌的事……”建章帝沉吟,迟迟没有定下最后的结论。
    隔着半间殿堂,不远处大殿下和顾宪之正说着什么,两个人站到一起一样高的个子,宽肩窄臀,身姿如松如柏,竟似亲兄弟一般。
    建章帝扫过一眼后,手指着前殿:“这事让你的儿子接手罢,反正他闲着无事,替朕查一两个宵小之辈不算辱没一身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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