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48.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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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佩枝回来说夫人已经命人替清芙在收拾院子, 还派下两个二等丫头, 八个小丫头让她使唤。
    第三天, 说那边院子窗户上糊新窗纸, 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到库房里领新家俱去了, 闹了满房里皆知。
    第四天，又说夫人叫针线房里的绣娘们替清芙赶制出来新衣裳。
    ……
    莫青青手里绣的这个松鹤常青的荷包也快成了，她抬起头，佩枝就在她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微微苦着脸。
    正经少夫人没娶进门，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倒占得先机, 佩枝说不着急都是假的。
    “你们说, 夫人这么着急替清芙张罗，就差敲锣打鼓告诉外人，她要给世子爷添一个贴身使唤的姨娘, 又是为什么。”莫青青不想理这岔事，被顾婆婆和清芙逼得非要考虑不可。
    按理说这种事该是知会大家一声，府里上下心个数便成, 毕竟顾宪之没有成亲, 妾室立在正妻前面传扬出去都不大好听。
    “她是怕世子爷不答应罢。”见没人接她的岔，莫青青自问自答, 另外一个疑问她并没有问出口。
    她和镇宁侯夫人以前没有正式碰过面, 为什么对方视她如眼中钉, 若说因为她和沈明玉那档子结下梁子也未免太可笑。
    镇宁侯夫人对她的敌意一直都有, 从她来京城便能感觉得到, 倒是不清楚后来她又为什么没有再事事针对她。
    等到了只有她和顾婆婆的时候，莫青青悄悄问：“夫人为什么不喜欢莫家？”
    顾婆婆摇头，看来她真的不知道。
    只有等见了顾宪之再试着问几句，这一等足足有六七天，镇宁侯府后宅丫头们的脖子伸长了足足有一寸，小年那一天顾宪之才跟着父亲和弟弟回来。
    正院里只有镇宁侯夫人一人，她也是有好几天没见到丈夫和儿子，拉过镇宁侯上下打量，轻叹一声：“你又瘦了！”
    “正好，给夫人省下缝衣裳的料子。”镇宁侯私底下也颇为风趣。
    镇宁侯夫人娇嗔丈夫一下，又看向意之，顾家老二不经意间又蹿高不少，上嘴唇长出一圈淡淡的细绒毛，她一双眼睛盯着儿子真情流露。
    顾意之被娘亲盯得不自在，他都快成大人了，娘亲还把他当小孩子看。
    “娘，你看大哥好了，你看了儿子十四年还不嫌烦啊？”
    屋里一阵哄笑，镇宁侯夫人笑骂儿子：“这猴子，是你嫌弃当娘的人烦了罢！”
    顾宪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托着青花碎玉碗一直没开口说话。
    镇宁侯轻轻咳一声，镇宁侯夫人瞥一眼丈夫，也陪出笑意对顾宪之说道：“宪儿这几日没回来，今天来的正好，我替你在后宅收拾出来一个院子，等一会儿天晚了你也不必再来回跑，让清芙带你去宜芙馆歇下，等明儿一早再回前院书房。”
    她扭头喊了一声，“清芙。”
    清芙早等着这一声，羞答答从后面暖阁里出来，轻迈莲步，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用心，眼里只有坐在椅上青冠玉带的俊俏少年。
    “给你世子爷行个礼，以后你就是他房里的人，切记，要替我照顾好世子爷。等少夫人进门，你们姐妹要相互扶持，不准惗酸吃醋给宪儿添麻烦。”镇宁侯夫人不去看丈夫猛使眼色，这事她决定了，别人休想让她改主意。
    清芙双手扶在腰上，慢慢往下蹲，眼睛无意中对上顾宪之那狭长锐利的眼，心中一紧，身子僵在当地中蹲下行礼也不是，不蹲也不是。
    “等等”，顾宪之放下茶碗，“母亲说的话我不明白，青青还没有进门，姨娘丫头之流先缓一缓罢。儿子又不是那种急色的人，一个人住在前院也没觉得哪点不好。”
    “也是，宪儿说的对，等莫家姑娘进门了再说抬姨娘放丫头的事。他一个大好男儿该把心思放在正途上，你让人先回去罢，这事搁着以后再议。”镇宁侯瞅空子发话。
    “我已经告诉府里的人要给宪儿房里放一个人，清芙自小跟着我，换别人我还不放心放到宪儿身边。”镇宁侯夫人难得顶撞丈夫，说话声音比平时高半拍。
    转过头，她眸色幽幽盯着顾宪之，神情如泣如诉：“当年你祖父抱你走时，你刚吃过药，脸儿黄黄的，小胳膊和我的小指头一样细，哭声也细细的像个猫儿似的。我不放心，让金盏也跟着一起去……”
    她话没说完，脸上两行清泪长流，模样极为凄苦。
    顾意之挠头，这些话娘说了足足百八十遍，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今天好端端的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提起又做甚么。
    镇宁侯大掌覆在妻子的手上，用力攥紧她。“好了，当年的事又提它做什么，宪儿这不好好的在咱们眼前，瞧父亲把他养得多好，领出去谁不夸他年轻有为。快别哭了。”
    说到最后，他手底下又加了一点劲道，提醒妻子别在人前露出破绽。
    镇宁侯夫人抹了一把泪，眼前仍是朦胧一片，瞧不清丈夫也看不清自己。
