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49.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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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来看她一眼, 莫青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总不是每次逮到他问沈明远的事, 那样的话太明显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问, 她该要换个方法。
    “有几天没见世子, 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她抠着衣角总算是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怎么，你又觉得闷了。”顾宪之转过脸问她。
    “不是，有若兰天天过来陪我，我也不觉得闷。我就是……”莫青青后悔自己刚才想出来一个蠢主意，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搭下去, 好在顾婆婆进来解了她的围。
    “世子爷, 正好有空喝一盅滋补汤罢，大厨房那边刚送过来，还热乎着, 你快趁热喝了。少夫人也是，你也喝一盅。”顾婆婆笑咪咪的，双手托着一个盘子, 装着两个细瓷青釉小炖盅, 肯定是滋补的汤品一类子。
    莫青青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一点失态，主动捧过一盅汤端给顾宪之, 她也拿过一盅打开闻了闻, “是乳鸽。”
    “对, 汤里还加了茯苓和当归。”顾婆婆边说从佩枝手里接过两样东西, 正是莫青青做给顾宪之的护腿。
    眼巴巴盼了多少天, 不就等着世子来了露个脸，把少夫人这份心意送出去。
    “世子爷你瞧，这东西你能不能使得。不如让老婆子现在替你绑到腿上，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再让少夫人改两针。”顾婆婆可是没有明说护腿出自莫青青之手，可她的言外之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懂。
    顾宪之才喝了一口乳鸽汤，听见顾婆婆的话眼睛看向莫青青，见她小口小口抿着鸽子汤，像是没听见似的，半扇羽睫在脸上投下影阴。
    “婆婆年纪大了不大方便蹲下=身子，让我自己来吧。”顾宪之接过护腿，触手丝滑的素锦面，里子衬着上好的皮毛，相比之下绣活显得有些粗糙，却是把一匹奔腾欲飞的马儿绣得活灵活现。
    他撩起锦袍，腿搭在春凳上两下绑好护腿，长短宽窄刚好合适，小腿的断骨伤口处已经感觉到热乎劲。
    “刚刚好，婆婆费心了。”
    顾婆婆屏气凝神只为等这么一句话，她摆手道：“哪里是我的功劳，一针一线全出自少夫人的手，要谢你谢她吧。”
    莫青青还是小口抿着手里的一盅鸽子汤，真没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还非要让人夸奖一声。
    顾宪之也没有接顾婆婆的话，而是继续和他的那盅鸽子汤卯上劲。
    一个两个坐着都不说话，顾婆婆识趣悄悄退了出来，同佩枝打个手势，两个人守在外屋门口，支楞着耳朵凝神听里头的动静。
    炕桌上明瓦宫灯结了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鼎炉里燃着清香轻烟袅袅，颇有些安宁的味道。
    顾宪之放下青釉小盅，单手搭在紫檀面的小几上，开口说道：“你前面是想问沈明远的事吧？他的案子暂时没有进展，不过人在大狱里没有受多少罪，能保全他不受刑罚这点本事顾家还是有。”
    “你怎么知道？”莫青青抬头神色中带着惊讶，最近江家那边没有打发人过来，她都不好再拿江家大姑娘当借口，这也是刚才话说了一半发现再编不下去，说多了会露馅。
    嘴笨的毛病她一直改不掉，有时真羡慕沈明玉一张小嘴吧啦吧啦会说，把人人都能哄好。
    不过也是，沈明玉跟了傅氏，母子俩都极有眼色，天生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
    可她的生母，据说也是一个直脾子，说话做事不会拐弯抹角。
    顾宪之笑了一下没搭她的话，而是唤她：“青青，你过来。”
    从他进来到现在，莫青青窝在炕上没动过，下地又要穿鞋好麻烦，她有点不想动。
    “你有正事要谈？”她问。
    顾宪之沉默，黑眸深深，同样的眉眼今天倒觉得哪里又不同。
    莫青青不情不愿下来，弯腰穿好绣花鞋，走到顾宪之面前，被他捉住手轻轻握着。
    顾宪之勾头看手心里的那只纤纤素手，祖父和他说过，世间万事都可辜负，可莫辜负别人的情义。
    他欠莫通的，也欠镇宁侯夫人的。两份恩情摆到一起，孰轻孰重，他当然能分得清。
    如何回报顾家的恩典他有自己的一套打算，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两天府里的风言风语你都听说了，关于清芙，的确母亲把人放到我房里让做姨娘。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顾宪之抵触的不仅仅是一个放在他房里的丫头，而是镇宁侯夫人准备要用恩义拿捏他的势头。