    “好了，人我替你放在后宅，你什么时候想去都随你。记住，别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再伤心。”她的目光定在顾宪之脸上想看出点什么，仍是失望收回来。
    梦里盼了千百回，到头来却不是她想要的那副面孔。
    他没来之前，她心里还有一个企盼，说不准当年儿子还活着，好好的跟着公公长在斡难河。
    可顾宪之的露面打破镇宁侯夫人的幻想，十六年自欺欺人的日子该结束了。
    他不是她的儿子！
    顾宪之心中一声长叹，上一世他回京城盼望着和父亲母亲团聚，好弥补十六年骨肉分离的缺憾。
    夫人一直对他若即若离，他以为和母亲分别太久，双方心里都有隔阂，可是下了死气力去讨好补偿她，无论他怎么做都收效甚微。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镇宁侯夫人对他的心结存在已久，他们之间有个绕不过去的疤，那就是真正的顾宪之替他死在陈王府。
    虽然他是一个早产儿，太医诊断活不到满月，有今天没明天。可老侯爷顾山带孙儿出门时，那个婴儿被病痛折磨得苛延残喘，却还留有微弱的一口气。
    而他已过百天，胎发乌亮，哭声也洪亮，康健得像头小奶牛。
    “如你所愿。”顾宪之终于低头，可屋里的人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镇宁侯夫人像是卸掉一身的气力，累得连话也不想说，自个扶起椅子缓慢走向内室。镇宁侯盯着长子嘴巴张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坐着喝过一盏茶也跟着去了后面。
    顾意之瞧一瞧这个，瞄一瞄那一个，一脸困惑不解。
    “走吧！”顾宪之甩下话，先起身离开正院。
    清芙跟在他身后追出去，却是看着世子爷脚步一高一低朝着花园梅林的方向走去，那也是拢月阁的所在之地。
    她轻轻咬着嘴唇，委屈得想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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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宪之突然出现倒唬了莫青青一跳，彼时她只穿着浅粉色家常小袄坐在暖阁里，和顾若兰两个剪花窗。
    “莫姐姐这个万事如意剪得好，我喜欢这个意字。你看，心字底那几个点还有些笔力，是不俗。说好了，这个一定要送我。我也想明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和顾若兰厮混熟了，她也很是聒噪，叽叽叽喳说个不停。
    “好！”莫青青嘴里答应着，手下正剪着一个岁岁平安。
    “世子爷来了。”佩枝小跑进来提醒一声，莫青青一剪子下去平字那一竖不小心剪断。
    她一手捏着剪刀，一手拿着快要剪成的窗纸，气得吹胡子瞪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顾宪之进来，暖阁里一股热气快要打翻他，两个小姑娘伏在炕桌上，炕上摆满了剪出来的窗纸和花虫鸟兽，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
    “大哥。”若兰来不及穿鞋，只好半坐起来问好。
    “你额头上伤好了。”
    顾若兰点头，“多谢大哥让人送来的伤药，那东西比宫里御医调制的密药都要好，我只用了两天疤全褪了，也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女孩子容貌最要紧，没事就好。
    做为长兄，他会替若兰找一个能护她一生安宁的好夫君好婆家，不会让她重蹈上一世的旧路。
    兄妹俩都说过几句话，莫青青还是埋头不理顾宪之，她的平安符，专门剪给大哥，想在除夕那天贴在自己的窗纸上。都怪他，她气呼呼的。
    顾宪之和妹妹说着话，眼角扫向莫青青。
    顾若兰机灵地找出托辞：“我想起来了，姨娘让我早点回去，谁知道她又要瞎捣鼓些什么。我去晚了，又嚷嚷的满院子都知道，怪让人难为情的。”
    他颔首放顾若兰离开，暖阁里剩他们两个人，莫青青还是不抬头。
    顾宪之掂起一张剪好的窗花，随意坐在莫青青的对面，桌上点着明瓦灯，照的四周亮堂的，从他这个方向看去，莫青青勾头微嘟着嘴，像是在……生气！
    “你手里剪的是什么？”顾宪之没话找话，倒问到莫青青的点子上。
    “岁岁平安，都怪你刚进来让我分了神。看，平字被剪断了。”莫青青很是怨念。
    “拿来我看。”顾宪之伸手要过去，怪不得她要生气，细细密密的万字花纹里镶四个小字，剪到九成好，最后却功亏一篑。
    他抓起桌上没剪的一张红张，拿起剪刀，三五下剪出一副字不带花纹，也是岁岁平安四个字，和莫青青的笔力意境完全不同，游龙走蛇大气磅礴。
    他把剪好的四个字放在莫青青手心里，悠悠道：“我赔你一个窗花。”
    莫青青拿着那四个字，心道好是好，可不是她的手艺显不出心诚，给大哥祈祷平安得要万事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都这么晚了，世子爷怎么又来了？”莫青青欣赏完字，后知后觉想到这一点。
    顾宪之垂眸，因为是从侧面看，遮掩住薄唇的缺点，半边俊颜如美玉雕就完美无瑕。
    “我来看你一眼。”他微微笑着说。
    莫青青噎了一下，她有什么好看的。