    有了初一就有十五，他能断定清芙的事只是一个开头，以后她还会有更多的要求。
    因为，上一世的沈明玉便是前车之鉴。他百般不情愿，夫人还是一再要求让他和沈明玉订亲，后来因此生出一件麻烦事差点收不了场。
    顾宪之怀疑，他被宿敌试探出真实身份，也是因为沈明玉。毕竟上京第一美女的名气着实响亮，沈明玉整天围着他打转，等同把他也放在一个事非圈中，他想置身于事外都难。
    他留下清芙也是因为一个丫头并不足为虑，他要考虑怎么用这个人挡住镇宁侯夫人提出更离奇的要求。
    “哦，沈世子也有姨娘。”莫青青其实想说这事平常，她却忘了自己抱怨过江家大姑娘没嫁过去，沈明远房里已经有姨娘的话来。
    顾宪之比她记性好，当下想起来那天在沈家的事，不由笑出声，那双眼睛绽放光彩，像是有一种魔力不由得人被他吸引。
    谁知道他又在笑什么，莫青青避开眼不去看他，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气鼓鼓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喜欢女人，往房里放十个八个关她什么事。
    “想让你放心，我不会碰她。”顾宪之想他说得够明白，弄不清楚突然间莫青青为什么会生气。
    莫青青更生气了，他的事情真和他关系不大，她只图救出大哥，替自己报仇。假想有一天，傅氏因为自己的缘故身败名裂，她和顾宪之还能维持表面上这种平和吗？
    不能！会是生死不休的仇家。
    她甩开手背过身子，语气冷冰冰的：“世子爷回吧，这么晚了，我也该休息。”
    她听见顾宪之离座走出去，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从桌上拿了一件东西，这下终于是走了，莫青青长出一口气，打算以后离他远一点，顾家人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所以第二天顾婆婆再催她绣荷包，莫青青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而且自认为很有理由：“府里那么多人，还怕没人给世子爷做针织活？婆婆，你让我缓两天罢。”
    顾婆婆非但没生气，倒凑过来问莫青青：“昨儿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赶走了世子爷？”
    “我说呢！”顾婆婆笑意更深了，她还记得世子爷出来后和她说过一句话：“顾婆婆，淳化斋里的一草一木要劳你多费心，等开春了把它们搬出来晒一晒太阳。”
    淳化斋里哪有什么花草，只有一帮老朽的奴仆。世子爷是借花草的名义在告诉她，老侯爷马上要回京城。
    等老侯爷回来，看她们还怎么做妖！
    顾婆婆扶了一下头上的银簪子，露出自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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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大多数人想的可和她不是一回事，老侯爷顾山远在塞北，可他却把上京城中半数官吏架到火上烤，包括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军饷亏空、兵选司贪腐案，这些案子都可以慢慢审，最招人眼目的是一位三品威武将军论功行赏，却偷拿别人的战功为自己充数。
    这还是轻的，三千敌军头颅和三百人头完全是两码事，可若是有几百无辜百姓的人头就该是开国以来最骇人听闻的大案。
    上京禁中，九厥宫台之上，楼宇广厦气势森森。
    建章帝一把甩出去案卷，纸片纷纷而下，天子雷霆震怒，质问在场的几位朝廷官员：“说吧，这个人是怎么混到将军的位子，又是怎么蒙混过关从兵部拿到封赏。三品威武将军，朕看他是想做这泱泱大国的皇帝，到时候别说杀几百个人，便是天下万民也任他宰割。”
    帝王之怒，又是沙场中拼杀过来的老君王，纵然久居宫闱，可掩不去他一身血性和杀气。他此番话出口，众臣只敢伏地长跪，连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查，给朕彻查下去。”建章帝盛怒过后，立即找回当君王的思路。
    殿中金砖光可鉴人，文华阁大学士偷着擦了一下脖子的汗，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想说那人姓陈，是大殿下一个姨母家的表兄。
    “还有”，建章帝敲着案几，一双狭长的眼儿锐利无比，“顾山那个浑小子迟不报早不报，非要等到快到过年的时候，他存心不让朕过个好年。哼，想来他在北边呆得太舒服了，你们派个人过去把他换回来。倒要看一看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什么花招。”
    老侯爷顾山也是快六十岁的人，膝下儿孙成群，能把他叫成浑小子也有当今圣上有这个资格和胆量。
    几位大学士相互看一眼，心道万岁想见表弟直说就是，非要找弯弯绕的理由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